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的夜晚
路过便利店的你是否会一头钻进去避个风买杯热饮遭遇不愿意与人分享的悲伤路过便利店的你是否会想要躲在里面悄悄流泪午夜徘徊异乡街头路过便利店的你是否会想要找个可以栖息的角落
01
带着大包行李的中年男子安静地坐在玻璃窗前，给手机充着电
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冬雨的深夜，位于莘庄的一家罗森便利店，迎来了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子。他将几件行李和拉杆箱放在店门外的屋檐下，把手中湿漉漉的雨伞同样扔在了店门外。
店里上夜班的小欢听到有客人进来的音乐提示音后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她注意到那名男子并没有在货架上选购商品，而是径直坐到了位于落地玻璃前的简易餐桌前，将手机充电器插进了墙上的插座。
小欢观察了这名男子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休息室，只是稍稍将休息室的帘子拉开了一个角，以便她可以随时看到这名男子。
02
两个年轻女生主动要求做夜班晚上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小欢今年22岁，做夜班店员已经好几个月了。她说，店长原本安排她做早班和中班，是她主动要求做夜班，原因是“晚上人少，安静”。与小欢搭档的也是一个女生，自称球球，因为她觉得自己有点胖。球球23岁，也是主动要求上夜班的，原因则是白天她另有兼职。与人们脑海里便利店晚上都是男店员的固有印象相反，不少女生更爱做夜班。小欢大专毕业，从湖南来沪找工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偶然发现24小时便利店在招人，她思考再三决定专门做夜班，因为晚上人少她可以有时间看书“准备继续念本科”。罗森的这家24小时便利店在柜台旁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用一张布帘隔开。夜晚的时候，两个女生就在休息室里，听到有客人进来的音乐提示音后再派一个人出来接待收银。球球说，晚上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她一般晚上9点左右来上班，这个时候通常客人还挺多，不少都是吃完晚饭或者加班回来的上班族，路过便利店买一些东西回家当早饭吃。等忙到10点多基本上人就很少了。这时候她们会整理货架、清理店铺，再稍作休息。等12点左右配货的车子一到，她们又要开始忙着补货、上货等。全部搞定也要凌晨1、2点了。这时候基本上店里就不会有什么人来了，是她们两个最享受的“安静时光”。几小时后她们会开始准备包子、鸡腿、关东煮等食物，等待早上第一波买早餐的客人的到来。早班同事会在7点左右接班，这时候她们就可以下班了。
小欢在休息室里边看着手中的复习材料，边偶尔向外望一眼那个黑衣男子。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对小欢来说并不是第一次，每周基本上都有3、4个这样的人，会在深夜默默坐在便利店里，等待天亮。小欢第一次在夜间见到这样的人，警惕心第一时间就上来了。当时与她一同上班的是一位“老同志”，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夜班，对小欢来说，她更“见多识广”，“她现在去其他门店了，不过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深夜的故事。”“通常他们会在凌晨时分来店里，与我以前想的不同，他们其实并不是一些令人讨厌的家伙，绝大多数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或者有些会充电、看手机。”小欢回忆起她与“神秘人士”的近距离接触时显得有些感慨，“有一次有一个女生，没带任何东西，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我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女生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发现她在哭。”
当然，夜晚来店里坐着的更多的是男士。小欢口中“见多识广”的“老同志”被小欢戏称为“老黄”，尽管她才25岁。老黄曾心血来潮做了个统计，结果发现，这样的“神秘人士”在雨夜出现的概率更高，当然，男性也更多，基本上90%以上是男性。老黄曾在2018年12月31日晚上遇到一位男士，看起来20几岁，并不像流浪者。老黄借给男士倒热水的机会问了他一句“为什么那么晚不回家”。那位男士说他在上海租的房子到期了，因为准备回老家，所以就没续约，但火车票买的是一个星期后的，又不舍得住旅店，所以他还要在外面“流浪”一周。小欢说，老黄因为这件事感慨了好久，还不停地说“大家都不容易啊。”
能在便利店里做夜班的女生，心都不是一般的大。球球就自嘲，自己就是因为“心宽”了才导致“体胖”。球球来便利店工作之前曾在吴中路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工作。“实际上在麦当劳过夜的人比便利店多。”球球曾在麦当劳里工作过1年多，每天晚上都会遇到好几个人，“他们上半夜会看看手机，也有看书的，下半夜基本上就都趴在桌上睡觉了。”球球回忆起自己印象最深的一段往事，“当时看到一个小男孩，最多也就是初中生的样子吧，晚上很冷，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晚上不回家，就跑去问他要不要帮助，他说没关系，他在等他爸爸下班。原来他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当天临时被叫来加班，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把他带到公司边上的麦当劳，让他等自己下班。”球球说她当时特意让小男孩睡在沙发座上，还把自己的外套给孩子盖上。在球球看来，24小时营业的店家就像城市里的“灯塔”，“总有人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回家，24小时营业的店家至少能给他们一个落脚处吧。”
记者：樊姝倩
绘图：张逸欢
编辑：樊姝倩 方佳璐 毛海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