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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女性的完美性幻想对象,怎么会是吴彦祖?

甘琳 虹膜 2020-10-14


甘琳

 
吴彦祖大概是唯一因为「性生活」而上了热搜的明星。


起因是他在Instagram分享自己的疫情生活,说很难买的洗手液终于到了,洗手液的广告语先开了车,说「可能和你握过手的这个人刚上过厕所」,直白版本是,「他可能刚摸过自己的生殖器。」


吴彦祖调侃说,结婚差不多十年了,我的生殖器可能是我身上最干净的地方,为啥要消毒?


网友们的反应是:???


吴彦祖特别坦诚地回答:因为很少用(lack of use)。


此事之所以会引发这么高的关注度,还是因为,万千女性(肯定也不乏男性),都难以接受,自己心中完美的性幻想对象吴彦祖,居然闲置了自己的性生活。


这个晴天霹雳其实直接等同另一个疑问,为什么吴彦祖会是完美的性幻想对象呢?



在谈论吴彦祖的性魅力之前,我们务必先看看社会学文献《性之变·21世纪中国人的性生活》对没有魅力的「男胖子」的问卷调查。
 

调查结果完全可以用大跌眼镜来形容:
 
男性越胖,自认的性风采分就越高,性态度也越开放,性生活频率也越高。这结论仿佛在证明,中国男性实际上并没有按照社会「标准」(精、壮)的指标去打造自己的性身体,而是自己创建了自己认同的性别气质的审美标准。」
 

在自我认知的维度上,「体胖」自然「心宽」的老话可以部分解释这个颠覆性的调查结果;再叠加上阶级经济层面的解释,在中国,那些为了累积财富而缺乏锻炼的社会意义上的成功男人,很有可能在「金钱」和「权力」的滤镜加持下对自己有更高的满意度。
 
而吴彦祖如何按照这个样本结果的推导,也将被定义为拥有「失败」(lack of use)性生活的男性。
 

虽然46岁的吴彦祖Instagram上「自首」自己结婚十年后性生活骤减,但大家的男神吴彦祖不能被这样简单定义和解释。
 
因为他是个明星。
 

1998年出演唯美同性电影《美少年之恋》而走红的吴彦祖,成就了一个时代的华人明星审美。
 
《美少年之恋》(1998)

出身在美国华人家庭的吴彦祖是个典型的ABC,小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帅的他经常在学校实践活动里干一些幕后而非台前工作,大学建筑系毕业后,他为了见证97回归而在特意去香港旅行。
 
为赚生活费而当模特兼职的吴彦祖很快就被导演杨凡相中,杨凡第一次看到吴彦祖的评价是:「觉得他阳刚气质中透出的纯真脆弱,足够令他周围的每一个人眼睛破裂……」
 

这种阳刚+脆弱+纯真的男性气质在当时的香港演艺圈并不多见,东方审美里被构建出的男性气质相对来说都颇为二元,而吴彦祖ABC的主体间身份正好构建了一个新的多元的男性身体审视。
 
虽然是亚裔面孔,但骨子里在美国开放包容自信文化里浸润了20多年的大男孩打破了许多本土男星的标签壁垒,初来乍到连沟通都不顺畅的他跳过了言语的枷锁,更容易在手势、姿态中打造自己的懵懂纯真形象;在同性电影里为爱决绝的细腻又给他塑造了一个脆弱而不阴柔的矛盾阳刚体。
 

1998年的吴彦祖如果在好莱坞出道,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他没有尊龙身上那种神秘禁欲的东方气韵。
 
尊龙

明星对观众产生影响,首先是通过他们的身体/表象,身体姿态的符码比文本里的叙事符码更深植于一个民族的文化之中,作为明星的吴彦祖就这样被华人女粉丝拥护,她们基本不关心这个非科班出身的男演员到底有没有演技,她们只想守护这个稀罕的明星身体/形象。
 
另一个例子是2000年走红香港的陈冠希,他明显借鉴了前辈吴彦祖的路线,同样是加拿大籍的陈冠希比吴彦祖更痞更洋,是一个全新视野里被唤醒的华人男星。
 
陈冠希

明星形象至少有四个面向,娱乐产业的产品形象、媒体八卦下的明星形象、明星本人的形象、观众接受的形象。
 
吴彦祖经常会被拿来和同为70后的金城武和张震进行男神魅力PK。而他们,又刚好又是明星中倚重不同面向来经营自己形象的代表。
 
张震

中日混血的金城武在银幕上完全拿捏了东方男性气质里关于忧郁和腼腆的分寸,不爱接受采访的他很聪明地只保留了一样「产品形象」去接受粉丝的过度阐释和膜拜。
 
金城武

在颜值硬件上也许略逊于金城武和吴彦祖,但被王家卫、杨德昌和侯孝贤等导演悉心培养的张震是被文艺之光「融资」过的男演员,年轻时痞气的他曾经在《康熙来了》边嚼口香糖边和小S大谈黄色,本人形象的活热和银幕形象的凝重所带来的反差高光,矛盾而融洽地打造了他在粉丝心中的接受形象。
 

而吴彦祖的四个面向,几乎出奇的统一,都逃不脱杨凡的六字箴言。
 
吴彦祖ABC大男孩的直言不讳和对部分东方文化禁忌的不了解,曾让他在2019年因一张原生态的猪头生肖图而被许多95、00后女网友泼冷水。
 

这些被完美爱豆、道德审判化、精装消费主义包围的女粉丝们给自己的偶像构建了更多神话巴洛克——可以分享卡通猪,但不能揭露真实猪的「严苛」。她们被自己构建的幻觉神话遮蔽,不容得偶像失格。
 
但事实上,这个原生态的猪头,在当年捧起吴彦祖的80、90后的女粉丝看来,正好是他明星本人形象的属性,他就是那个阳刚、脆弱和耿直下百无禁忌的大男孩。
 

吴彦祖在采访里曾说过自己佩服的女演员一定要强大,需要像凯特·布兰切特一样在男人丛里走得又美又刚硬,参考他的太太Lisa也属于西方审美里线条分明的女人,这很知行合一。
 
吴彦祖与Lisa

而在另一方面,40多的吴彦祖又会联合冯德伦一起捉弄小女生唐艺昕,这个会用太太面霜给自己擦屁股的男人,40多岁和冯德伦打闹还把对方肋骨摔断的男人,并不完全符合东亚文化里对男人铁肩担道义的成熟要求。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这个男明星居然以略带幽默和调侃的口吻在网络上公开谈论自己的性生活。
 
吴彦祖与冯德伦

一般来说,女明星的衰老被视作「越轨」,而男明星只要「健康」,他的艺术生命就可以很长(保罗·纽曼、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部分不符合舆论视野对于「健康」理解的男明星,比如酗酒的 本·阿弗莱克和在好莱坞黄金时代因艾滋病死亡的男同性恋演员洛克·赫德森或多或少都被大众视野拒绝。
 
洛克·赫德森

经历十年婚姻生涯后主动谈起缺少性生活的男明星粗看起来好像也并不优雅,挑剔的网友不会轻易接受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域语言里的dick,尤其当这个对话主体是一位时代男神。
 

不过,当我们郑重考虑这「四个面向」的明星男神时,性的话语又可以自圆其说。因为,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只是在合理讲述自己生理上的性寿命。
 
《性之变》调查展示,中国的男性普遍在48.6岁和55.8岁开始出现性生活频率的衰减和剧减,就算是男神,也斗不过自己的身体。性冷淡甚至性成瘾都不是「性障碍」的变现,也不是刻意「医学化」性身体的武器,lack of use就是日常化的性身体的谈论和表达,仅此而已。
 

媒体乐于用ABC形象下的吴彦祖去刷热搜榜,也在有意无意中构建了一个媒体面向下的明星吴彦祖,他为观众和粉丝打开了一个多元的性分析角度,就像他的身份一样,是一个性欲望的多元表达,而不仅仅是受到正统的性或婚姻等各种制度束缚的形象。
 

也许真正值得讨论的是50岁之后的明星吴彦祖形象。在《性之变》的调查中,夫妻关系中性频率一旦出现衰减,就越来越快地趋于消失。粉丝们应该担心的是,50岁之后,吴彦祖会选择中国男人惯常的「滋阴壮阳」「养生之道」的串珠、枸杞、保温杯人设,还是依旧火热耿直的坦率大男孩形象。

用谈论天气的语气来谈论性话题的吴彦祖,已经走出了这种正统与制度对个人形象的束缚圈。之后的事情,就交给粉丝了。

那也与真正的吴彦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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