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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小看黄渤当导演的人,你们真的走眼了

闵思嘉 虹膜 2018-11-08

文 | 闵思嘉


黄渤的《一出好戏》在这个周末就要上映了,相信有很多人,都在关注他的导演处女作。


对于黄渤转型当导演这件事,有不少人都持怀疑态度,豆瓣和微博上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声音。



这些年跨界的名人不少,大明星当导演失败,也是很常见的现象,所以你们的确有小看黄渤的理由。


但黄渤是位有能力当导演的人,这首先,是因为他是一位好演员。连陈可辛都说,「好的演员做导演,通常都不会太差,黄渤不做导演可惜了,他不仅分析能力过人,片场经验也丰富。」


而在看过《一出好戏》之后,相信所有质疑黄渤导演能力的人,应该都会改变看法。


先放结论,《一出好戏》是一部大胆且有实验意识的作品。



作为曾经在大量类型片里摸爬滚打,非常熟悉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表演观众会喜欢的演员,黄渤并没有选择最为保险的、观众最熟悉的类型片来作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反而是选择了拍摄一部从故事到表演到内核,都可以被称作荒诞喜剧的作品。这种走出安全区和挑战自我的精神,就已经非常难得。


《一出好戏》的故事本身,就建立在一个极为荒诞的设定上。


正当社会上对陨石可能会撞上地球的新闻议论纷纷之时,欠下债务的公司职员马进(黄渤饰演),跟表弟小兴(张艺兴饰演)一起,与同事们出海团建,坐着导游小王(王宝强饰演)的旅游车去到了海上。没想到,马进刚发现自己的彩票中了六千万,船就遇到了滔天巨浪。



劫后余生,苏醒过来的众人发现身处荒岛,他们不仅丧失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还陷入了整个世界都可能被陨石摧毁的恐慌中。他们,既是流落荒岛的被遗弃者,也是这个世界的生还者。


就此,也就延展出了影片前半段的主线剧情,众人在荒岛上的末日求生。


这样的背景设定,本来就已经有了极端情境下的荒诞和戏谑感。四面环海的荒岛,毫无物资的状态,也就意味着这些曾经在写字楼里工作,多数算是白领的、已经拥有现代文明和道德的人们,被强行地扔到了一个完全蛮荒、原始的环境下。



道德的文明和环境的蛮荒,在生存这个基点面前,就成为了一对相互冲突的元素,并由此展开了影片的矛盾。


很多危机,你甚至立马就能设想,争夺食物、抢占资源、劳动力、女性、工具,每一项,都是在许许多多的乌托邦电影里,分分钟就能引发一场血战的元素。


现实世界里的权力者张总


而男主角马进,还比别人多了一条「必须回家」的心理动机,彩票的兑奖期只有九十天,他要怎么在仅三个月之内离开这个孤岛?


换个角度看,马进想要兑换的彩票,除了意味着他翻身和改变命运的机会以外,也代表着文明世界的游戏规则,同样与岛上的蛮荒、原始,构成了一组冲突对立的元素。



除了影片开始组织团建的部分,《一出好戏》场景全部发生在这个荒岛上,众人也不能和外界联络,算是个封闭空间叙事。


在这个看似「封闭」「孤立」「唯一」的空间,却拓展出了很多有着不同意义的空间。这些空间全都有着自己的象征意义,从最开始的蛮荒起步,代表了人类社会演进的不同阶段。



比如最开始,一群人刚到岛上的时候,只能吃树上摘来的野果子,躲在山石的岩缝里。这是「原始社会」的状态。


初到荒岛


后来,他们住进了山洞中,开始生火,用手工制作的简陋器具来捕鱼,开始男女分工协作,就代表着形成了最初级的「社群关系社会」



再后来,他们之间出现了派系的纠纷,有人找到了一条废弃的大船,里面有更多的可用资源、工具。


他们开始使用更先进的工具,占有资源的人开始成为老大,权力也就慢慢开始集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又进入了下一个,几乎能被称作「商品社会」的状态。


你们应该在很多末日电影中都看到过类似的设定,像是《疯狂麦克斯4》中众人对水资源和女性资源的争夺,又或者是《行尸走肉》中的总督。


派系纠纷


《一出好戏》也从这个代表了人类社会演进的过程中,延伸出来了诸多对人性的讽刺:比如占有资源者,对商品交换规则霸权式的制定;甚至女性资源都可以被用作商品,来交换生活物资;还有为了争权夺利,人与人之间的利用、欺骗和背叛。


这就是一出关乎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史的寓言。



回到片名的《一出好戏》上来,影片最关键的点,就在这个「戏」的解读上,黄渤在这个「戏」里,埋藏了他最想表达的主题。

这个「戏」,至少有四层含义。


第一层是「人生如戏」。在来到荒岛之前,片中的这些角色,在现实生活中其实都遵循着一套社会规则,公司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会,有着明确的阶级和权力划分,比如马进的Loser身份,张总(于和伟饰演)的成功者,老潘(王迅饰演)的马屁精。


每个人都在这套规则之下演戏,这出戏大家本来演得很好,也以为它就是人生的真相,直到这套规则,被「末日受困荒岛」这个外力打破。


马屁精老潘


这也就来到了第二层,发生在荒岛上的「欲望之戏」


在这里,过往的规则已经不再适用,原有的以公司职位高低为基准建立起来的社会阶级已经完全溃散,原有的准则、阶级、道德都被颠覆,众人的第一目标变成了生存。


在生存的需求面前,所有的权力状态都被打散了重新分配,比如野外生存技能最强的小王,成为了领导者;原来忍气吞声的底层人物保安,仗着自己的劳动力也成了靠近权力中心的人;以前在公司颐气指使的张总,成了不会干活,最被嫌弃的人;甚至,最开始被众人嘲笑的小王,慢慢变成了一个独裁统治的暴君。


从底层人物变成了独裁者的小王


第三层戏,「假戏真做」,则建立在人们渐渐开始相信世界真的已经毁灭的基础上,在相信末日之后,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调转,大家开始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幸存者,肩负着人类繁衍的新希望,从而开始自愿地维护这个和谐的乌托邦的假象。



你甚至还能看到,有人开始真的考虑起繁衍问题,计算出了一套最科学的交配公式。又比如,马进也开始能跟自己一直暗恋的同事姗姗(舒淇饰演),有了情感上的交流。


原本根本不可能和马进有交集的姗姗


第四层,则是一种「互文戏」,身兼导演、编剧、主演三个身份的黄渤,无疑是《一出好戏》最核心的作者。


在电影之外,他是这出戏的创作者和导演者;在电影之内的每一层戏里,他则从最开始第一层、第二层的演戏者,变成了一手打造第三层「假戏真做」的导演者。


整个影片的后半部分,那种在「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之间来回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想起波兰斯基的《穿裘皮的维纳斯》。


在《穿裘皮的维纳斯》里,波兰斯基为导演面试女演员的戏剧情境,设置了多重的戏剧结构,既有电影本身的戏,也有电影中主角在演着的戏中戏;有现实时空的戏,有舞台时空的戏;舞台上演着戏的人物内心也在发生变化,又诞生出再深一层次的戏剧冲突。


《穿裘皮的维纳斯》


《一出好戏》也是如此,电影本身的戏,人物们在现实社会里演的戏,在荒岛社会里演出的象征着人类不同文明阶段的戏,由马进兄弟两一手导演的自欺欺人的戏,以及黄渤以作者身份导演的戏,都在戏里戏外构成了复杂的互文关系。


这种互文关系模糊了真实与虚假之间的界限,也消解掉了真与假之间二元对立的关系,指向的,是「戏」这个词的本质——你根本就无法定义人生这出最大的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出好戏》在嬉笑怒骂中把生活的真真假假拆解了个通透,它有着华语电影中少见的大胆与野心,它的寓言不仅指向人性,更是试图囊括进人类社会中的规则与权力,它就是一则人类社会演进史的暗黑寓言。


处女作就选择如此大胆的故事题材,并以超乎期待的标准完成了它,这样的黄渤,谁有资格小看他?


合作邮箱:irisfilm@qq.com

微信:hongmom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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