离我而去的不只是假期，还有头发

问：现代社会真正的“凡尔赛”是什么？

“上次去剪头，理发师说我发量太多，都不乐意给我剪。”

此话一出，全场最靓的仔非你莫属。

毕竟，凡尔赛的凡，也可以是头发繁茂的繁。

国家卫健委调查数据显示，中国平均每6个人就有一人脱发，超过2.5亿人有脱发困扰。而在这些脱发困难户中，35岁以下脱发人群占比高达63.1%，比上一代人的脱发年龄提前了20年。

图源：图虫创意  

“行行好吧！”

在90后还小的时候，“秃头”是中年人的专属焦虑，没人会想到，若干年后，曾经的我们都活成了TFboys（脱发男孩）和TFgirls（脱发女孩）。

“秃”如其来

现代人秃头，往往有几个相似的特点。

首先就是秃得毫无征兆。

不止一个TFer（脱发人）说起自己的脱发史会从这句开始：我以前头发挺好的。

同事小圆说到她多年脱发抗争史的开篇就是：“小时候体育老师喊我都是‘头发最多的那个’。”

但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伸手一捋头顶，发现每个指缝之间都有好多头发。

从小龙女变成裘千尺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明明以前头发又好又多，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秃了？

图源：《神雕侠侣》

其次是秃发路径相似。

小古也是一位女性脱发受害者，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分发缝：“从左边三七分到五五分再到右边三七分，结果只是掉得更均匀了。”

这是女同胞最常见的脱发烦恼：头顶逐渐稀疏，发缝向东非大裂谷进化。

但发缝变宽只是TFer里的底层人士，想要参与内卷，头顶至少得向那部队锅里的香菇看齐。

图源：图虫创意

打开豆瓣秃顶会小组，满屏头顶发旋的照片，第一次让人体会到了姚明视角的世界。

头顶稀疏还可以拨拉拨拉保有仅存的尊严，但发际线的秃就几乎没有转圜余地了。

眼看着发际线一点点后移而束手无策，是很多人每天早上面对镜子的第一声叹息。

发际线呈M型后移的选手尚可以嘴硬一番：我这是不是长出美人尖了？

而经过大风大浪的U型选手闻言只会轻蔑一笑：想多了兄弟，你只是处于脱发的初级阶段，最终大家都会相聚“地中海”。

发际线问题较为严重的是男性，从哥哥到阿哥的蜕变不只存在于幻想里。

至于原因，几乎95%现代年轻人变秃，都是由雄性激素中二氢睾酮破坏毛囊导致的雄性脱发，又名脂溢性脱发。

雄性脱发大概率来自父系遗传，但现代生活的过度工作、生活压力、熬夜以及不健康的饮食习惯，也会诱发雄脱发作，并使其发作时间提前。秃如其来，只是因为时候未到。

雄脱的特点是发量从发际线或者头顶开始崩塌。这是因为雄性激素中二氢睾酮专挑软柿子捏——头顶和前额的毛囊对它更为敏感。

而面对来势汹汹的秃头，年轻人仍想努力保有尊严。

“我放弃了，但还没有完全放弃”

首当其冲的就是“表面功夫”——如果我不能真正拥有头发，至少可以看起来有。

根据美图秀秀2019年度自拍趋势数据报告，70%的90后女生修图时最注意发际线。

但用修图软件自带的功能还算不上努力，在怎么P出最自然的发际线这件事上，年轻人操的心不亚于解微积分方程式。

图源：豆瓣

当然，这充其量算“皇帝的新发”，只能维持不堪一击的社交网络体面。

进阶操作是可以填充发际“空虚”的发际线粉。作为曾引领风潮的网红产品，连明星都说这是自己的造型“秘诀”。

图源：景甜vlog

但它也只能给予普通社畜片刻安全感，想支撑一整天可太难了。

“出油的时候会糊成一团。”脱发还不是很严重的小古说，“还有一次出门时靠在地铁上结果扶手杆子变黑了，因为我头发掉色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和发际线粉一样风险和机遇并存的还有假发片。

假发片的好处很明显：不仅不会像全包假发那样过于憋闷，还能让TFer再次拥有可观的发量。

但最大的风险是，很可能直接造成你的社会性死亡。

明星用的假发片够好了吧，仍逃不过这背后一刀。

比这都更厉害的是为了头顶观感可以早起半小时洗头的高级人类。

洗完头后用夹板、蓬松夹、刘海夹这伪装发量三大件一通操作，可以给予人“我还剩下挺多头发”的心理安慰。

但这是手残党不配拥有的幸福。“把头发分层并只夹底下头发”、“弄起来之后拿一小撮盖在上面”，教程里的种种操作难度之高像经历了一场极限运动。

操作不好或是产品没买对，都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还白白薅掉了几根头发。

图源：微博

但最无法欺骗的人还是理发师。一句“你头发不太多，要不烫个卷吧”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但只要能伪装发量，无论是离子烫、锡纸烫还是羊毛卷、蛋卷头……TFer说做就做。

图源：小红书

这年头外貌焦虑千千万，年轻人却似乎对脱发这件事格外关注。

不仅因为发量多=美的现代审美体系，更重要的原因是脱发似乎成为了一种“中年危机”的意象。

图源：《隐秘的角落》

秃头这件事集“健康焦虑”、“外貌焦虑”和“时间焦虑”三位一体，成为悬在年轻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对于喜欢自嘲想退休的年轻人来说，理想中的“优雅老去”不该从脱发开始。

于是，崇尚理性的年轻人渴望从根源解决问题。

“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虽然常见的脱发原因还有斑秃、休止期脱发等，但这些基本上都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治愈，而雄脱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大三开始受雄性脱发困扰的小李，一开始就选择了就医治疗，但打脸来得极快。

“还没讲完病情就被医生打断了，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类治疗周期较长，且效果较小，因人而异，让我放松心态……”

都是老社会人了，“放松心态，因人而异”=“不要着急，可能没用”的潜台词，不说都懂。

绝望的年轻人决定打开万能的社交媒体寻找办法，最擅长在年轻人焦虑点上蹦迪的商家在每一个推广页面告诉你：没有什么是一瓶头皮精华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瓶。

不管是真是假，年轻人甘心“上当”。打开浴室柜，几乎有一多半的瓶瓶罐罐都是与头发有关的产品。从霸王到柳屋，从馥绿德雅到POLA，各种生姜草本无硅油洗发水头皮护理剂，买得挺热闹，术语学了一大堆。

有防脱界的宠儿“生姜”的加持，不太出名的小品牌甚至能卖出月销几万的数据。

但这就和护肤品一样玄学，几千大洋花出去，头发没见着，却只买了个安心继续熬夜的“尚方宝剑”。

“有的时候会有小绒毛长出来，可很难说是不是它们的作用，而且很难真的长成头发……”小古经验丰富。

同样玄学的，还有价格动辄大几千的高科技红光生发仪。

号称一路激活头皮毛囊发根，给予头发新生的奢侈产品，可能是仅次于植发的脱发经济界顶奢。

图源：微博

能不能给人头发不知道，但这价格至少能逼你一直用下去。

图源：豆瓣

然而，真的有稳定、有效而一劳永逸的办法吗？很多人最终会选择看起来靠谱的植发。

根据央视财经此前的报道，在目前的植发群体中，20至30岁的年轻人占据了57.4%。

真有这么丝滑就好了

现代植发手术做不到图中这样无中生有，基本原理就是毛囊的替换，从不缺头发的地方挪一些头发到头发稀疏的地方来，属于土法移栽。

有植发经验的网友说，植发针戳毛囊的感觉像是从天灵盖疏通了任督二脉。

即便如此，地铁上、电梯上植发广告商前后对比图之间的巨大差异还是直击脱发群体痛点。

图源：图虫创意

但植发真的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吗？很难说。首先，植发想有效，要建立在你的脱发进程已经稳定的基础上。否则即便植了先秃的地方，其他地方还在继续掉，等于狗熊掰棒子。

其次，这个2018年就已经突破了120亿元的行业，在今天仍然缺乏规范。

遍地“上午植发，下午上班”的海报直击痛点，但事实是，植发之后可能几天都出不了门。

图源：豆瓣

而且由于市场明显供不应求，近几年涌入大量虚假宣传、无资质运营的“小作坊”。机构直接从路边招个人就培训“三天速成”上岗，教的是真敢教，学的也是真敢学。

最后是成本过于高昂。以毛囊为单位计算，想要植出去满意的效果可能要扔进去十几万。

TFer小杨曾经去台湾咨询过植发医生：“医生给我劝退了。说如果要植我这个头，可能得花一辆小轿车的价格，我顶个小轿车在头上真的值吗？”

确实，与其为了它的无解而焦虑，不把精力和金钱放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毕竟正如想开了后的小杨所说：人活这一辈子，没有的东西多了，这几根头发又算得了什么呢？

参考资料：

《中国人雄激素性脱发诊疗指南》. 中国医师协会美容与整形医师分会毛发整形美容专业委员会.2019-01.中国美容整形外科杂志

《2.5亿人“脱起”百亿植发市场》.石晗旭.2019-10.医线

《中国雄激素性秃发诊疗指南》. 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毛发学组.2014-03.临床皮肤科杂志

《女性前发际线的临床研究》.董青,唐莉，曹蕾，孙蔚凌，范卫新.2016-06.临床皮肤科杂志

《近50年中医治巧脱发的文献研究》.周雯.2016-06

《时间焦虑视角下的 90 后青年“喊秃”现象解读》. 张波.2019-01.青少年学刊

《脱发的中西医病因机制研究进展》. 王任，袁婷，吴承艳，佟书娟.2016-05.世界中西医结合杂志

作者：陈思

头图设计：李润

值班编辑：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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