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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疯狂动物城》的一种暗黑版理解

2016-03-07 闵思嘉 虹膜
文 | 闵思嘉中国电影资料馆硕士,巨蟹座。

 

提示:请参与文末调查,为狐尼克和兔朱迪的结局投下神圣一票。




《疯狂动物城》的政治隐喻和致敬都被说得太多,大家可以参考magasa前天的文章:《疯狂动物城》逆天神作!它是怎么影射特朗普和ISIS的?

 

有一点很多观众都看出来了,片中的黑帮老大,Mr. Big,一只小小的鼩鼱,是在致敬《教父》。但恐怕没人看出,《疯狂动物城》和《教父》的深层关系还要更深厚得多。

 

因为,《疯狂动物城》其实是对《教父》所代表的黑帮片的现代搬演,但却在整体结局上走向了《教父》的反面。

 



没错,本片就是黑帮片在现代(也可以说是未来)的延续。

 

或者说,《疯狂动物城》对《教父》所展现的结局抱有恐慌,它要用这样的一种圆满解决来补偿自我,维护移民群体与「外来者」对美国梦的深信不疑。这个圆满解决,并不是说坏人被抓各得其所。


而是说,兔子和狐狸,作为动物城中「非种族层面」上的被排挤的「外来者」,最终获得认可,融入主流社会,并且进入了警察局——国家机器和权力机构。比起得到财富,其实这是更高一层的得到现代化都市认可的标志。

 

为了解释上面这个观点,先让我说几句黑帮片。

 



作为黑帮片典范的《教父》,本质上讲述了一个外来者美国梦破灭的故事。黑帮作为外来移民,没有身份和财富,能在美国发迹,这当然是对美国梦的肯定,普通观众也能在这种情节中找到暂时的认同感,幻想现代都市能够给予每个人公平的可能性。

 

放到《疯狂动物城》里,那个远离兔窝镇的「动物城」,无疑就相当于美国这块新大陆。狐狸尼克、兔子朱迪,以及各类动物,每个都是怀揣希望来到这片新大陆的新移民和无产者,希望这座城市给予他们期许的未来,就像兔子朱迪一直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性。」

 



但我们不要忘了,黑帮电影里的黑帮分子,往往都有悲惨的结局。由现代文明所统治的都市,既诱惑着小镇青年,又承诺帮他们实现梦想,但同时,若是违背了它强大的规则秩序,那么就会面临被摧毁的结局。

 

《教父》中,黑手党柯里昂家族在融入主流社会失效后,便建立起自己的秩序,它的组织网络强大细密得如同另一个政府,以非法手段获取象征成功的财富与地位,也以此对抗着现代社会的法治和文明。




迈克尔始终想要洗白家族生意,并把这当作是让自己彻底进入美国主流秩序的途径,但《教父》三部曲说的就是,迈克尔这个幻梦注定将失败。

 

这,便是黑帮电影范式中的核心矛盾:即使是罪犯,也有个人奋斗的目标,但他们的追求有悖于现代文明法则;但同时,这种个人主义的追求又是美国梦所宣扬的「自由」与「可能性」所允许的。这便是美国梦的矛盾性与二重性。

 

因此,几乎所有的都市黑帮片,其实都是外来小镇青年的人生失败故事。

 



他们一方面是梦想的追逐者,拥有都市法则所推崇的个人梦想、正能量,与强大的行动力,对朋友的忠诚和热血;但他们同时也有拥对成功的渴望与贪婪、面对失败的脆弱、远离权力核心的无力感。

 

这样的矛盾,使得他们真正融入都市的过程困难重重,他们在对都市抱有希望与迷恋的同时,又满怀随时被都市践踏与抛弃的恐慌。

 



《疯狂动物城》虽然不是一部黑帮片,但它说的也是一个外来者在城市追求梦想的故事,只是结局有所不同。

 

狐狸尼克幼年想当童子军,但因为狐狸的身份被排挤,最后沦落为坑蒙拐骗的街头混混;兔子朱迪身为警察,在查案时却根本借助不到警局的力量,最后只能求助黑帮老大「大先生」。

 

这和《教父》开始的场景多么相似。

 



经典黑帮片中,美国梦的破灭就是灭顶之灾。而进入现代或片中的乌托邦时代后,这些犯罪者已经部分融入了主流社会,表面上遵守美国社会的秩序。就像动物城里的现状,动物们进入城市,穿上衣服,收敛起野蛮本性,服从文明的法则。但同时,这座城市也以一种看似包容的状态允许不穿衣服的「自然主义」的动物们存在。

 

但包容真的能实现吗?《疯狂动物城》的结尾看起来完美地实现了每个正面人物的归宿,狐狸作为一个非法者最终也归顺了制度,兔子作为小镇青年也得到了警局的认可,权力熏心者被绳之以法,被攻击者都受到了救治。




可是,狐狸是以「非法—伏法—执法」的结构才得以完成他对现代文明和都市的归顺的。在都市的强大力量下,他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获得从动物的野蛮化到文明的现代化的通行证。这正好说明了我之前提到的,对罪犯来说,美国梦的内在矛盾仍然无法解决。

 

否则,那个使唤着北极熊的「大先生」的存在就是个悖论,如果动物城的包容、文明、公平真如结尾那样歌舞升平,「大先生」所代表的势力,是在保护和对抗什么呢?

 



《疯狂动物城》用聪明而讨巧的方式弥合了这个矛盾,小兔子和狐狸的暂时成功,是每个观众都希望看到的、现代化的美国的解决方案。

 

但现代化的美国绝对不是乌托邦,歌舞升平之下永远潜伏着下一个危机。

 

而几乎所有的乌托邦电影,最后都是在反对乌托邦,在证明乌托邦的不可能存在。


《疯狂动物城》结束得太过完美,所有动物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反而让我觉得作为一部电影不够完美。


它现在急需一个续集,让狐狸和兔子吃点真正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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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夏夏irisfilm@qq.com扫描二维码下载《虹膜》付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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