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战狼精神」之类,其实都是来源于《亮剑》 | 国剧经典

2018-03-19 鬼脚七 虹膜


文 | 鬼脚七


你可能没有看过《亮剑》,但是你不可能没有听过李云龙这个名字,你也不可能没有在网络上见过「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或者「我的意大利炮」这样已经发展为固定梗的台词。


《亮剑》(2006)


作为一部首播于CCTV1套的主旋律军旅题材电视剧,竟然在若干年后与网络文化语境当中大放异彩,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恰好证明了《亮剑》的最大成就,也正是这部剧得以在中国电视剧史上脱颖而出的最重要特点,正是其非主流的主流话语。



《亮剑》在本质上,其实就是一部「李云龙传奇」,这个泥腿子出身的老红军,经历过长征、抗战、解放,打了胜仗也吃过亏,从战争走向了和平,他的性格和不同时代背景的交错和碰撞构成了整部剧的全部核心。


这并不是说剧中的其他部分乏善可陈,而是想要强调如果没有李云龙,或者对于人物的拿捏出现差池,《亮剑》无疑只会成为一场笑谈。



但是这样孤注一掷的人物塑造将会面临巨大的风险,毕竟李云龙只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个例,而且这个个例所面临还不仅仅是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的文学构思问题,还包括其背后复杂的历史和政治的禁忌和底线问题。


如何将一个满口脏话、不服从指令、屡犯错误的「问题将军」引入叙事和道德的合理化轨道,剧本改编者于情于理都为这个人物安排了足够的斡旋空间,对于在不同情况下他的错误和功绩提供了对比的机会。



全剧的三分之二是战争部分,集中笔墨于李云龙在抗日战争中的作战事迹,粗略来看,这部分可以看做三个回目,同时也是李云龙三次眼中地抗命不遵,一是带领一团伏击了日军的军事观摩团(第6集),第二次是为报杀妻之仇进攻平安县城(第14集),以及最后斩杀了黑龙寨二当家(第17集)。


民族大义、儿女情长、手足相亲,以三个回目来彰显李云龙的不同侧面,这样的结构相当古典,但是颇为有用。



在这三个段落当中,李云龙捅的篓子一次比一次更大,但是在观众心理上,获得的共鸣和理解却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炮轰平安县城之前秀芹高呼「李云龙,你开炮啊,别让我瞧不起你」和因为私自杀掉二当家被撤职之后李云龙对赵刚咆哮「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彻底用情感逻辑压过了战争逻辑,剧本狡黠地使用「挨了打不还手,那还是男人吗」式的原始本能的冲动,来为违抗命令的行为作出了开拓和揭示。



以此为李云龙的行为合理性打下了基础,这种合理性当然是可疑的——尤其是在脱离了民族情绪的时候来看,但是在《亮剑》中,这种开脱并没有显示出太多勉强之处,其最根本的原因,正在于创作者的合理拿捏和仔细铺垫。


秀芹敢爱敢恨的爽快性格,山本特工队的阴险狡诈,魏和尚的憨直忠厚,剧本不惜铺设了大量细节和游笔,来为这些人物营造各自的戏剧身份,无非都是为了在两场李云龙的复仇戏份当中留出足够的情感空间。



用情绪高潮来削弱道德逻辑并不是非常高明的选择,但是《亮剑》并不是一部将重点放在这个议题上的剧集,这是一部战争剧集。


站在当下的环境中,我们很容易看到这种替换并不能掩饰李云龙本身的缺陷,但是以此为论点来批评《亮剑》显然忽略,至少低估了更大的战争背景对于人物的影响。



在巨大的非理性的战争语境之下,个人的战略决定、情感波动所带来的错误,必然会被最终的胜负得失所裹挟和消解,这也正是李云龙数次被贬又数次临危受命的理由所在。


战争的逻辑从来是结果指向的,身处其中的李云龙也是一样,他只想要赢,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无论要面临多严峻的责罚,他总有一腔热血先端起刺刀冲在前面,这个人物,在战场上时合理的,甚至是必要的。


当然我们在后半段会看到,同样的「只要结果正确,过程中的错误可以忽略」的逻辑移植到和平年代的感情问题上时,就显得难以自圆其说了,这也是这部剧后半段的处理失当之处。



正是在这种对胜利的合理性强化和对于抗命行为的情感引流的双重作用之下,李云龙这个人物,在狭窄的叙事逻辑和政治逻辑之间的方寸之间站住了脚,这种处理是非常微妙而又非常大胆的。


《亮剑》非常谨慎地将李云龙的桀骜和乖张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同时又在他身上尽可能地渲染出一个军人的最大可能的叛逆。


到了这里,《亮剑》才得以完成它最核心的任务,即对于「中国军魂」这一符号的阐释。事实上,前半部分李云龙所有的战功和他个人身上的复杂特点,以及更重要的,他和楚云飞的友谊,都在为这一主题铺垫和准备。



李云龙和楚云飞,在剧中作为亦敌亦友的两军代表,共同构建了对于军人职责的定义。虽然这两人拥有完全不同的知识水平、教育背景,同时也性格迥异、领军方法完全不同,但是他们能在合作和对抗当中保持相互欣赏,其核心在于他们共同具有的军人身份,这一点与解放后开始思考治国之策、更像一个政治家的赵刚不同,李云龙和楚云飞本质上都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也毕生都之做了一件事,带兵打仗。



楚云飞着眼长远,抗战尚未结束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国共两党之争,而李云龙性格刚烈,每一个回合都寸步不让,对战略大局和战术技巧的看中分别让他们成为国共两党军队中的核心人物。而正是在这样的互补关系之下,《亮剑》所定义的军人职责「保家卫国、义不容辞」才得以完整展现。



这样的主题当然是属于非常朴素的主流叙事套路的,但是与此同时,剧中也不乏对这种「尽忠」精神的更深反思和讨论。李云龙一次次违抗命令,但是其最终结果却是利大于弊,成为让部队首长又爱又烦的「奇兵」,而楚云飞恪尽职守、稳扎稳打,去最后不得不在病床上面对国军全面溃败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尴尬局面。


说到底,军人的职责仍然是裹挟在政治决策当中的一个部分而已。李云龙能一次次挫败日军和国军比自己装备更精良、训练更优秀的部队的原因,在楚云飞看来,是他天赋过人;在后来被俘的常乃超看来,是他敢打敢拼,而事实上,李云龙以及他所代表的整个共产主义,能在内战中以弱胜强,靠的仍然是政治力量和人心向背。



剧中李云龙在住院期间给出了他对于楚云飞的评价,双方各为其主、各尽其忠,在战场上当然要挣个你死我活,然而同时既然双方都是一腔赤诚、铁血丹心,当然也不妨在战场下把酒言欢。


在政治的宏观背景被略去和隔离之后,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最终只能以「英雄惺惺相惜」来做结,这未免稍显遗憾。这一本应有机会更加开拓和深挖的话题最终止步于一场混乱遭遇战中的仓促对决,剧情也由此结束战争部分,转入到另一个篇章的探讨。



但是由于显而易见的题材禁忌,进入新中国之后的部分发挥空间实在有限,因此这一部分成为欠缺较多的部分。如果说李云龙进入军事院校尚且能够算上逻辑自洽,为他从「能打仗的人」到「懂打仗的人」转变提供了基础的话,那么苍白的恋爱戏和干瘪的三角恋关系则仅仅只是从概念上完成了「在个人生活中延续亮剑精神」这一几乎命题作文式的任务。


值得注意的是,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在脱离了战争大背景之后,「李云龙风格」的缺陷就被无限放大了:糟糕的脾气、脏话、对于一切属于「资产阶级」的东西的仇视、对于知识分子的轻蔑、对于规章制度的破坏和调侃,当然还有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对于女性的态度。



无可否认,所有这些问题,对于一个在旧时代长大,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人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也不应予以苛求。但是问题在于,在前半部剧所建立起的传奇叙事模式下,后半部分很难将李云龙重新放回到普通人的位置进行反思。


唯一的一次,是李云龙和赵刚因为高级干部的身份而免去处罚之后,田墨轩提出的法制问题,但是这也不过是点到为止。其实,在整个剧中,身为政协委员的田墨轩这个人物,其存在的意义,很大程度上正是形成对李云龙的对照和反思,政协委员和共产党员、知识分子和军人之间的身份对立显然是为此目的而设,但是也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亮剑》仍然是中国电视剧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即使在今天来看,稳妥的节奏,干脆的战争场面,有血有肉的人物仍然是国产电视剧中血气方刚的代表。



而更重要的是,《亮剑》极大程度上影响了此后的国产主旋律军旅题材影视作品的创作,更丰满、更真实的人物开始成为电视和电影银幕上的主角,「亮剑精神」、「钢七连精神」,乃至「战狼精神」才最终成为军旅题材中的独特符号,从这个意义上讲,《亮剑》实则为国产军旅题材电视剧之滥觞。


合作邮箱:irisfilm@qq.com

微信:hongmomgs

这部国产动画电影,是上周院线最大的遗珠

昆汀小李皮特的世纪豪华阵容,未来五年最期待电影!

性侵演员自杀谢罪,韩国人羞耻心为何这么强?MeToo运动过火了?



电影中的表演


明星研究领域经典著作

世界顶级影评人詹姆斯·纳雷摩尔全方位谈表演

理论性和可读性兼具的佳构


长按扫描二维码

或点击原文

进入虹膜微店购买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