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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梦魇》大结局牛逼至极,但我也要挑个刺

吴泽源 虹膜 2021-07-01

吴泽源


七集迷你剧《东城梦魇》,近期完结了。虽然有HBO的光环加成和凯特·温斯莱特的精湛演出,这部剧的收尾单集能冲垮HBO Max服务器,并在豆瓣飚出9.1的高分,依然是人们事先未曾预料到的。

 


当剧情尘埃落定后,我们也终于可以对这部兼顾小镇风情与悬疑剧情的剧集进行盘点。杀死少女埃伦的凶手水落石出,而受到此案件波及的一个个家庭和个体,也在剧集结尾处重回正轨。这个结尾究竟能不能满足剧迷的期待?它又会令我们怎样将这部剧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审视?

 

 1 《东城梦魇》之激进:最具人情味的悬疑剧

 

相信到了现在,所有对《东城梦魇》略有了解的观众,都已经熟悉它的剧情前提:在宾夕法尼亚州小镇「东城」,既是个单亲妈妈,又是位17岁少女的埃伦,在一个深夜惨死于枪口之下。

 

凯特·温斯莱特饰演的镇上警探梅尔开始调查案情,但她渐渐发现,那些她已认识多年的镇上熟人,如今几乎无一例外地在向她说谎,或者在隐瞒某些事情。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嫌疑人,每个人的谎言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梅尔只有通过自己的经验与直觉,才能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小镇与谋杀,是成就一部传世美剧的两个经典元素。《东城梦魇》的剧情前提,也的确能让我们想起一连串的大热美剧:《双峰》《真探》《利器》《谋杀》……埃德加·爱伦·坡曾说,一位少女的死去,是世界上最富诗意的悲惨话题。而透过这桩惨剧折射出的被平静小镇表象所掩盖的人心、欲望与罪恶,也正是一部群像式剧集所求之不得的素材。

 


《东城梦魇》遵循着这个经典模式。在这个圈子狭小、人情关系错综复杂的小镇上,当一桩罪恶发生时,没有人是彻底无辜的。埃伦的酗酒父亲肯尼犯了疏忽之罪,埃伦的堂弟约翰,则在埃伦遇到青春期困惑时趁人之危;约翰的弟弟比利与妻子洛丽都为了掩盖丑陋的实情,欺骗着梅尔;埃伦的前任男友迪伦放任现任女友对埃伦拳脚相向;就连梅尔的前夫与小镇的教会执事,都会为了与案情撇清关系而隐瞒真相,少女的灵魂在谎言中迟迟不得安息。



但《东城梦魇》之所以独特,却是因为它并没有极力渲染上述提到的这些罪恶。它的重点反倒放在了剧中一个个家庭和个体的日常生活上,用凶案作为切口,审视着镇上所有生活单元的家长里短。

 

我们看到了肯尼与埃伦之间明显失调的父女关系,看到了约翰与比利之间单向索取的兄弟关系,看到了神父与执事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摇摆的共事关系。但在这些艰难的关系之下做支撑的,究竟是或基于血缘亲情,或基于共同信仰与理想的爱意。它们的底色都是有温度的。

 

而全剧中着墨最多的家庭,自然是主角梅尔一家。她的家庭故事复杂:父亲与儿子都因精神病症而自杀;她与母亲虽是对欢喜冤家,却总存在一层说不清的芥蒂;她和女儿之间也因为共同亲人之死,存在某种无需言传的张力。唯一可以让她毫无保留去关爱的亲人,是年幼的外孙,但她又在与外孙的母亲争夺抚养权,随时面临着失去亲人的风险。

 


对所有这些家长里短的表现,在剧集中段甚至要盖过案情本身。但这丝毫没有减损整部剧集的魅力;甚至可以说,它们正是本剧的魅力所在。通过由一个个小镇家庭组成的集合体,,《东城梦魇》建立起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社会学标本,在其中,法理与人情的冲突、公共利益与私人情感的碰撞,被呈现得尤为有力。

 

作为一部悬疑剧,《东城梦魇》的幽默指数甚至有点超标。剧中最抢镜的角色——梅尔的母亲海伦,其大大咧咧的性格,对待女儿时近乎神经质的直言不讳,以及面对女儿约会对象时难以自持的过度热情与八卦精神,无不体现出美国小镇生活的人情味与真实质感。这些细节或许能比案情本身更长久地留在观众心中。

 


而在美学风格方面,《东城梦魇》没有试图剑走偏锋。它对剧情的讲述平铺直叙,它的视听语言则极尽朴素,甚至显得有些扁平丑陋。它没有《双峰》的奇幻色彩,没有《真探》的南方哥特质地与哲学思辨,同样也没有《利器》中令人难忘的碎片化心理叙事。

 

但回头想来,刻意避免塑造出具有辨识度的风格,不同样也是一种明确的风格选择?通过那些俗气的墙纸,穿旧的衣服,扁平的光线,《东城梦魇》在试图还原美国东北部小镇的本来面目。它或许像凯特·温斯莱特不施粉黛的面孔一样缺乏光泽,但它是使我们窥探美国小镇生活的一个诚实的入口。


 

 2  《东城梦魇》之保守:过于收敛的罪恶

 

温斯莱特的表演,无疑是《东城梦魇》这部大女主戏的灵魂所在。她饰演的梅尔看似行事方式生硬,实际上却十分了解人性;她对嫌疑人的逼问、对自己不信任之人的栽赃,有时近乎玩世不恭,但在细细考量后你会发现,起码在与公共利益相关的事情上,梅尔从不含糊,她所做的一切,不论大胆与否、荒唐与否,都是出于对这片社区的爱。

 


事实上,除了梅尔自带的母亲、女儿和祖母属性,以及编剧为她硬性赋予的一条个人创伤线索之外,梅尔的人物形象,与好莱坞经典西部片中那些由亨利·方达或约翰·韦恩饰演的警长和治安官没有太大区别。他们是公共利益的保卫者,是秩序的守护者。影史上的另一位著名牛仔伊斯特伍德曾借角色之口说:「世上分三种人:羊、狼、牧羊犬。」梅尔大概会很同意这个说法。

 

但《东城梦魇》的一个重大问题在于,整个故事中缺少足够凶恶的狼,与梅尔这头牧羊犬相抗衡。好吧,在第四和第五集中出现的少女囚禁者肯定够得上级别,但这个角色是如此来去匆匆,以至于他与警方对抗的整段戏,以及他把本剧颜值担当柯林(埃文·彼得斯饰)射死的桥段,都像是编剧在发现全剧危机指数不足后临时加入的内容。

 


而除去囚禁少女的变态男之后,《东城梦魇》就再没有能真正对他人下狠手的角色了。约翰想杀掉弟弟却下不去手;埃伦前男友迪伦想掐死与自己无干的埃伦的小孩,却在最后莫名良心发现。至于杀害埃伦的真凶,则在第七集的层层反转之后终于现身:他是因为发现父亲约翰与埃伦私通而陷入崩溃的男孩瑞恩。他原本不想杀掉埃伦——那只是一次擦枪走火。

 

所以,当我们看破编剧刻意制造的不合逻辑的障眼法(迪伦之所以烧掉埃伦的日记,是为了争取那个不久前他还想要掐死的小孩的抚养权?WTF)之后,会发现全剧中最狠的段落,不过是迪伦现女友布丽安娜在埃伦头上留下的几记拳脚,和执事约翰遭受的镇上青年围殴。后者甚至都没真正出现在画面中。

 

这让我们看完大结局后不禁会质疑:区区这点小打小闹,真的需要梅尔这等重量级的牧羊犬出面摆平吗?

 


事实上,除了剧情尺度之外,《东城梦魇》大结局的价值取向,也是保守得不能更保守:

 

剧中的所有角色,最后几乎都在对家庭与亲人的接纳与牺牲中,重新获得了救赎。

 


把埃伦的自行车从桥上扔下的教会执事,非但不是坏人,相反还成了全剧中最受委屈的角色。在临近结尾处,他重振旗鼓上台演讲,向整个社区传递基督象征的爱与接纳的力量。

 

正是这段演讲,为梅尔给予了启迪。她明白了即便一次次被挚友推开,也不能放弃对她的爱,于是她奔向她最好的朋友、约翰的妻子、瑞恩的母亲洛丽的家中,用满怀怜悯的圣母玛利亚姿态,将洛丽拥入怀底。

 

但这种近乎赤裸的清教徒价值宣教,放在21世纪是不是太过时了?

 


或许,为了突出小镇人际关系中的温暖底色,《东城梦魇》的主创牺牲了太多罪恶。这让剧集结尾的力度有些羸弱,毫无疑问,它不像《双峰》与《真探》一样,对美国传统价值有着破坏力十足的质疑。更不用说它与欧洲影视作品的区别了,要知道,同样彰显信仰力量,同样热爱以经典宗教姿态结束全片的罗贝尔·布列松,作品中可从不会缺少真正的恶,以及对上帝及自我的怀疑。

 


或许我们需要回到《真探》第一季的结尾,仰望那片夜空。那片夜空中有极致的光明,但它之所以耀眼,是因为有极致的黑暗与深渊在衬托。


至于不被邪恶映衬的善良,不被质疑映衬的信仰,不被冷漠映衬的爱,在现实中不一定存在,而在艺术作品中,它在创作者的技巧运用下,虽然或许能成立,但也只不过是对生活本质的隔靴搔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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