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25万中国军民，拯救64个美军飞行员，这是最伟大的平民史诗
文 | 莫邪
每年的院线电影中，都会有几部大场面的战争片倍受关注，去年是《血战钢锯岭》，今年有诺兰的《敦刻尔克》。
巧的是，这两部电影都不是关于英勇杀敌，而是关于救人。前一部说的是一位医疗兵一夜之间救了75个伤员，后一部说的是英国民船在几天之内救了30多万英法联军撤退到英国本土。
都是悲歌豪迈的英雄史诗。
《敦刻尔克》
中国电影里面有这样的史诗吗？真的也有。
在抗日战争中，25万中国浙江的军民，用他们的牺牲，换来了64名美国空军机组成员的生命，这是何等悲壮的故事，多年来网上一直有声音，呼吁能将这个故事搬上银幕。
这件事如今终于有人做了，它的导演是拿下过奥斯卡、金棕榈、金球奖三大奖项的丹麦大师比利·奥古斯特，这部电影就是11月10号会全国公映的《烽火芳菲》。影片的主演阵容包括刘亦菲和美国演员埃米尔·赫施。
《烽火芳菲》海报
《烽火芳菲》的故事取材于1942年的「杜立特空袭」，这是二战期间美军对日本本土实施的第一次空袭。中国军民在这场战役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后援作用，并为此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
詹姆斯·哈罗德·杜立特是一位当时本已退役的美国陆军航空兵中校，他率领十六架改造过的B-25轰战机，前往日本东京投下了16颗炸弹。
但返航途中，这些轰战机由于燃油耗尽，原本准备降落在衢州机场的计划失效，只得迫降在浙江省境内各处。一共75名飞行机组成员，8人被日军俘虏，3人降落时丧生，其余64名，全部在中国军民的营救下成功归国。
之所以说这个过程极其惨烈，是因为中国军民在协助美军士兵撤退的过程中，付出了不成比例的巨大牺牲。
埃米尔扮演参加杜立特空袭的飞行员
当时的六号机的迫降失败坠海，爵溪镇渔民把幸存的三名飞行员藏在几十个村民当中，护送他们去安全地带，却在中途被日军发现，村民尽数被杀，飞行员也被俘。
后来由当地政府提交第六专署的呈文中专门记载了这一幕：
「行至白沙湾附近，突遭敌兵四五十人，蜂拥而来，狭路相逢，无可避匿，悉数被获。敌军强迫被虏壮丁排列成行，用机枪扫射，密弹之下，无一幸免，断头折臂，横尸向道，伤心惨目，不忍卒睹。」
后来，日军很快从被俘的美军口中问出了计划中的降落地衢州机场，东京遭到轰炸的余恨当然就被转嫁到了中国人身上，日军开始猛烈轰炸衢州机场，但凡有美军停留过的地区，村庄都遭到报复性的扫荡，长达三个多月的战役里，共有25万中国军民丧生。
刘亦菲扮演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
美国陆军航空队少将的回忆录中就提到：
「日本人在1942年初杜利特轰炸东京之后的报复性大扫荡中明确提出，凡协助美国飞行员的人，不但本人将被处死，还要株连家人和保甲。」
蒋介石也在当时给美国政府的电文中写道：
「日军受到美国轰炸东京的意外打击，进攻中国的沿海地区，那里有美国飞行员降落。他们屠戮那个地区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儿童。」
1990年，美国考察团赠给中国营救人员的「多谢牌」，上面有44名被救飞行员的签名
《烽火芳菲》就是在「杜立特空袭」的大背景下，讲述了当时迫降在中国村庄中的空军杰克和当地寡妇英子的情感故事。导演奥古斯特向来很擅长拍这样大时代背景下的个体命运故事。他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和戛纳金棕榈的《征服者佩尔》，就讲了在瑞典移民丹麦浪潮之下一对农场父子的经历。
杜立特营救事件的跨度并不长，从1942年4月18日迫降到5月3日悉数获救，不过短短半月。美军飞行员的英勇豪迈固然令人热血沸腾，中国军民的无言牺牲也足以永垂青史。
这部电影让历史剥离掉官方的、数据式的陈述，成为最简单的人性之爱与恨。
「杜立特空袭」不是第一次在银幕上出现，就在战役发生的第二年，当时七号机的飞行员泰德·罗森上尉回到美国，写了一本名叫《东京上空30秒》的回忆录，畅销一时。
泰德·罗森撰写的回忆录
米高梅公司在1944年就把它拍成了同名电影，由《魂断蓝桥》《出水芙蓉》《小凯撒》的导演茂文·勒鲁瓦执导，两度奥斯卡影帝斯宾塞·屈赛和米高梅40年代最有票房号召力的范·强生主演，在当时是绝对的大制作，还拿下了当年奥斯卡的最佳特效奖。
《东京上空三十秒》（1944）
不过我们不能指望四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能对中国部分的场景拍得多真实，因此，准确再现历史壮举的遗憾仍然存在。
1976年，由杰克·斯米特导演的影片《中途岛战役》，因为「杜立特空袭」是中途岛战役的起点，对此有过提及。在这之后就是我们熟悉的巨制《珍珠港》，亚历克·鲍德温在里面饰演了杜立特，不过影片本身是以珍珠港袭击为主，对「杜立特空袭」只是略微带过，并做了一些戏剧化的改编。
《烽火芳菲》是第一部把中国人的奉献作为重心的同题材电影，并且让爱情成为故事的主线。刘亦菲主演的中国寡妇英子，和埃米尔·赫施饰演的美国空军飞行员杰克，成为为这段历史穿针引线的脚注。
说说导演奥古斯特，他早期的作品比较聚焦现代人的生活，从《征服者佩尔》开始，逐渐转向描绘更加早期、更有历史背景的故事。
《征服者佩尔》（1987）
奥古斯特曾经在采访中说过，决定他拍一个题材的关键，是它所具有的内在戏剧冲突和核心，而非故事在表面上的形态，而在这些冲突中，人的心理状态又是最能表现戏剧冲突的——「我的想法是创造两个富有情感的年轻人的形象，他们可以间接评论我们这个福利社会。」
撰写了《东京上空三十秒》的劳森，在中国的经历比其他飞行员都更艰难，他当时腿伤发炎，急需手术，日军就在离他只有20公里的地方驻扎。中国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其他城市的某位医生来到他藏身的小镇给他做完了截肢手术。
劳森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不断地想起那些勇敢、坚忍的中国男女。他们将我们救起，用自己的身子背负我们，给我们吃，照顾我们，并帮助我们逃走。我不知道在他们被日本人拖去杀戮时是否会想，他们救起的那些人中，有人会一遍又一遍地轰炸日本。希望这能给他们一丝慰藉。」
美国空军杜利特中校及机组人员与救助他们的中国朋友在浙江临安的合影。前排左四为杜利特
历史已经远去，现在我们用电影的形式重新把它带回到自己眼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是要把所有美好、真挚、善良的精神，一代一代传递下去。这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牺牲被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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