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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范雨素,我是方华,你是谁?——我将用一辈子,剖析自己的世界观之本

2017-07-25 方华 青春儒学

本文是“我是范雨素”,你是谁?——世俗时代的文学与文明的后续文章,欢迎大家阅读

作者授权发布

正午的太阳发狠地晒向地面,脚下的水泥被太阳晒得发白,远处的空气在地面与树丛间扭曲升腾。

这一幕情景,一瞬间激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十二岁以前的每一个假期,我都会去邻省乡下的姥爷家著,那时后大多数像这样的炎热中午,我都会偷偷溜出去,爬上姥爷家的房顶,缩进西北角的一大片桑树丛里。

尽管热的要死,但我就是觉得很有安全感,坐在那里,我不是发呆就是想一些有的没得的事情,比如:“如果世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是不是可能只是一具不停做着连续梦的腐烂尸体?”等等。

想着那些不存在的,我甚至会顺着思路一步步推演,在大脑里形成一个完整的过程,等回过神时,已经不知道思想跑了多远了。

不过如今一些老师和书本告诉我,可以把其中一些归为简单的哲学问题时,我也稍稍的得意了一下,似乎也能勉强符合大人眼中的爱思考的好孩子形象。

但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我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具体从何而来,所以总体上我把这个问题归结于我的生长环境。

我生于一个穆斯林家庭,然而却有一个一点也不穆斯林的姓(当然方姓在青海也十分罕见,上大学前除了我爸,似乎不认识什么姓方的人),所以,在这背后的却也藏着不少故事。

我爷爷,浙江奉化生人,汉族,据说是哈工大出身的知识分子,年轻时随部队支援青海,在青海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先进青年也就是我奶奶结婚,这就有了我爸。

我猜大概是巨大的文化背景差异的问题,我爸三岁时他们就离婚了,这之后的五年,我爸跟着我爷爷回了浙江生活,我爸八岁那年,我爷爷单位把两个人一并抓回了青海(这是我听到最多的版本,鉴于当事人已经不在了,真相和细节已经无从知晓)。

这之后我爸便由我奶奶单独抚养,我爷爷也就定居青海,直到我爸当兵第二年是,我爷爷因病客死青海。

虽然这一长串曲折的故事并没有我的参与,但深深影响了我的家庭氛围,也就间接影响了我。

尽管我爸不承认,但我还是知道,他在我爷爷去世前是不守穆斯林戒律的,而且现在他也是抽烟喝酒的(伊斯兰教要求穆斯林不得吃猪、狗、驴等动物的肉,不得抽烟喝酒),但我奶奶对于宗教十分讲究,所以,我小时候经常帮我爸撒谎。

记得小时候每当我奶奶来我家,我爸就像躲教导主任的中学生一样,慌忙的收起他的烟、酒、打火机、烟灰缸之类的“违禁物品”,还要嚼一块口香糖,有时候就算喝醉了酒,只要一听我奶奶要来,马上清醒过来。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我奶奶不知道我爸是在骗她,不过这几年我改变了想法,某次我爸喝酒喝断了篇,我奶奶找他做事,就直接去了她家,我奶奶只是哭着扇了我爸几耳光,虽然父母对于即将年过半百的子女动武教育是很少见的。

但对于我奶奶这样的极其讲究的人,只是认识这样的人就已经是种耻辱了。

所以她其实是知道的,甚至有可能知道我爸小时候是吃猪肉的(因为得知我要去浙江上学时我奶奶的情绪就明显不对劲了她知道这是一个穆斯林很难吃饭的地方),但她从未拆穿过。

大概时因为只有我爸这一个孩子,他们的关系十分微妙,但实际上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患精神分裂症最严重的三年,因为只认识我爸一个人,我爸便三年如一日的奔波于单位、我家、她家给她做饭。

大概是因为我爸已经指望不了,没有文化背景的我奶奶又执着于死后的世界,所以很自然的从娃娃抓起。

从小就不停给我灌输诸如,不好好坚持功课(穆斯林功课包括礼拜、戒律等),死了以后会下地狱,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我背诵古兰经。

一般古兰经的标准语言是阿拉伯语,所以我接触的第一门外语就成了阿语,(非常有趣的是以我奶奶似乎认为古兰经是用一种神圣的语言写成的,不是阿拉伯语)。

可能因为小时候记忆好,直到现在我还熟记着那几段不短的“苏勒”(圣赞一类)虽然一直不知道它们具体讲的什么。

不过显然,她灌输的东西没能抵得过唯物主义的力量,一直以来我还是相信科学,不过我对她所说的一切也不是全部不加思考。

比如小时候我妈就长说:“你奶奶总是把天堂描述的那么细节,好像她真的看过一样。”

开始我也和她一起声讨我奶奶迷信,但后来我又想了想,我们活着的人谁都没死过,怎么知道死后是不是还有一个世界呢?

除了我奶奶,对我影响深刻的人还有我的姥姥和姥爷,它们也都是世代相传的西北地区穆斯林,甚至在外貌上更加远离汉人的长相,我是他们一手带大的,我的大多数人生观也都是基于他们。

因为受过一定的教育,他们对于宗教就是十分矛盾的,比如,我姥爷常说:“我每天做礼拜就是为了锻炼身体。”(伊斯兰教的礼拜要求一日五拜,每拜前须小净),国内的大部分地区,伊斯兰教禁止音乐舞蹈。

但我姥爷从小就热爱音乐,刚从清真寺做完礼拜回来,就开始摆弄各种乐器,我姥姥年轻时也热爱音乐舞蹈,两人年轻时都是单位里的文艺好手。

很多时候,我猜他们心里并没有一个强烈存在的真主,不过是按宗教要求办事罢了。

所以,他们和我奶奶基本上时不怎么见面的,一见面气氛就会很紧张,不过有趣的是,他们都把问题归结于新老教之争。(我国伊斯兰教最大的两种教派,源于民国时期马步芳的改革,我奶奶是新教,姥姥姥爷是老教,两教在各种方面分歧还是很大的)

再这样复杂的唯物主义和宗教、新教与老教争端下长大的我,的却对于宗教与世界有着自己的认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确对宗教没有什么好感,感觉与宗教相关的一切事物都是麻烦至极的,六年级时,我读了高尔基的三部曲,主人公祖母和祖父都是教徒,但祖母的上帝解释温和而宽厚的,绝不会扔下他的信徒与绝望中;

祖父的上帝确实残暴的,乐于惩罚,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人的宗教观一定同于他看世界的方式,如果他内心充满美好,那上帝也就是仁慈的,如果他只能看到黑暗,那上帝就是残暴的。

我的信仰是我自己的,我可以自己定义真主,没有人有权利批评我,甚至说,这种问题本就没有什么对错。

在生活中,我也碰到过一些他人难以理解的我却能够找到共鸣的人。

上个学期的课堂上,老师讲到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宗教观,我一时非常又共鸣感,他晚年在处理与宗教关系的问题时和我一样,更相信科学,

但依然保持着宗教的生活习惯,他将此归结为人民做的都是有意义的,看来不只是我,当代许多人都承受着科学与宗教的博弈。

对我而言,这种对宗教的需要并不是为了寻求精神寄托,更多的应当将此归结为对戒律的依赖。

到了大学后,身边的南方同学不是很了解民族与宗教,一些了解我的朋友会问我“既然你不相信真主的存在,为什么还是坚持戒律?”

之前我的确比较回避这种问题,但正是这个问题,也给了我新的思考,我试想了一下,如果我破了戒会怎样?

结果我只感觉到天都要塌了一样的压力,好像破了戒,我就不是我了。

所以,我对戒律有很强的依赖性,这让我联想道,释迦摩尼圆寂前,其弟子问他,没有了他谁来引导信徒,他说,戒律就是最好的老师。

我想,正是如此宗教才得以不断延续,戒律会使人产生很强的角色感和凝聚力,伊斯兰教严格的宗教戒律应该也是它成为历史上横跨欧亚非世界的世界三大宗教的原因之一,它皈依手续简单,对信徒的要求却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一个人来说,剖析自己的世界观之本,的确是一件困难又痛苦的事,对于我来说,我并不急于找到答案,也许这将是我一辈子的事,但我不会盲目跟从任何思想,我希望通过自己,有一天找到宗教存在是否有真的具有意义,寻找科学与宗教的和解的方式。


作者简介

方华,女,19岁,宁波大学2016级人文与传媒学院中文系。


原文标题:学生习作之十一 | 方华

来源:作者授权

作者: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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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编:子虚

执行编辑:磊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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