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课‖第三讲:马克思的朋友圈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来自东野圭吾的《白夜行》。
这里的人心,说到底是人内心的想法。我们最自豪的事情,大概就是成为自己小时候所梦想成为的样子。
可惜,一般人真的不能理解马克思内心的想法。
因为他的人生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
23岁时,才华横溢的马克思通过匿名答辩获得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题为《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这篇论文的学术深度,甚至连今天的一些教授都不一定能读懂;25岁时,他娶了一位男爵同时也是特里尔政府枢密官貌美如花的女儿为妻,工作是自由撰稿人,是《莱茵报》实际上的主编。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激扬文字……
夫复何求?
世俗地说,他正走向人生巅峰。
想象一下这样的人生,朋友圈几乎都是达官贵人;在他眼前,灿烂的个人前程如平坦的大路一般展开。未来,向着年轻的小马同志扑面而来。沿着这条平坦的大路,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博士,按理说不应该成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伟大导师,而原本应该成为“马克思爵士”、“马克思部长”、“马克思行长”——最不济也会成为“马克思教授”。
你好,人生赢家。
然而,从那时起,马克思仿佛是预谋已久地轻易抛弃了那些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从此开始了40年的流离失所、40年的笔耕不辍、40年的革命斗争。等待他的命运是一贫如洗、儿女夭殇,昔日家产万贯的富家子沦为了求乞者,风华绝代的贵族小姐为了一口面包不得不反复典当祖母的婚戒,原本可以享受优渥生活的儿女,七个子女中有三个被活活饿死以至于连丧葬费都是借来的……
他怎么了?
常识、经验和理性已经完全不能解释马克思的命运,更不能解释马克思仿佛是自讨苦吃的选择。
但是,一定有原因。
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也许是他在博士论文中振聋发聩的发现:知识不是来自经验,也不是来自理性,因为知识,就来自凝视他人的目光,倾听他人的呼吁,并立志为他人做些什么。
加官进爵、锦衣玉食之事,呵呵,皆浮云耳。
从个人的功利得失来说,马克思自25岁起的人生是失败的;就家庭的幸福安康而言,马克思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更称不上是一名称职的丈夫和孩子们可以从物质上依靠的父亲。
马克思从来就不是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关心的人。
他所关注的,似乎从来只有天下事。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历史上的伟大人物,思想上富有甚至爆表者,常常是以生活上贫苦潦倒为代价的。
马克思是何等绝顶高深之人,其实他早就看透了高贵富足都是劳累费心之事。
他要做一个极简之人。
我们来聊聊马克思的朋友圈。
如果马克思也玩微信,他的朋友圈会是怎样的呢。
他的微信好友你首先会想到谁?
恩格斯……
除了恩格斯,还能不能再想到几个有点难度、有点逼格的?
卢格、魏德迈、鲍威尔、海涅、李卜克内西……
对,还有燕妮……
当然,顶级的、置顶的、特别关注的星标好友,那绝对是恩格斯。
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世俗地说,应该是好基友。
王小波告诉我们,人之大忌在推己及人。诸位,不要推己及人。
为什么要以基友之心度伟人之腹?
别忘了我们课本是怎么描绘他们之间伟大友情的:同志般的伟大友谊……
控制下情绪,严肃点好吗?
用列宁的一句话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友谊,那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友谊,已然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关于友谊的传说。
如果你老觉得用“同志”这个词有点不妥,那我们还是用俄文的“同志”来描述吧。
同志一词的俄文怎么说,товарищ
知道你也看不懂,来,跟我读:哒哇力是一(是一连读)。
假如马克思在朋友圈发一篇文章(注意,如果是他发的文章,那绝对是原创,不会转发,因为转发的文章都没有马克思自己写得好),那么第一个点赞的人,一定是恩格斯。
恩格斯堪称是马克思的铁粉。
那么,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翻开历史,你会发现,他俩相识于1842年。
那时,小马24,小恩22。
正是风华正茂、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年纪。
那俩人是不是一见如故、一见倾心呢?
非也。
革命的旅程往往充满坎坷、挫折和迂回。
革命友谊也不例外。
如同武侠小说里所描绘的场景一样,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其时,马克思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标准的月光族一枚;而恩格斯呢,是比马克思早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富家子弟。其家族祖祖辈辈都是富有的大工业者家庭,曾祖父的那个年代,就开了一个名字听起来很浪漫、名曰“花边厂”的工厂,并且获得了象征着他们家族地位的盾形徽章。到了恩格斯祖父这一辈,纺织工厂规模越做越大,父辈们都寄望恩格斯继承家业,成为一代商业传奇。
你好,又一个人生赢家。
然而,恩格斯出牌也没什么套路。
早在柏林当兵时,小恩就给小马主编的《莱茵报》投过稿,22岁的恩格斯有次路过《莱茵报》,还进去跟24岁的小马哥坐了坐。
但这次两人互相都没留下啥好印象。
马克思有点瞧不上恩格斯。
这种瞧不上,不是一般人想的仇富、仇官,痛恨富二代。
而是思想、立场和三观上的。
那时,恩格斯是属于一个叫做“自由人团体”文艺青年圈子的成员,而马克思有点看不上这个团体,对恩格斯也有偏见。
这个名曰“自由人团体”的圈子,其实就是以前的“青年黑格尔派”。好玩的是,早年的小马哥也曾加入过,还一度成为这个团体的意见领袖。只不过,后来马克思的思想境界提升了,也就慢慢脱离并有了不同的立场和见解,而这个圈子没有马克思也就慢慢沉沦下去了。
社会我马哥,什么没玩过?
那么,后来马克思和恩格斯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巴黎一家非常有名的咖啡馆,叫做普罗可甫咖啡馆。
1686年这家咖啡馆开张的时候,名流云集。几乎所有的巴黎文艺青年,全都跑过去了。诸如思想家卢梭、伏尔泰,文学家雨果、巴尔扎克,连军事家拿破仑都跑去秀一把,而且拿破仑去的时候居然没带钱,把自己的军帽押了,赊了个账喝杯咖啡。
这顶军帽后来也成为镇店之宝。
1844年,两个人正是在这家咖啡馆里相识相知的。
以前,马克思不待见恩格斯,是因为两个人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老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短短两年,恩格斯的理论水平突飞猛进,已经大大接近马克思了。
两人一谈就是十天。
十天。想想那画面有多美。
事实上,咖啡馆事件只是一个偶然因素。
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历史发展是必然与偶然的奇异结合。
马恩相识相知,必然因素就在于他们都对劳动人民持有的赤诚之心,以及代言工人阶级的相通立场和决心,都在于他们对历史和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趋于一致。
综上所述,马克思和恩格斯属于慢热型的,一见不合,二见倾心,再见从此难舍难分。
这就是:一次冷,终生热。道相同,所以谋。相看两不厌,唯有恩格斯。
从此成就史上最伟大也最牛逼的CP。
没有之一。
关于两个人,我们所知道的故事和情节,大都是恩格斯怎么倾囊相助去帮马克思解决经济困难。
是不是可以这样形容:恩格斯是潜伏者,潜伏在资本主义社会腐朽企业的内部,披着万恶资本家的狼皮,通过帮父亲工厂打理生意赚取利润来资助马克思从事革命事业。
马克思赊账,恩格斯付费。
国产谍战片《潜伏》的德国版。
印象中,恩格斯就是马克思追求政治思想道路上的“清道夫”。
而实际上我们都很清楚,好朋友一定是志同道合,势均力敌,互帮互助。
恩格斯有难,马克思同样付费。
有次恩格斯“犯了事”,急急忙忙跑到瑞士去流亡,走的时候太急,盘缠都没带,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马克思知晓后,把家里的钱财归拢归拢,一毛不留地给恩格斯寄了过去。
毫不吝惜,专门利“恩”,真正的君子之交。
当然,除了生活上的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更重要的是在事业上。
在个人特质上,马克思如同一名张扬洒脱的文科男,恩格斯好比一个低调内敛的理科男。
马克思文思如泉涌,恩格斯严谨而克制。
如同鲍叔牙之于管仲,周恩来之于毛泽东,恩格斯说:“我永远都是第二大提琴手”。
马克思去世时,《资本论》只出版了第一卷,剩下的都是些潦草的笔记和手稿。
历史的书写者,交给恩格斯。
老马的笔迹堪比草书,除了燕妮和恩格斯,没人读得懂。
这时候,恩格斯的余生数年如一日,只做一件事。
在比马克思多活的12年中(马克思1883年去世,恩格斯1895年去世),恩格斯的晚年就是帮马克思整理《资本论》后两卷书稿。
那时的恩格斯,已年过六旬。
他放弃了自己的写作,帮马克思整理著作。
而且,在著作的署名上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署上的都是马克思的名字。
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累吗你?
恩格斯回答说,我乐意!
后面这句话感人泪下——
他说:通过整理书稿,我终于又可以跟我的老朋友在一起了。
列宁一语中的地评价道:“他为天才的朋友树立了一块永不磨灭的纪念碑。无意间,他的名字也被镌刻在了上面。”
人生得一知己,死亦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