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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范雨素,我是陈露冰,你是谁?——我的生命,仍旧是一本装订得平整的书

2017-07-18 陈露冰 青春儒学

本文是“我是范雨素”,你是谁?——世俗时代的文学与文明的后续文章,欢迎大家阅读

作者授权发布

和范雨素不一样,我的生命依然是一本书,只是是一本被装订得很平整的书。

我出生在浙江宁波的一个沿海小镇,我的父母从一开始都是小镇上普通的镇民。

奶奶生了四个儿子,父亲排行老四。幼时艰辛的生活将他锻炼成一个坚忍的男人。

我小的时候,父亲替别人开着翻斗车运土。母亲在一家砖厂里烧砖窑。而我,在他们的手掌心里慢慢长大。

我的童年是幸福的,常常跟在堂哥后边去田里挖蚯蚓,去海边捡花螺。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家里生活的不易。

我记得的是,每晚父亲工作回来带我去马路边吹风;母亲日里带我去集市上买小裙子。

直至现在,当我回忆起童年里母亲在砖窑附得一身的灰尘,父亲被烈日晒得红亮的脸庞,我才知道我是从那个艰难的岁月中被小心呵护的花朵。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只会为我买新衣服,她从不打扮。早起穿件灰蓝色的罩衫,下面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蹬双沾满黄土的解放鞋,便上砖厂烧窑去了。

白天我便去奶奶家,傍晚母亲回来接我,她总是灰头垢面的,解放鞋上好像沾了更多的泥土,梳好的马尾也散作一团。母亲可没时间管这些,她领着我去菜场买好菜,便马不停蹄地钻进厨房,“老板牌”抽油烟机轰轰的声响伴随着父亲进门的脚步声。

若是夏天,父亲必是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条湿透的毛巾,不知是水打湿的,还是汗。我的父亲,好像也比早上出门时更黑了。就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起了晚餐,一天不见,晚餐的时光甚是美好。

五岁那年,父亲跑了一个长途,开的夜车,由于疲劳驾驶,父亲在回来的路上撞上了一个横穿马路的路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接到电话后瘫软在沙发上无助的模样。

之后的日子,母亲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

母亲先去找了几个当时家里有闲钱的亲戚,吃了闭门羹。她着急无措,母亲必须筹到索赔费,才能让父亲少一些麻烦。那阵子,家里天天挤满了人,很多平日里交情一般的人知道我家出事后,都纷纷伸出援手。

最终,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切终于风平浪静。我家也因此背上了债务。这一纸欠条,是我们家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我常常在想,“血浓于水”真的代表不了什么,血缘这条纽带桎梏了太多毫无感情的人。不是因为这件事后我不再相信亲情,而是我懂得了患难之中,真情的可贵。

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

我的父亲,为了让我有更好的教育,托人托关系将我转入城里的实验小学,那时由于学籍的不同,我还要交4000元的转学费。父母借着利息,将我送入了学校。

从一年级开始,到高三,我始终在我们城市里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女孩子不读书,以后怎么会有出路。”我到现在,都深深佩服我父亲当时的远见卓识。

如果当初他和镇里其他父母一样,将我送到镇上的中心小学,再升至镇初中,再到一所普通高中,现在的我,便会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吧。

也许在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会冷眼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某某莫小学还没毕业呢,现在照样是个大老板。”不可否认。但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么高的天分,也秉不了这么强的信念,更做不到连学都没上完就跑去社会上开什么大公司。

所以,我始终深深地感谢我的父母,让我有机会安安稳稳、脚踏实地地接受良好的教育,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

我的父亲,在我十来岁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改行自体创业。我觉得父亲的勇气,来源于我,来源于这个家。

他太爱我了,怕我没法跟城里的孩子一起做朋友,怕我在城里生活的不好。

他先是入股了砖厂,砖厂分红分了几年,父亲的手里终于有了一笔可流动的资金。他再次贷款买了第一辆挖掘机,这一次,可不是贷4000元的学费,而是买挖掘机首付的十几万。要知道,买一辆挖掘机要百来万呢。父亲当然不能一次性支付这么多,加上借的钱,刚好首付。买了挖掘机,他又请了会开的师傅,开始了他的“老板”生涯。挖掘机的活不少,这边做完工程便连夜拖到另一边。

父亲忙的不可开交,渐渐地,母亲不再去砖厂烧窑,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起来了。没过几年,父亲又贷款买了第二辆挖掘机,接着又和别人一起合股了第三辆大型挖掘机。同年,我小学毕业,那年房价涨得飞快,我们家却紧锣密鼓地在城里一个新的高档小区买了房。

有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觉得我们家就印证了这一点。现在的父亲,管理着一家砖厂,又“坐拥”着四辆挖掘机,偶尔还投资点工程项目,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成了老板娘的母亲终于开始端详自己脸上的皱纹黑斑,开始在意自己下垂的肚腩。果然,女人都是爱美的。她的衣柜里塞满了漂亮的裙子,梳妆镜前也摆满了瓶瓶罐罐。

而我,除了学习要靠自己,生活更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舒服得不行。

成了老板的父亲,身体也日渐发福,啤酒肚一日大过一日。只是,曾经那段困窘不堪的岁月在他黝黑的脸上留下印记,我的父亲,看起来要比其他同龄的老板更为苍老。

有一次,父亲开车带着补习回来的我,迎面而来一辆隆隆作响的翻斗车,许久不见儿时翻斗车的我高兴地大喊:“老爸快看,翻斗车诶!”

一旁的父亲却默而不语,良久,才幽幽地说:“十年前,我们也还过着那样的生活呢。”

是啊,既然经历过,又怎么会忘却。总说岁月无情,我却不以为然,岁月镌刻在父母脸上的痕迹,不就是时刻提醒着我们,切莫过了好生活,就忘却那段艰酸无助的日子啊。

初三,我越来越感受到笼罩在压力之下。事实上,我所在的奉化区,以前是奉化市,只有一所省级重点高中。所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当然也包括我。我的成绩一直不错,但对所有临近中考的学生来说,上一个好的高中,意味着离重点大学不远了。

何况父母平日里从不让我担心生活上的任何事,除了学习。不尽人意的事还是发生了,中考前的四次模拟考,我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排名更是层层下滑。父亲急的要死,可他不是老师,尽管他很想把我从退步的深渊中拉回来。

比父亲更急的,是我。毕竟直面现实的当事人,是我自己啊。我知道成绩下落的原因,是我调整不好自己的心态。

中考一天天临近,父亲终于开口了,他说,你放轻松考,考不进,我就想办法花钱让你去借读,好的环境很重要。我亲爱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不是催我怎么把成绩提上去,不是怪我在最后关头没有稳定成绩,而是想着怎么让我少点压力。

为了父母,我咬着牙,挺过了中考。命运的眷顾,让我顺利升入重点高中。中考成绩下来的那天,父亲看着校门口光荣榜上赫然印着的我的名字,乐得合不拢嘴。那一刻,我觉得命运眷顾的不是我,而是我亲爱的父亲。

上了高中,我面临全新的人生。文理分科的时候,偏文的我选择了学理,并被分到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我很喜欢理科班里的相亲相爱的氛围,一下课,一堆人围着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互相分享着手里的零食。

总觉得那时候的课间十分钟,好像有三年那么长;那时候的高中生活,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有时候,突然好想再回到那个写满骄傲的年纪,单纯地享受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袭朴素简洁的不显身材的校服,但却有那令人羡慕的脸庞,那充满希望的目光,那是我无往不胜的青春啊。

现在,我如愿以偿地在大学的校园里,就像曾经梦想的一样,长大成人。只是,时光只解催人老,你在意的,怀念的,最后不过氤氲在记忆中。

在我的脑海里,常有一群少年,他们把衣服挂在肩膀上,走在阳光里,有一种时光永不老的的肆无忌惮。直到近几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永远地离开,我才知道,时光会远走,少年会长大。

我的生命,仍旧是一本装订得平整的书,命运将我裁剪得如此精致,我又以何辜负?


作者简介

陈露冰,女,19岁,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2016级中文系。


原文标题:学生习作之二 |  陈露冰

来源:作者授权

作者:陈露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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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编:子虚

执行编辑:磊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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