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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为的是捍卫我们无须变得那么实际的权利……

2017-11-28 冯尼古特 上河卓远文化

库尔特·冯尼古特 & 李·斯金格


库尔特·冯尼古特与李·斯金格的这场公开谈话的时间是1998年10月1日星期四,地点在曼哈顿联合广场的一家书店,转天早晨库尔特会说那是一个神奇美妙的夜晚。它确实如此,两位亲切和蔼的对谈者谈到了关于文学创作的种种。本文即摘录即此次对谈的部分摘录,选自《像与上帝握手——关于写作的谈话》,本书现已出版,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对谈选读 

对谈者 | 库尔特·冯尼古特 & 李·斯金格

主持 | 罗斯·克拉万

译 | 蒋海涛


罗斯:李还有库尔特,你们为什么不到台上来,好让我们盘问盘问你们。[库尔特·冯尼古特和李·斯金格上台落座。]我们会先向你们提一些问题,再从两位的书中摘取一些简短的段落来朗诵。第一个问题:你们两位书写了你们擅长的方面,尤其是你们的个人经历和奇特遭遇。两位能分别评论下你们的共同点吗?

库尔特:你想谈谈吗,李?

李:我听你的,库尔特。

库尔特:共同点?唔,你已经指出来了。我们都从我们的生活开始写起,对我们来说成为作家要比别人容易些,因为我们有的可写。感谢上帝,德莱斯顿遭受轰炸时我正好在那儿。[笑声]

约瑟夫·海勒有一回跟我说,要不是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他还会做着干洗生意。我不确定如果真的那样我会在干哪一行。

李:共同点。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唔,我们都是作家。我们个头儿都很高……我读过他的一些访谈,他说的一件事让我感觉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大体是,他说当他真的不晓得自己在写什么时,往往能写出他最好的作品。在创作《中央车站的冬天》期间,我的感受也恰恰如此。

库尔特:我在教书的时候—我在爱荷华作家工作坊教过几年,也在哈佛大学和城市学院教过—我寻找的不是那些渴望成为作家的人。我寻找那些饱含激情的人,那些痴迷于某事的人。这些人头脑中才会堆满素材,李就是一个例子,如果你能胸怀万千丘壑,语言会自动降临,精准的字眼会随之浮现,段落布局也能恰到好处。你可以想想约瑟夫·康拉德的情形,英语是他的第二外语,但他用英语时激情四溢。词汇不请自来,成就了大师之作。

罗斯:在今天,就文学与人类两方面而言,你们认为面临着什么特别的挑战吗?

库尔特:我觉得没什么变化。在我看来人类的状况就像天气。我看到南斯拉夫:这个世界还是那副老样子。你能活着是运气,李,我也是。我是这么想的。

李:某种意义上……做人即意味着一场拼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用心观察,每天清晨醒来我们都会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当然不是指人在其中被创造的那个环境。这是一个繁忙的,骚动的,熙熙攘攘,嗡嗡闹闹,天旋地转,光怪陆离的陌生环境。身处其中,于我而言,拼搏就是要努力为人之所是,努力行人之所行,努力牢记我们与生俱来的品质。所以在我看来,光是做人就意味着一场拼搏,不要谈一个人为了其他什么事去拼搏,而是通过拼搏去寻找……做人的感觉。

库尔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远离电视上的嘈杂喧闹,远离电视节目宣称重要的那些事,避免让电视决定我们应该谈论什么。而且毫无疑问,文学是唯一一门需要我们的受众参与其中的艺术。你必须有能力阅读,更要有心领神会的本事。你得洞幽烛微,才能领悟其中的反讽!我会含沙射影地讲一件事,而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盼着成群的人们个个精通文理,好比希望人人都能演奏圆号。这太难了。就像我在这本书里说的[《时震》],当我们考虑到阅读的实质……那显然不现实。文学不过是匠心独运地将仅有的二十六个音符、十个阿拉伯数字以及大概八个标点一行行地横向排列。即便如此,依然存在着像你们一样的人,他们可以盯着排印好的页面,在脑海中排演出戏剧—比方说滑铁卢之战,老天。《纽约时报》说美国有四千万人阅读水平差到填不了一张驾照申请单。所以,我们的受众不会是大面积的,因为我们需要熟练的读者,精通此道……感谢大家学习如何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笑声]

李:今天,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把事情化繁为简,简化为那些你能在顷刻间把握的事物。我还发觉今天的人们热衷于目的先行。我们不会因为某件事情正确就去做,不会看在艺术的份上做某事,抑或除非我们证实了某事会带来甲乙丙之类的结果,否则不会行动。我猜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所谓的文学很难生存,因为从短期看,文学根本不是一件实用的事物。或许长远看它是其用无穷的。然而你没法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时震》,学着如何炒明天的鸡蛋。因此,在这一背景下,写作是一番拼搏,为的是捍卫我们无须变得那么实际的权利……

库尔特:我在城市学院教书的时候,学生们因为发觉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极度心烦意乱……他们不可能到一个地方后说,唔,你知道的,我在城市学院学过创意写作,我可以为你写点什么……

至于“小说之死”云云:它从来也没生龙活虎过—还要说,原因在于读者必须有能力参与其中,而这样的读者将是凤毛麟角。

比尔·斯蒂伦在一次我有幸恭听的演讲中指出,那些伟大的俄国小说—它们对美国作家的影响甚至超过了霍桑、马克·吐温或其他你叫得出名的美国作家—是为很小一部分读者而写的,因为在一个遍地文盲的巨大帝国中,能够识文断字的人很少。可托尔斯泰、果戈理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依然乐意写作,哪怕他们的读者寥寥无几。

罗斯:考虑到这些困难,尤其是阅读上的困难,有什么理由保持乐观么?

李:你指对什么乐观?

罗斯:对所有事情!

库尔特:我正走向死亡![笑声]

李:你清楚,《中央车站的冬天》的主题里包含着无家可归,很多人将它看作一个悲剧。但是,通常悲剧落幕时会有某人死去,而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因此我不会把它看作一个悲剧。我不想顶着一副煞有介事的乐观主义招牌。甚至坏事也意味着一个机遇。它存在着许多可能性。实际上,相比于—不妨说—躺在缎面枕头上,我在逆境中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所以就此而言,我猜自己算个乐观主义者。我认为有理由乐观下去—至少有理由对自己保持乐观。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会劫后余生,但我自己只要一息尚存就还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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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与上帝握手:关于写作的谈话》

【美】库尔特·冯尼古特  李•斯金格 著

蒋海涛 译

ISBN: 978-7-5649-0468-5

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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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与上帝握手:关于写作的谈话》是美国黑色幽默大师冯尼古特与他欣赏的后辈传奇作家李·斯金格的谈话录。两位年龄、背景、血统和教育截然不同的人,展开了两场关于写作艺术的精彩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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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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