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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台湾电影,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把噗 虹膜 2019-04-02

文 | 把噗


想对一整年的台湾电影做出必要且有价值的评析,困难重重。台湾电影年均产量严重低下,样本基数的不足很难引出有说服力的结论,再加上近年来在好莱坞电影和大陆电影的双重夹击下,台湾电影走向越来越不可知的迷途。


所以找不到一种确凿的规律,可以为台湾电影的多变图谱做出清晰的描绘,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份工作是不可行且无意义的。

 

我们仍然需要对2018年台湾电影的整体状态做出观察,如果借用那部缔造票房奇迹的电影片名,2018年的台湾电影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台湾观众的痛点

 

2018年台湾电影的票房成绩似乎比2017年好了。年末才上映的爱情片《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狂收2.4亿台币,比年初贺岁档冠亚军《角头2:王者再起》和《花甲大人转男孩》加在一起还多(这两部电影也是台湾年度电影票房榜单的第二、三名),似乎让人重新看到当年《海角七号》不可抵挡的嚣张气焰。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2017年台湾本土电影最佳成绩仅为1.06亿,是由一部续集创下的(《红衣小女孩2)。


《红衣小女孩2》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改编自2009年同名韩国电影,讲述一段有缘无份的爱情悲剧:男主角张哲凯因罹患绝症,为最心爱的女孩宋媛媛精心安排一段恋情,最后剧情急转直下,终酿悲剧。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不仅在台湾一路票房飙升,即便在香港,也属一匹闯出的黑马,排片率高达35%,是台湾电影在香港30年来获得的最好成绩。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但在此华丽表象下,我们也该看到台湾电影在去年所有上映电影中占到的票房比重。据统计,2018年台湾电影票房前二十五位名单中只有两部台湾本土作品入榜,前三位分别是《复仇者联盟3》(6.41亿台币)、《侏罗纪世界2》(6.21亿台币)和韩国的《与神同行2》(4.79亿台币)。这真是一个不能更悲伤的故事。

 

如果说大陆电影已经逐步通过主旋律电影(《战狼2》《红海行动》)、国产喜剧电影(《唐人街探案2》《西虹市首富》)和现实主义题材电影(《我不是药神》《无名之辈》)摸清并找准了本土观众的痛点,那么台湾电影在观众定位上仍然处于不断摸索的迷途。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创造的票房奇迹源出偶然,还是有迹可循?我们可以看看当年《海角七号》在海峡两岸收到的不同待遇。


《海角七号》


台湾本土票房1.3亿,隔年在大陆上映,甚至贴切地选择情人节档期(2月14日上映),票房也只有3000多万。显然是水土不服,侧面说明台湾观众对爱情电影的无可抗拒。但只可惜,此类电影并非年年都有,台湾电影市场并没有将此做大形成为自己的优势。


同性电影可能是一个浪潮?


除了爱情电影,台湾电影限定在少数几种模式之中,基本已成定势:黑帮片、恐怖片、青春片、艺术片、同性电影……类型看似多元,实则都是当年香港电影炒剩的冷饭,还带着隔夜的气息。


唯有青春片是台湾电影最可以拿出手的华丽大餐,而带有「作者电影」标记的艺术片则因青黄不接等原因越来越少,未能培养起自生自长的良好生态环境。

 

台湾黑帮片自《艋舺》后形成为一种在地的类型模式。2018年票房排名第二的《角头2:王者再起》继续前作「角头」概念,「角头」指在地聚落民众的领袖或头目,一种与香港或日本黑帮不同的社群组织模式。


《角头2:王者再起》


此类电影注重刻画正面形象、江湖情意和帮派与世俗生活的联系。《角头2:王者再起》由姚宏易掌镜,摄影精致,但疲软的剧情和脸谱化的人物形象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尴尬:如同是对90年代香港黑帮片的高端包装和低劣复制。

 

恐怖片是台湾近年来最为红火的一种本土类型电影。《人鱼面:红衣小女孩外传》继续开拓「红衣小女孩」这个系列IP,俨然已经成为台湾本土恐怖片最大的一块招牌。


最早是程伟豪2015年执导的《红衣小女孩》,2017拍了续作《红衣小女孩2》,奇迹般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2018年继续开拓「红衣小女孩」宇宙,带来《人面鱼:红衣小女孩外传》,但票房成绩并不理想,观众对此明显已经疲软,观影信赖被严重透支。


《人面鱼:红衣小女孩外传》


去年票房大卖的《粽邪》,灵感汲取自台湾民间「送肉粽」的传说,已经准备拍续集;还有《切小金家的旅馆》,回归家庭亲情的套路。

 

2018年的台湾青春片没有亮眼的作品,倒是由电视剧改编来的《花甲大人转男孩》大放异彩,讲述温情动人的台南故事,成功打入贺岁档,获得全年票房第三的佳绩。


《花甲大人转男孩》


同样由2004年传奇电视剧《斗鱼》改编的电影版也在去年上映,由原剧导演执导,原剧演员安以轩和蓝正龙还在其中客串,票房虽然不理想,倒是向我们提示一条信息:电视剧向电影的转化或许是台湾电影未来的一个趋势,这可以很好发挥台剧精良品质的优势。悲伤吗?似乎还不算太悲伤。

 

同性电影是继台式青春片之后,最有可能成为台湾电影的另一项招牌。去年除了大热的《谁先爱上她的》涉及同性元素之外,还有改编自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的同名电影,将现场搬到现代都市,讲述西门町红楼同志群体争宠的内在状态,质量虽然不佳,却是值得鼓励的尝试。


《红楼梦》


还有片名直白的《亲爱的卵男日记》,一部探讨台湾同性家庭的作品。台湾同性电影虽然尚未诞生一部标志性的作品,但随着同志平权运动在华人世界取得突破性进展,此类电影会越来越多,而如何准确地为边缘群体描绘画像,对台湾电影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2018年台湾影坛最不可忽视的是一部叫《幸福路上》的动画片。通过一个小女孩的视角来描绘出台湾近40年的社会变迁,女性成长和社会变化的双规运作,渗透着对身份和家庭的思考,片名呼应台湾民众一路走来的幸福之路。


《幸福路上》


《幸福路上》是台湾动画电影自六七十年代萌芽至今具有里程碑性质的一部作品,在台北电影节上勇夺「百万首奖」,入围金马并顺利获得最佳动画长片奖。但很显然,《幸福路上》只会是一个孤例。


艺术电影的遗产无人继承


2018年年末的金马奖,大陆电影再次光彩夺目,台湾电影再次被「碾压」,23个竞赛奖项台湾电影只拿到9个,俨然又一个被「唱衰」的台湾电影小年。


与2017年两开花的格局(《大佛普拉斯》和《血观音》)不同,去年金马奖《谁先爱上他的》一枝独苗,拿到最佳女主角、最佳剪辑、最佳原创电影歌曲等三个奖项。难怪,整场颁奖典礼都飘荡着小丑般的悲伤小调。


 《谁先爱上他的》


台北电影节在金马奖之前,往往会预选出台湾本土年度佳作,去年也不例外。《谁先爱上她的》《幸福路上》《我的青春,在台湾》《范保德》《小美》包揽了台北电影节大奖,也都入围多项金马奖,基本上已经帮我们选出了去年台湾电影年度优秀佳作。


《幸福路上》顺利拿到最佳动画长片,《我的青春,在台湾》获得最佳纪录片奖,《范保德》和《小美》获得多项提名但都颗粒无收。

 

在大陆电影的强力攻势下,台湾小众文艺片风光不在。究其原因,不只在于台湾影坛代际间的疏裂:「新电影」那批导演正在老去,新的青年导演没能迅速成长起来,同样也源出于对台湾现实的观察,早已不再有导演像侯孝贤或蔡明亮那般老道凝视的目光,表面华彩风光下流露出的是急功近利、华而不实的幼稚气息。

 

可以举《范保德》为例说明。仅从影像层面看,属于非常典型的台湾艺术电影范头:画面精致,镜头讲究,节奏舒缓……一个镜头精雕细琢,值得拿出来细加磨析,可一旦涉及到叙事和深度,便暴露出不可言明的尴尬。是无法往里深究的,一旦深究便会发现华丽外表下裹藏的无非是一堆败絮。


如何不走入像韩国电影虚浮夸张、脱离现实的企图,是需要台湾青年电影人时刻警醒的。


《范保德》

 

《谁先爱上她的》也属同样的问题,虽然加入动画和画外音等取巧形式给我们一丝《大佛普拉斯》的轻快感,但叙事原本可以借同妻话题对台湾同志生存境况和中式家庭伦理困境作深入的探讨,结果却淹没在毫不节制的抒情回忆和混乱无序的闪回之中,整部电影无情地搁置了现实,将剧情抛入喜剧的笑闹之中,无疑是舍本逐末的追求。

 

台湾文艺电影本质问题是文艺腔过头,对于像《海角七号》之类的爱情片或《我的少女时代》之类的青春片或许是适合的,文艺清新小调足以作为台湾电影的特色贩卖出埠,但对于以艺术性为导向的纯艺术电影来说,过度文艺腔则是致命的弊端。


 《谁先爱上他的》


对现实精准深入的观察,在现实主义的日常生活根基上发展人物和叙事,这是侯孝贤留下的伟大遗产。这份遗产若是无人继承,只会让人扼腕叹息,这是台湾电影又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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