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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机》被9.5分吹爆,我必须稍微黑一下

吴泽源 虹膜 2019-04-01

文 | 吴泽源


最近在影迷和geek的朋友圈里,最火的话题大概就是《爱、死亡和机器人》的热播了。



这套剧集依然遵循着网飞产品冷不丁就炸你一下的发行策略,之前只在情人节放出了预告片,并在西南偏南(SXSW)大会上首映了其中6集,除此之外就音讯全无。


然而当这套剧集在3月15日全部上线后,立刻在社交网络上炸开了锅,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在它上线后短短五天里,豆瓣评分在9.4-9.5上下浮动;而在IMDb,大家对它的评分也有9.1,暂时在其历史TV排行榜上位列第25名。



但这套剧集真的像大家吹的那样夸张吗?我其实并不觉得。


作为一个产品,网飞对它的运作无疑很成功;作为一系列技术成就,本剧的18个短片基本代表了当今动画业界的顶尖水平。



但作为可以被当做一个整体来检阅的作品,《爱、死亡和机器人》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它就像是科幻作品中经常出现的那类娱乐用机器人,胸大且有脑,唯独缺了一颗心。


1《爱死机》与大卫·芬奇究竟有多少关系?


或许是因为大卫·芬奇实在是太久没出新片了,或许是因为豆瓣一开始把本剧的导演和编剧误标成了他,所以当《爱死机》刚刚上线之时,许多人都把功劳归到了芬奇头上。


的确,本剧前几集的地下精神、工业金属质感和飞溅的血浆,着实有几分《搏击俱乐部》和《龙纹身的女孩》之类芬奇经典的神髓。但人们若是真的把这部剧当成芬奇作品来看待,甚至在其中寻找各类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就有些过度解读了。



事实上,芬奇只是本剧监制,他对剧中大部分集数的创作参与度,其实很有限。


如果我们向前追溯,那么《爱死机》确实是出于芬奇的执念,才得以诞生。芬奇从小就是成人漫画杂志《Heavy Metal》的粉丝,这本经典杂志成刊于1977年,把黄暴、科幻和脑洞元素作为卖点,参与了无数geek的世界观塑造,并影响了包括《银翼杀手》在内的一大批经典科幻片。


Heavy Metal有一批大导演粉丝,其中甚至包括费里尼


作为狂热粉丝,早在2008年,芬奇就曾拉来日后将会执导《死侍1》的同好蒂姆·米勒,试图合作一部剧场版《Heavy Metal》短片集。这部作品最终还是黄掉了,因为制片厂派拉蒙公司实在不看好它的「钱」景。


但芬奇与米勒的执念却一直没有消退,于是在今年,《Heavy Metal》在某种程度上改头换面,以《爱死机》的形式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不过,若单论对《爱死机》的参与度,蒂姆·米勒显然要远远大于芬奇。芬奇在剧中只挂了监制头衔,而米勒却身兼创剧人、监制和其中一集的导演工作,全剧的总制作公司Blur动画工作室,也是由米勒一手创立。


《龙纹身的女孩》的片头CG动画就是由Blur工作室打造


作为创剧人,米勒为其中一些剧集提供了半开玩笑的「死侍」式后现代插科打诨;而作为监制,在CG动画行业经验丰富的米勒也严格为每个短片的质量把关,保障了整部剧的技术水平。


所以,与其说《爱死机》是部大卫·芬奇作品,不如说它是部蒂姆·米勒作品。但其实《爱死机》不属于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归根结底,它还是个网飞产品。


2《爱死机》,网飞和它的实用主义策略


蒂姆·米勒和大卫·芬奇对于网飞极尽溢美之词,毕竟,如果没有网飞,他们俩的执念或许永远无法实现。米勒和芬奇曾把《爱死机》项目带到多个好莱坞大制片厂面前,最终却总是无功而返,因为在这个追求合家欢观影的年代,没有大片厂愿意花大把银子,把这些黄暴的故事送进影院。



但你如果因为芬奇、科恩兄弟、索德伯格和斯科塞斯等等大导演纷纷投奔网飞,就将其视为电影艺术的救星,那你就错了。网飞经常拿来自我标榜的一件事,是它为创作者赋予了比大制片厂更多的自主权,但它热爱标榜的另一件事,是它依照大数据推送算法对内容的特殊定制,它与前一件事似乎相互矛盾。所以我们到底该信其中哪个说法呢?


我个人更倾向于相信后一个说法。看看剧集《黑镜》在落户网飞前后的气质转变,你就能明白了。


在落户网飞之前,你永远摸不准《黑镜》中每个故事的套路,它们就像一个个引人入胜的短篇故事一样,将日常世界撕开一个异常的缺口,然后坐视所有事情急转直下,让你猜不到故事的结尾。


《黑镜》第三季


但在落户网飞后,《黑镜》却变得越来越美国化和套路化。与奇思妙想相比,它开始更多依靠类型电影的叙述惯例;与或现实或梦幻的逻辑相比,它开始更多依赖虚构叙事的约定俗成。


从某种程度上,这可以说是一部英剧在大数据算法的引导下,放下了架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对原创精神和才气的扼杀。在这方面,《爱死机》的气质,似乎与《黑镜》的第三、四季一脉相承。


在《爱死机》中,几乎每个故事的设定,都是在某些类型惯例或是某些经典文本的成功模式下运作。为了用有限的故事满足最多观众的需求,这些故事往往会对不同的经典模式进行混搭。



于是,我们看到了《龙纹身的女孩》和《搏击俱乐部》版的《异形大战铁血战士》(《索妮的优势》),看到了《127小时》版的《地心引力》(《援手》),看到了《机器人总动员》版的《死侍》(《三个机器人》),看到了克苏鲁神话与红军故事(《秘密战争》)、狼人传说与伊拉克战争故事(《变形者》)的混搭……



不可否认,在大部分这样的故事中,创作者对不同类型惯例的混搭处理,手法都相当纯熟。这些故事既爽到了观众,又没有让不同模式产生不良反应;但这种制作模式带来的弊端,是让故事叙述过程过度高效,以至于变得机械化——


你很难发现《爱死机》里有多少值得你记住的台词,它们更像是由系统自动生成的;而在多数故事中,主人公的行为动机都过度按部就班,以至于让他们像是游戏中的NPC角色。游戏式的CG画风,则让他们的塑料质感更加严重。


甚至就连剧中出现的那些黄暴元素,似乎都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喜好,被大数据算法均匀分布到各个故事中的。我们知道《援手》中的断臂是合理的,因为它是剧情的核心所在;我们知道《变形者》中的残破尸体是必要的,因为这故事讲的就是战争的凶残。



但我们真的有必要看到迷上狐狸精的男人(《祝你顺利》)、巨型吸血鬼(《摄魂者》)和伊拉克老狼人(《变形者》)的阳具吗?《目击者》中的妓女在街头逃跑时真的有必要三点毕露吗?它们的存在,似乎与故事本身完全无关。


说到底,网飞模式或许并不能拯救影像叙事。如果说好莱坞大片厂的制片模式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向低龄化,那么网飞的制作模式则似乎是非人化的。或许网飞眼中最理想的影像产品,就是由机器生成,由机器制作,并由机器包装上市的那一种。



只不过坐在市场链条另一端的观众,却并不是由流水线装配而成的机器,至少对我来说,对《爱死机》这样规格作品的要求,不应该仅仅止于「爽」字而已。


3《爱死机》称得上是一部作品吗?


其实在有些时候,《爱死机》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系列动画工作室用来展现其技术水准的广告样片,而不是一整套有主题、有所表达的作品。这套剧名叫《爱、死亡和机器人》,但其中很少有故事同时包含这三个元素,像《冰河时期》这样的故事,甚至哪个元素都不沾边;



它名义上是套动画剧集,事实上又包含着真人短片。不同短片之间大部分气质各异,但又有几集风格高度重叠。这样的松散结构和随机标准,实在很难让人把它当成一个有整体、有布局的作品,来严肃对待。


作为参照系,我们可以看一下气质更鲜明、完成度也更高的同类作品。同样是短片集,《黑客帝国动画版》的整体性就更佳,芬奇在2002年制作的宝马广告短片集《The Hire》(王家卫、伊纳里图、盖·里奇等大导演一人一段),则把《爱死机》衬托得反倒更像广告。


《黑客帝国动画版》


而作为十分钟左右的动画短片,皮克斯工作室的作品,就比《爱死机》中的短片更有「人」的味道。


或许你会说,《爱死机》之所以有这样松散、机械的特点,是因为它的主题之一,本来就是机器人嘛。但叙述主题是机器人,和叙述口吻像机器人,完全是两码事。



在读菲利普·迪克的小说时,我们相信其中的机器人会做梦,但在看《爱、死亡和机器人》中,我却会怀疑其中的机器人究竟有没有自我意识和做梦的能力。


这样的推论或许听上去强词夺理,但在我看来,这的确是《爱、死亡和机器人》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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