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 | 中国永远也拍不出《杀人回忆》

编按：本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在电影院里看到一部叫做《东北偏北》的犯罪电影，但它的公映却因未知的原因而被叫停。

文 | magasa

有个问题我注意了很久，许多中国导演都把拍一部《杀人回忆》式的影片作为己任，另外有不少电影在宣传时自称，或者被观众评价为是中国版的《杀人回忆》，这构成了一种特殊的「杀人回忆」情结。《杀人回忆》是一部在中国得到很高评价的韩国电影，但也不是说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为什么我们如此痴迷于这部电影？

有一部主旋律检察题材的电影《无法证明》，由买红妹主演，在几个月前公映，几乎无人看过，它便自称是中国版的《杀人回忆》，全然不顾《杀人回忆》和主旋律电影在精神上其实完全是相悖的。去年梁家辉主演的谍战片《王牌》尽管和《杀人回忆》也并不相似，却也给自己揽上了这个名头。

《无法证明》

被认为最像《杀人回忆》的中国电影是原定9月2日上映的喜剧犯罪片《东北偏北》，故事改编自七十年代震惊北京的「双桥老流氓」奇案，案件的前后经过曾在网上以热帖形式流传。这部影片几乎可以说是对《杀人回忆》的忠实致敬，两者的整体情绪和情节结构方式都有很高的相似之处。不过《东北偏北》后来收到了暂停发行的通知，之后是否会延期上映还不得而知。

今年在西宁First青年影展上亮相的悬疑电影《黑处有什么》也被认为和《杀人回忆》高度相似。同样，这部由新人女导演执导的影片也是围绕一起神秘的强奸杀人案展开。

《东北偏北》

我更是经常听年轻编剧或导演说起，处女作想要拍一部《杀人回忆》式的犯罪片。

在电影之外，还有人将震惊全国的朱令投毒案比作中国版的《杀人回忆》。

诸如此类。

为什么中国电影圈如此痴迷这部韩国电影？

《黑处有什么》

固然《杀人回忆》本身质量过硬，堪称经典，但我相信是它用一束光照亮了中国人心中的隐秘角落。

大多数模仿《杀人回忆》的电影喜欢原封不动的照搬强奸杀人案，好像换成其他案件，味道就变了。没错，性犯罪的确是这个情结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尤其是韩国、中国，都是性压抑和性别等级较为严格的社会，针对女性的暴力性犯罪具有较强的社会意义。

另一个重要特征是「回忆」，是对往事的建构。这类影片通常将故事发生的时间放到一个并不遥远，但触手又不能及的时代。仿佛是要提醒我们，这个案子表面上看已经过去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它和我们今天的生活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让人无法释怀。

案件最终没破是一个关键，首先这是一种反类型的处理。正常的类型片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凶手是谁必须向观众交代清楚，但《杀人回忆》类的影片反其道而行，打破类型常规，给人留下余味无穷。但为什么案件没有破呢？因为时代和社会的局限，使得本来该破的案子破不了。这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就是《杀人回忆》情结的最核心了。影片要通过一起案件的无法侦破，来影射一个特殊时代的社会弊病。对中国来说，这样的时代背景在过去半个世纪里可以找出很多，回到那个时代拍一部犯罪电影，事实上隐含着导演重新阐述历史的野心。

把以上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我们又发现，在中国拍摄真正具有《杀人回忆》精神的影片，其实具有很大的政治风险和审查风险，这就构成了另一重独特的挑战，可能也是阻碍我们产生能够和《杀人回忆》相提并论的犯罪片的原因。悲观地说，中国永远也无法拍出属于自己的《杀人回忆》，去给历史一个交代。

本文发表于「好奇心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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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及的电影

1.《杀人回忆》(Memories of Murder, 2003)

2.《黑处有什么》(What’s in the Darkness, 2014)

3.《东北偏北》(North by Northeast, 2014)

4.《王牌》(Who is Undercover / The Trump Card, 2014)

5.《无法证明》(Cannot Prove,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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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徐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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