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8.5分的都是神剧，也可能很幼稚

文

郑核桃

《纽约时报》有则漫画书评，列举了小说的16种结构，非线性倒叙的、经典循环式的、处女作一团乱麻毫无章法的、一年内仓促完成争议性极强的、有小狗勾作为卖点的……

最近频繁上热搜的泰剧《禁忌女孩》（Netflix制作），就是一部由多位导演执导、叙事结构各异的单元剧组合而成的18禁系列青春剧。它几乎每集展开一个独立的故事，迄今已更新两季，豆瓣评分均高达8.5。

 《禁忌女孩》海报

其中贯穿两季的核心人物，便是海报上这个名叫Nanno的女孩。她拥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常常一露面就成为校园里的焦点，继而令所有人大惊失色。

成功的青春剧或青春电影女主角，无不拥有鲜明的记忆点。《绯闻女孩》的Blair是一个掌控欲和目的性都很强的「女王」；《野猪大改造》的小谷信子总是很丧；《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小明敏感、世故，从容周旋于诸多异性之间；洛丽塔是性感尤物，仿佛欲望的化身；《流星花园》的杉菜天真勇敢，又倔强可爱……

但Nanno并不是一个常规的青春剧女主角，她没有家、没有父母，好像不需要睡觉，完全是一个概念。她际上担负着超人的审判者角色，往往像秃鹫盯上腐尸一般，捕捉并放大身边人的淫欲、贪欲、虚伪、嫉妒、自私、虚荣等，并目睹他们自食恶果。

不管是性侵女学生的老师，嫉妒到失智伤人的女孩，还是孤立同学的校园小团体，Nanno总能找到行使正义的办法。她几乎每集空降一个新学校，让「坏人」付出代价，为观者出一口恶气。

《禁忌女孩》的叙事明面是一个抨击校园暴力、霸凌、性侵、腐败等社会问题的容器，暗面则完全是一个架空的人性修罗场。Nanno就是这修罗场里的神，是寓言中的灵魂。

 1  寓言式人物设定的新层次

《禁忌女孩》中的人物大致分为四类：具备主宰别人命运能力的审判者Nanno（以及后来的Yuri），陷入欲望深井、自食其果的审判对象（不仅仅是个人，也常以组合或群体面貌出现），作为情感工具人的父母家人，以及易受集体狂热驱使的学生或教师们。

为了把Nanno这一审判者形象打造得立体、可信，《禁忌女孩》制作团队在两季中为她保留了一些基本设定，也融入了一些创新。

每当Nanno嗅到人们腐坏的欲望时，哪怕是一丝一毫，她都会邪魅一笑，眨眨眼睛、嘴角上扬；等到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坏人上钩了，她微微的歪头杀、手指把发梢轻轻缠绕，就看得出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直到事态不再可控，一切如Nanno预期，将人性的软弱或邪恶彻底暴露时，她便会爆发魔鬼般的狰狞大笑。

在《圣经》故事中，神创造了魔鬼撒旦，它以伊甸园中以蛇的形象出现。蛇引诱平凡的人类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违背了神的意志，神便具备了惩罚人类的合理根据。但这究竟是神的试探，还是刻意为之？神创造魔鬼，是全知全能、掌控一切，还是因着偶然与好奇，开启了未知与失控？

在第一季中，Nanno既能死而复生，又能无限复制自身。她三言两语就能触碰别人心底的隐秘，看破他们的软弱与恐惧。这一季中几乎没有鲜明的反派角色，每个人不过是在为自己越界的欲望付出代价。

 第二季片头，死去的Yuri喝了Nanno的血，从鲜花铺满的浴缸中重生醒来

而在《禁忌女孩2》中，加入了新女配Yuri与Nanno的对手戏，通过副线Yuri的所作所为，来侧面烘托Nanno的选择，丰富她的性格。原本毫无对手的Nanno，面对由她自己的血液复活创造出的Yuri，不禁开始审视自己的审判行为。当Nanno旁观人类自食其果时，Yuri选择动私刑；当Nanno任由人类侵犯她、伤害她时，Yuri选择推波助澜，几次直接造成Nanno的惨死。Nanno掌控着自己的规则，但Yuri总是试图破坏这些规则。

多了Yuri的存在，Nanno从不亲手杀人的底线，才显得尤为清晰。这也是她与芸芸众生的根本区别。

据说Nanno在泰语中就是「我」的意思。她如同神与魔鬼的合体，对于人性的腐臭，配合之、评判之、惩罚之。她总是翘起二郎腿坐在高高的窗台或天台上，像魔鬼那样放下诱饵便转身而去，任人类沉溺、盲目、自相残杀，又像神那样俯瞰众生，审视着自己所创造的一切，包括Yuri。

 2   较浅白的童稚化价值观

受单元剧篇幅所限，《禁忌女孩》的剧情设计多少有些单薄。虽然整体是架空设定，但剧中对Nanno的不死之身来自何处毫无交代，故事总是发生于校园、家庭两点一线中，她解读并操纵人心、掌控一切的能力总是奏效，而她面对的人群则永远拥有同一副乌合之众的面孔。

《禁忌女孩》的叙事特色不在于悬疑惊悚氛围的营造，也不在于人物的复杂描绘，而是在于几乎每集都存在1-3次的反转。

不同于一些经典的反转神剧如《9号秘事》，《禁忌女孩》的反转一般不采用对白梗的形式增加人设丰富性，也很少利用反转突变加剧悬疑或恐怖的效果，因此不太会让人觉得特别大吃一惊。但它们都是Nanno道德审判的题中之义，是她人性操纵能力的证据，与剧中人物的行为有机结合后，能形成较好的物理或化学反应，把「自食其果」这一理念演绎得直给、充分。

比如S02E01里Nanno与海王男同学约会，大家纷纷打赌他俩多久会上床，结果赢的人竟是Nanno自己。是她参与赌博并布局了结果，这是第一次反转；到后来男同学竟然怀了孕，剧情第二次反转。

不再剧透更多，《禁忌女孩》里类似由「看不见的手」操纵的反转太多，它们就像抖音里专门的反转题材一样，致力于建立一套快意恩仇、立竿见影的叙事节奏，吸引来可见的注意力，直至转化为流量。这些流量既源自对普遍性的社会问题的呼应，像是无论美国、泰国或中国都已有所警觉的校园霸凌现象，本身又是对剧中恶有恶报这种道德补偿的向往。

受害者就不会被利益驱使吗？女性就一定弱小吗？以正义的名义，就不会行偏激、暴力甚至犯罪之事吗？《禁忌女孩》的寓言并非则则精彩，但它是一个提出问题的开始。

《奇葩说》辩手之一、华师大的刘擎教授最近就提到了成人的童稚化，说我们不太能够延迟满足，总是沉湎于大量有趣的资讯中。《禁忌女孩》的爆火，正是顺应了这样一种时代态势而开发出的娱乐产品。

同样是道德审判、人性的拷问，不知道青少年们有没有看过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诫》，或是任何一部罗曼·波兰斯基、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电影。

当大家告别了非黑即白的青春期，摆脱了童稚化的思维与xswl式的表达方式，当彻底见识到人生的复杂后，或许才能意识到，真正的生活，有很多答案已出走，也很少有反转。那些看清真相、坦诚面对的影视剧，才是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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