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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众期待的《蝙超战》搞砸了?!都怪超人咯

2016-03-24 magasa 虹膜
文 | magasa


今年上半年影迷最期待的超级英雄电影,估计就是《蝙蝠侠大战超人》和《美国队长3》吧。


《美国队长3》大家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因为漫威的电影我们已经看了一打,它的上限和下限,它的风格特征,影迷早就摸清楚了。


DC家就蛮不好说,DC宇宙的电影开发水平,比漫威要弱不少。


但无论怎样,最大的两个超级英雄打一场,谁会不期待呢?




就等3月25日了。


最开始爆出来的消息是IMDb影迷打出9.5的高分,多少人闻听喜不自胜。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分分钟掉下来。


果然稍晚出炉的烂番茄和Metacritic分数让人大跌眼镜。


先看烂番茄的。



40%……对比下,前不久的《死侍》是84%,前两年的《超人:钢铁之躯》是56%,去年漫威不算太火的《蚁人》是80%。


下面是Metacritic:



47分,真的很低哟。


和大家一样,电影我还没看。但之前有个预感,如果《蝙超战》会砸,多半砸在超人身上。


明天就知道对不对。



不是对超人有偏见,超人虽然是个很无趣的超级英雄,但它也是所有超级英雄的祖宗。


超人在美国的大众文化中,相当于神话里的创世之神。


许多民族都有独特的神话和传说,美国立国太短,它似乎还没来得及在这方面做好准备。不过美国依然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构建本民族的神话,它所依赖的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大众文化生产机器,大量的通俗传奇被制造出来,并出口到全球各国,成为整个世界熟知的神话。


由漫画和电影共同创造和传播的「超级英雄」是其中非常成功的一类。漫画中的超级英雄起初只是一种儿童娱乐产品,但在其他媒体形式的推波助澜下,它在今天起到的作用已经跟古希腊神话里的英雄一般无二,都有强化社会礼仪和道德教化的作用,从而塑造共同的历史记忆和族群认同。


美国诞生的第一个超级英雄便是超人,他的创造者是两名犹太青年,写手杰里·西格尔和画家乔·舒斯特。就像所有的神话人物都不是凭空虚构出来的一样,漫画超级英雄也不是无中生有来的。


《The Reign of the Superman》1933. 第一部公开发行的以「超人」命名的作品,由杰里·西格尔和乔·舒斯特创作


超人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众多既有文化形象的综合和延伸,他的真身的外形与动作带有电影《罗宾汉》主演道格拉斯·范朋克的痕迹,而他的日常分身克拉克·肯特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动作拘谨生硬,是在模仿默片巨星哈罗德·劳埃德。


当时流行的低俗小说杂志也是西格尔与舒斯特的灵感来源,特别是其中一本叫做《野蛮博士》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智慧与体能都高度发达的完人,这已然具备了超人的雏形。


西格尔曾说,很多文化中的神话英雄都对他构思超人产生过影响,尤其是希腊神话的赫拉克勒斯和《圣经》的参孙。另有学者论证说超人结合了当时的美国全民英雄贝比·鲁斯和查尔斯·林白的某些特征。


1964年的超人连环画


甚至我们可以说,超人就是美国的化身,他的身体永远无法损坏,就像理想中的美国一样,永远在进步,永远是新的,历史无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迹。


因为两位作者的犹太移民后裔身份,超人身上亦带有明显的移民情结和宗教元素。超人的故乡在遥远的氪星,他的父亲乔-艾尔在母星毁灭前将他送到地球,他的原名卡尔-艾尔可以译作希伯来语的「上帝之声」。


还有人将超人比作犹太先知摩西,他的职责是拯救地球人,就像摩西带领在埃及过着奴隶生活的以色列人到达神所预备的流着奶和蜜的地方。


超人和作者杰里·西格尔和乔·舒斯特。By Neal Adams.


而对超人自己来说,他的生活目标则是融入美国生活,获得真正的美国人身份。但对于读者,超人的故事又是一个完美的「美国梦」——一个来自外星的孤儿,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重新建立生活,并主持正义,扶助弱小,他的极限超过天空。


超人漫画的成功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其后跟风者众,最早的有DC自我复制的蝙蝠侠,还有其他作者模仿的奇迹侠(Wonder Man,勿和多年后斯坦·李为漫威创造的同名超级英雄混淆),后来因DC控告侵权而消失。


后来Fawcett Comics又发明了惊奇队长(Captain Marvel),他是超人在四十年代的主要市场竞争对手,全身红色紧身衣,系着白色披风,胸前有一道闪电的标志,形象和超人非常相似,DC又一连告了十几年才赢得官司。


C.C. Beck, November 1946.


就在超人和众多模仿者的带领下,超级英雄漫画成为四十年代美国漫画市场上的主要类型,直到今天,已有成千上万的英雄角色被创造出来。


超人的开创性表现在很多方面。他开启了漫画英雄中常见的「孤儿情结」,继他之后最有影响力的两位超级英雄——蝙蝠侠、蜘蛛侠都是孤儿。但超人的孤儿身份与他们的不同在于,没有人需要为他的失怙负责,他生来没有仇敌,所以超人不如蝙蝠侠那么愤世嫉俗,也不如蜘蛛侠那么痛苦自责,他的心态更加平和,处事更加公道,但这也许解释了有不少读者觉得超人不如其他一些超级英雄那么富有个性魅力。




超人还是超级英雄戴面具这一传统的始作俑者,当然我们可以说他是借鉴了佐罗等绿林豪杰的先例。超人和蝙蝠侠、蜘蛛侠等其他拥有双重身份的英雄存在重大的区别,这不仅在于他的伪装只是一副眼镜,而是「超人」是他的真实身份,平凡的克拉克·肯特是伪装的自我。


但对于蝙蝠侠来说,布鲁斯·韦恩是他的真实身份,只有需要时他才化装成蝙蝠侠;同样,彼得·帕克是真实生活中的人,蜘蛛侠不过是他行侠仗义的掩饰。


也就是说,其他面具英雄多是平民在特殊情境下装扮出来的,而超人生来就非凡人。这种设定有不利的一面,会让读者觉得超人更有距离。而且这样说来,超人主持正义是他的本份,其他超级英雄与邪恶作战是凡人的主动选择,后者会显得更伟大。




作为漫画形象的超人,经常面临各种批评。他的主要问题,是超能力太强大了,几乎没有弱点,氪石能克他,但谁见过这招真的发挥作用?


和他周围的一群凡人比起来,超人更是如同神一般,所以他也没有真正值得一提的伟大敌人,他在战斗中几乎不冒风险,总是轻而易举取胜。


更致命的是,超人仿佛完全没有内心冲突,没有突出的个人性格,除了抽象的正义外他不代表任何价值观。超人的故事线平铺直叙,不会有太多意外波折,他也不是一个让人觉得可亲的人,让读者和观众怎么去喜欢?




1986年重启超人漫画的约翰·伯恩就发觉,神的故事你没法子讲得有意思,超人就相当于神。所以这需要改变,要把他还原成人,他以前是「超」人,现在他只能是超「人」,言下之意强调他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以克拉克·肯特为自我,氪星人身份为化身,这样就和其他各种侠靠拢了。


超人的形象是由一代代漫画作者、画家、电影工作者合力创造出来的,所以他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早期的超人故事诞生于大萧条时代,两位创始人将他们的左翼政治倾向反映在了作品中。


超人是罗斯福新政的忠实支持者,他是一位充满正义感的社会活动家,不懈地和腐败的政客、奸商斗争。在1940年开播的广播剧《超人历险记》中,他先后击败了纳粹破坏者、珠宝窃贼、巫医等各种想象出来的对手,直至战后他遇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敌人。


下面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漫画如何让世界变得更好。


Batman Vs Superman part 1


在那个没有维基解密的年代,如果要揭露罪行,只有报警一途,如果警察也解决不了,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人权活动家斯泰森·肯尼迪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他卧底混入三K党高层,获得了很多内部机密,但他向警方举报后,因为该团伙势力庞大,不少高层是当地黑帮,连警方都不敢出面。


无奈之下肯尼迪找到《超人历险记》制作人,把情报告诉了他们,出品方欣喜若狂,因为二战结束后,他们正愁故事找不到合适的坏人,于是迅速将真实的三K党编成反派,放进了广播。


三K党非常震惊内部秘密竟然一夜之间变得街知巷闻,而且成为孩童取笑、模仿的对象,于是立刻修改了他们的秘密章程和仪式,但不料没过几天改过的内容又出现在广播上。这极大地打击了三K党的正常运作,所以超人是真的为人权事业做出了贡献。


超人不是没有诋毁者。二战时期,德国纳粹宣传部门指责超人是犹太人的马前卒,专事毒害美国青少年的心智。到了冷战时,又有一名犹太裔的精神病医生指控超人是纳粹分子,腐蚀了广大的美国青少年。说来说去,都说看多了超人故事对孩子不利。




当口头批评和一些似真似假的案例结合起来时,社会舆论就不容忽视了。1947年,华盛顿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向朋友演示什么是俄罗斯轮盘赌,他转动一把装了子弹的点22左轮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子弹射入了他的头颅。他母亲说这种死亡游戏是儿子在漫画书上学会的。两个月后,另一个孩子在地下室上吊了,家人说他也是在模仿漫画场景。


似乎任何一种大众娱乐手段都经历过类似的引诱社会堕落的非议,漫画只是遇到了它命中注定的这一关。但无论有多少批评者,我们还是可以说,超人是美国有史以来制造的最大英雄,他的粉丝比肯尼迪总统和拳王阿里还要多,他的广播节目比《埃勒里·奎因历险记》还高产,他帮助美国战胜了大萧条、纳粹和共产主义,他是小男孩最好的朋友,他在罗斯福时代是「新政」的代言人,在里根时代又是「新爱国主义的旗手」。


政治上是在左还是在右都不是问题。超人作者约翰·伯恩说,即使里根什么也没干,是他让我们重新挥舞起了国旗,而超人身上穿的就是国旗,我绝对会肆无忌惮地利用这一点。




八十年代之后的超人电影更加人性化,更加富有自我牺牲精神,他被描述成耶稣基督一样,他的父亲如同上帝,把独生子献给地球,保护上面的人类。


至于超级英雄的电影,一开始是漫画流行的衍生物。在四十年代,超级英雄题材成为周六场连续电影的题材。我们说超人是最早出现的漫画英雄,但在拍电影方面他就落后了。


1941年的《惊奇队长历险记》、1943年的《蝙蝠侠》、1944年的《美国队长》都在他前面,直到1948年,《超人》电影才问世。


第一位超人扮演者柯克·艾兰


五十年代后,连续电影这种模式衰落,再加上参议院将青少年暴力行为归咎于漫画并展开调查,漫画行业迫不得已进行自我审查,超级英雄的影视作品渐渐没落了。零星的例外包括电视剧《超人历险记》,由乔治·里弗斯主演,这套剧集也经过剪辑发行过电影版,以及60年代的《蝙蝠侠》剧集和电影。


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整个好莱坞似乎都忘记了拍摄超级英雄电影(其实这段时间在部分亚洲国家,山寨的美式超级英雄电影一直是流行的商业片种)。1978年上映的理查德·唐纳执导的电影《超人》开创了新的时代。


《超人》(1978)


新的超人电影的成功多少又和《星球大战》所开创的科幻动作大片时代分不开(这倒不是说《超人》的立项拍摄是直接受到《星球大战》的影响,其实它受到电影《佐罗》的启发更多,因为电影项目的开发周期是很长的,早在《星球大战》火爆登场前,《超人》的拍摄已经快结束了)。


但不论怎样,《星球大战》及其它同类影片的先期成功,为《超人》这样的新世代超级英雄影片铺平了道路。当时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漫画改编电影会有这么多观众。


因为在七十年代中期,漫画产业更庞大了,超级英雄更多了,漫威在市场上的表现也比老牌的DC更出色,超人魔力陷入最低谷,同时电影进入特效大片时代,电视上风靡的是「周六夜直播」,电子游戏等家庭娱乐手段出现,连《纽约时报》都问,我们的国民英雄超人也陷入中年危机了吗?




是电影《超人》改变了超人的命运。这部影片随后出现多部续集和外传,连其他国家也偷偷翻拍,并带动了其他漫画超级英雄的改编。华纳的《蝙蝠侠》系列也很成功,特别是杰克·尼科尔森饰演小丑的第一集。


进入新世纪后,超级英雄电影进一步升级为好莱坞片厂最大的利润来源之一,肇始者是二十世纪福斯公司意外走红的《X战警》系列。之后是哥伦比亚三星出品的卖座三连击《蜘蛛侠》系列,这带动华纳重启《蝙蝠侠》和《超人归来》,后来漫威干脆自己进军电影行业,深度参与了《钢铁侠》系列和《复仇者联盟》的制作。


2013年的《超人:钢铁之躯》不算特别成功,DC终于忍不住直接扔出了他们的王炸绝杀《蝙蝠侠大战超人》,要打破漫威对超级英雄电影的垄断。


《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2016)


《蝙蝠侠大战超人》无疑是超级英雄电影这个类型所能设计出的最轰动的戏码了。单从超级英雄自身的知名度来说,有蝙蝠侠和超人在,漫威全家包括美国队长、钢铁侠、蜘蛛侠、绿巨人、X战警在内,单独拉出来可能都有所不及。但作为电影项目本身的吸引力却是另一回事,在这方面DC已经落后漫威太多。


恰好今年漫威也有一部讲超级英雄内战的电影,也就是影迷极度期待的《美国队长3:英雄内战》,这部电影将让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各带一队英雄同室操戈。不过和DC这边不同的是,漫威经过漫长的铺垫,一部部拍了美国队长、钢铁侠、雷神的传记,还出了两部《复仇者联盟》后,让所有观众都对旗下英雄有了感情,才隆重推出内战这样的精华节目。


DC的起步毕竟迟了,不允许它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必须一出手就制造高潮,否则不足以迅速调动观众,对抗漫威。当然,DC这么做也存在很大风险,观众是否能一下子就接受超人和蝙蝠侠的形象是需要存疑的。


亨利·卡维尔之前演过一次超人,反响只能说一般——这可能是超人形象本身的问题,任何人来演超人都很难讨好,而本·阿弗莱克是第一次穿上蝙蝠侠的战衣,影迷难免将他和克里斯蒂安·贝尔比较。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成功的关键是,如何在蝙蝠侠和超人之间制造出非常微妙的均势。也就是说,两人在银幕上的实力,在银幕下的人气,都要做到势均力敌,让人难以取舍,难分高下,并在粉丝中间产生攀比和竞争。如果一方强一方弱,落差悬殊,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不仅是超级英雄电影,也是所有双雄戏的成功之匙。


要为蝙蝠侠打造人格魅力是比较容易的事,好多电影都做到了,但如前面所说,超人要做到这一点,就比较难。


明天我们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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