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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直接问贾樟柯,电影是不是要完了?

boring 虹膜 2022-03-25


boring


这些年几乎所有影迷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电影是不是要完蛋了?
 

瞎琢磨了这么久,难得有场对谈把它摆上了台面。


对谈由B站两位UP主「他们野蛮生长」和「导演小策」联合发布。对谈主角,一个是拍艺术片没耽误搞钱的第六代导演贾樟柯;一个是互联网野蛮生长的短视频创作者小策。


学院派大佬 vs 野路子导演,火星撞地球。

这期视频在B站发布的一天内,播放量就高达60多万,底下评论都是800字的小作文,真情实感,深度惊人。

论文水平的小作文

在外围也引发了很大的讨论,甚至贾樟柯本人也转发表示:分享。确实是因为这场对谈,狠狠戳中了广大电影从业者的痛处。


面对贾科长,小策略显拘谨但并不露怯,开门见山抛出问题:当我用短视频就可以讲好故事,我为啥要拍长片?
 

 

这么狂的话说出来,小策的底气来自哪里?


曾经,他是短视频IP「朱一旦」团队的策划、编导及配音;如今,他在B站自立门户,成为拥有288w粉丝的大UP主,凭「广场往事」系列短视频再次出圈,吸粉无数。

小策在B站创作的作品,主角是他从家乡淄博找来的大爷大妈,故事大多改编自农村生活的家长里短。场景简陋、演技僵硬,好在剧本写得天马行空,精于玩梗甩包袱,尤其是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流行文化和迷影情结。

 
《让子弹飞》《教父》等经典电影桥段被他信手拈来融入剧本,浮夸的电影元素搭配朴素的影像内容,乡土氛围中解构出一套极具间离感的荒诞无厘头,吸引影迷对暗号一样捕捉暧昧趣味。
 
除了受到广大B站用户的欢迎,其实也有不少影迷将他捧为「距离电影最近的短视频创作者」,看好策导应该去拍电影。


 
小策「背刺」影迷,倒也不能完全怪他。扪心自问,我们的电影已经拉胯到什么地步了?
 
远的不说,就说刚刚过去的元旦贺岁档,新片票房猛如虎,豆瓣均分5.5,放眼望去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随之而来的又是院线传统艺能:撤档、改档、空降,小道消息满天飞;同步、马上公映、那个没问题,影迷黑话到处传,档期无从保证,遑论「技术原因」。
 
 
好不容易有几部水准之上、讨论热闹的高分电影,争议话题也跟电影扯不上关系。聊电影的热情敌不过做题家的劲头,热衷扒拉剧照指指点点,比量尺寸大小,归纳中心思想,为道德价值裁定正确得失。
 

 
回头再看部分创作者,不思进取也好投机取巧也罢,囿于财富密码生搬硬套,拍来拍去总是四五种类型片排列组合。
 
新导演逃不过「一片没」的命运,就算一夜成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等来下一次机会;老导演执迷「钱和算法」,或是被大数据绑架,不珍惜羽翼透支艺术生命;或是沉溺自我表达,背对观众矫情自嗨,不拍两个多小时讲不明白故事。
 

《法治未来时》
 
本该是先进传播媒介的电影,如今越来越滞后于观众,再加上新冠疫情期间影院的停摆和流媒体的崛起,越来越多观众意识到:与其买票在影院硌背座椅上坐两个钟头,忍受屏摄、踢椅、窃窃私语,看一部高不成低不就的片子,不如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拿没有营养的短视频杀时间。
 
《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视听用户规模达9.44亿,其中短视频人均单日使用时长达125分钟,本该属于电影的空间正在被短视频挤占。
 
 
影迷习惯将电影观众流失的罪魁祸首指认为短视频。2021年《指环王》大陆院线重映,遭遇大量差评,「节奏慢、特效烂、剧情渣,拍得又臭又长」,审美趣味的转向被归咎为碎片化的短视频对观影习惯的破坏,印证了某大厂高管的暴论:「(短视频)习惯被建立起来是可怕的,我们的下一代将接受不了看过长的电影。」
 
悲观点的影迷如临大敌般宣告「电影将死」,呜呼哀哉感慨礼崩乐坏,预言电影的未来或将高居殿堂之上,和如今的戏曲同流,卖弄情怀才能换取芝麻大点出头的空间。


 
「观众流失,电影将死」的焦虑并非影迷一厢情愿。2021年,雷德利·斯科特《最后的决斗》上映,业界口碑不俗,搭上「本马达复婚」的噱头,还是赔得血本无归,一亿美元的成本回收3000万票房,年度票房惨案。
 
一档节目中雷公发牢骚:「我们现在的观众是在该死的手机上长大的,千禧一代从来不想被教任何东西,除非是通过手机告诉他。」


《最后的决斗》
 
话音刚落没多久,好莱坞新生代顶流「荷兰弟」公开犟嘴马丁·斯科塞斯,称「漫威电影是真正的艺术,马丁肯定也想拍漫威电影。」就像是害怕雷公发的牢骚得不到验证,特地跳出来自证这一代年轻人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此消彼长,电影越来越不受待见,网大、短视频反而弯道超车。2021年有部网大《硬汉枪神》,虽说仍摆不脱网大阵营的「土腥味」,完成度竟然已已经够格跟院线片看齐。
 


聊到这儿显而易见,小策的提问并不傲慢,更多剖开的是影迷理应直面的血淋淋现实。
 
这个时代长片没必要存在了吗?恐怕没人敢给出定论,贾樟柯也只是给出一种观点:电影的未来不是没救,而是自救。
 
短视频之前,电视、流媒体都曾试图「谋杀电影」,电影终究没有消亡,因为影院的体验无可替代。
 
电影艺术规定性的媒介条件之一即是影院放映。影厅灯灭,漆黑一团的环境令观众幻觉置身与世隔绝的空间,忘掉阶级身份,进入不容打断的观影氛围。银幕亮起,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诱导观众将注意力集中于一点,和身边同类分享沉浸式体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影院观影的仪式感却能赋予观众同悲共喜的感知交流,让情绪彼此地抵达。
 

 
比如邪典电影《房间》,公映若干年后仍有一批狂热拥趸例行重映集会。粉丝们或是穿上戏服扮演角色,或是扯着嗓子背诵台词,或是向银幕投掷勺子模仿电影名场面。同好的集群效应为观影体验赋予了心照相交的趣味,让史诗烂片留在影史经典序列。
 

《房间》观众投掷勺子
 
再如海外热映的《蜘蛛侠:英雄无归》,上映前无数证据表明「三代蜘蛛侠同框」,片方却始终三缄其口,归根结底为了给影迷们打造在影院见证历史的仪式。影迷自发尖叫、大喊甚至起立鼓掌,嘉年华一般的情景赋予电影文本之上的感染力,这是捧着手机的观众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蜘蛛侠:英雄无归》观众反应
 
这个时代短视频的角色或许并非电影的掘墓人,更像电影的老相好。不论是制作方式和传播功能,如同电影诞生初期《火车进站》《工厂大门》等单镜头纪录片,只被看作哗众取宠的把戏。
 

《火车进站》
 
电影历经100多年的探索才成为第七艺术,刚起步没多久的短视频怎能要求它具备艺术价值?或许二者发展轨迹并非平行线,短视频仍在野蛮生长,在某个历史节点和电影融合握手。
 
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与其杞人忧天,不如襟怀洒落。电影的优势从来不是高处不胜寒的艺术水准,而是包容开阔的学习能力。电影曾经向戏剧学习过,向文学学习过,如今不妨也如贾樟柯所言,「向短视频学习」。
 

 
比如说短视频技术上的天然优势。人手一台智能手机的时代,创作门槛降低,年轻创作者随时可以通过短视频积累摄制经验。
 
在上世纪40-70年代,8毫米和「超8」摄影机等低成本技术设备风靡一时,让年轻的斯皮尔伯格、芬奇、诺兰等好莱坞大师入门影视制作,开启电影启蒙。到了这个时代,8毫米和「超8」能做到的,智能手机也能做到。
 

斯皮尔伯格监制电影《超8》
 
当然,短视频的传播效率也让野心勃勃的天才找到一块砸开电影大门的敲门砖。《雷霆沙赞!》导演大卫·F·桑德伯格出身于YouTube网红,因拍摄了一系列「去一趟宜家就能搞定」的超低成本恐怖短片成名,之后被伯乐温子仁发现,打入好莱坞主流市场。
 

大卫·F·桑德伯格(右)
 
比如说电影创作,短视频除了作为推广工具将电影送达下沉市场之外,这些年也开始进入电影文本。
 
去年青春片《盛夏未来》难得将镜头对准了当代生活。男主角设定为短视频创作者,时代细节反映出00后年轻人的生活娱乐状态,拉近电影与观众的距离。
 
这一设定并非生搬硬套,反而起到推动剧情的作用:男女主角的暧昧起始于短视频镜头前的表演,中止于短视频背后的真相,每一段短视频总会引发感情生活的波澜。「眼见不一定为实」的传播铁律让导演陈正道自然把短视频用作电影「麦高芬」,为懵懂暧昧的青春感情套上一层轻悬疑外壳。
 

《盛夏未来》
 
再比如说最近的《不要抬头》,两位天文学家向普罗大众警告陨石即将毁灭地球的黑色幽默。电影利用短视频信息流体现普罗大众的反应,既有加速叙事效率的功能,简单粗暴将大众舆论与短视频内容画上等号,用小屏幕直观体现几十亿人的共识;也具揶揄讽刺的意味,娱乐至死的年代人类被巴掌大的屏幕所征服,嘻嘻哈哈罔顾大难临头。
 

《不要抬头》
 
不知不觉,国内外电影人对于短视频的应用达成了某种共识。
 
电影活了100多年,说年轻不年轻,说年迈不年迈,光是「电影已死」这句话在影史上就至少念叨过八回。电影的生死存亡,一场对谈无法左右,充其量是多提供一种解题思路。
 
只是此时此刻,我看到对谈尾声,小策站在观众席远远望向平遥国际电影展的红毯,眼中闪烁憧憬和不甘,咧着嘴念叨:「当自己的作品在大银幕上跟观众见面的时候,那种感觉非常美妙,我也想要那种美妙的感觉。」
 
最起码现在,这世上还有人想拍电影,我想电影应该还不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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