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烂尾！毁我一部神剧

文

黄小米

刚刚完结的五集日剧《影响》本来是冬季日剧中的佼佼者，剧情熟悉中有陌生，人物关系精简但意外不断，直到让人失望的最后一集。

烂尾剧集的毛病通常不会仅仅在于这个蛇尾，《影响》的问题在于没能充分利用前四集施放的信号，选择走温情路线来回避更深刻的人性探索，以至于让人怀疑起之前的所谓线索根本不是全盘思考的产物。

《影响》（2021）

《影响》一开篇便很快展开了两种独白，铃木保奈美饰演的流行小说家接到读者来信，要讲给她听自己和朋友的故事，讲述者是小说家的同辈人友梨，她悠悠讲起让小说家意想不到的人生经历来：她和两个好友羁绊一生的系列杀人故事。

友梨在高中时代为了从色狼手里救下好友真帆而用刀捅过人，没想到被她的童年好友里子看在眼里，里子不仅事后补刀，还代为自首。

第一集里友梨的自述在这里结束，但更震惊的是小说家回家后的发现，从她的心理活动旁白中我们知道原来小说家也曾就读于三位朋友的高中，而且和她们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

这给友梨为什么会来找她讲故事的动机蒙上疑云。这个开头非常有潜力，小说家作为虚构专家，这次的任务是辨别一个故事的真伪，而友梨坚持要由她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愈加让人怀疑这三位好友和小说家可能的关联。

大部分告白式的悬疑故事让观众站在主要讲述人的角度认识事件，很快能建立信任感，让观众不设防地将讲述的内容当作事实来接受。而《影响》因为多了这个小说家的视角，不禁让人期待这个故事的真相会更出人意表。

随着剧集推进，友梨故事里的三个主人公以及她们之间绵延三十年多年的复杂关系逐渐显山露水。里子以杀色狼案为砝码，要求友梨为她杀了持续性侵她的祖父。

友梨初次行动却未能得手，得知此事的真帆为了让友梨顺利还掉里子的「人情债」又不必再度涉险，选择自己代劳将里子的祖父杀死。这就让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交换杀人来创造不在场证明的故事不少，被希区柯克一眼相中，大改一番的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的处女作《火车怪客》是比较经典的例子。但《影响》里的三人组之间首先不是陌生人，一个有嫌疑其他两个也很快会被侦讯。况且真帆和友梨都没有想除掉的目标，她们杀人都是出于义气。

至于默默守护彼此，不惜为彼此犯罪的故事也不少，比如凑佳苗的《为了N》和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不过《影响》里的三人关系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友梨更像是以友谊为名的情绪勒索、道德绑架的受害者。

她正当防卫捅了色狼，遭到早已疏远了的里子自说自话顶罪，之后她想自首，又被真帆阻止，说是因为怕名誉受损。真帆代替她帮里子杀祖父也并不是不求回报，若干年后带着女儿忽然来访的真帆要求友梨帮她杀了家暴丈夫，助她脱离苦海。

虽然三人之间都相信彼此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宿命牵连，强烈到如无必要此生不再相见。但从事实来看，友梨的心理创伤似乎最大，她无法正常交友、恋爱，连拿刀切菜都办不到。就在友梨以为三人再也不必有纠葛时，她发现自己杀的并非真帆的所谓家暴丈夫，她连杀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此时小说家开始着手调查友梨的背景，甚至前往三人少年时居住的破落小区。友梨提出要登门拜访她也没有拒绝，一度让人担心她的安危。友梨再次坚持要让她把这个故事发表出来，并询问能否获得一定的材料提供报酬，小说家追问友梨的现状，对方却不肯马上告诉她，想按照自己的节奏把故事讲完。

从小说家的审慎的眼神看来，她也许更关心这三位校友的犯罪往事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作为观众，我本来期待以虚构为业的小说家有机会发挥专业技能，听出故事里的纰漏。但到大结局之前，她虽然查出了讲述者并非友梨，真正的友梨已经病逝，但没有质疑故事本身是否可靠。

大结局之前，故事中再次杀人的友梨发现自己杀死的是里子的丈夫，里子之前不如她所言过得那么幸福， 却在丈夫死后得以与高中时的情人再续前缘。而真帆不仅骗了友梨，更恰巧能因此除掉钉子户，从中渔利。

友梨自以为三人的关系以自己为中心，另外两人几乎没有交集。显然不是这样。真帆对此的解释是受到里子要挟，但碍于自己有杀人动机，不得不诓骗友梨，这个约等于承认借刀杀人的理由倒是很快说服了友梨。

之所以反复提及「大结局之前」，是因为前四集几乎是这部剧的精华所在，以下内容虽有重要剧透但意义已经不大。每位观众看完前四集想必都会有自己的猜测，而且我敢说都比实际的结局精彩。

第五集最让我失望的首先是小说家真的只是这个故事的听众，没有参与到故事里，她和真友梨的倒也不是没有交集：热爱写作的她竟然在高中时期得到过友梨鼓励，友梨送给她的赠言现在就挂在她家墙上。而自称友梨的讲述人其实是真帆，关于她假扮友梨的理由实在太过牵强让人听完就忘。友梨的视角至此完全消失，她变成了毫无真实感的善良的象征。

也许这是真帆记忆中的友梨，毕竟她二话不说就肯帮忙杀人，最后又选择自首保全了另外两个人，因此在真帆的讲述中，友梨不止一次发誓要保护另外两个人，让她们得到幸福。这一点的真伪自始至终没有受到挑战，三个人高中时代的杀人事件更像是在少年意气和自尊心驱使下做出的糊涂事。毕业后又几乎没有交集，难以想象脆弱的年少情谊如何发展成不惜一切守护对方的决心。

而且作为罪案剧来说，剧集对于杀人处理得尤其轻率，仿佛只要肯干，零经验都能干成，友梨的暴露也并非由于留下了重要证据。只要对比一下《火车怪客》里计划赶不上变化的行凶过程，《影响》里的杀人未免太儿戏了。

WOWOW电视台出品的电视剧常带有暗黑现实向风格，《影响》的编剧篠崎绘里子曾经将角田光代的小说《坡道上的家》改编成让人窒息的电视剧，这次手下留情了很多，也许这个剧情走向遵照了小说原著，基本上最终话都在为患病早逝的友梨唱赞歌。

这个处理不仅削弱了友梨这个人物的可信度，友谊三角中的另外两人也面目模糊起来，关于她们的关系观众还有很多疑问，这不是结尾处让三个年轻的身影奔向天涯海角就可以敷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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