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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奇人录】舞厅男神“剑宝”的爱情往事

2016-11-23 人世老枪 故事长沙




剑宝的爱情往事

文|人世老枪   画|马桶


【前言】


剑宝的五官生得非常精致,带有一种女人的妩媚,特别是当他垂下浓长的睫毛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异常强烈。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美男子。


之所以采集他的故事,是因为我有一个玩得好的跟他很熟,每次喝酒都会提到他,甚至有时候有些风骚的堂客们也会对他的经历如数家珍。端坐在酒桌上,听他们的叙说还真有一种沉溺其中的感觉。眼神迷离,面带挑花,情思种种,脚尖在舞池中滑动,又仿佛腰肢在男人的托护之下,那些仰头之间温存的注视,这让我对这个男人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兴趣。


剑宝十几年前就离了婚,据说舞厅有几个女人为了得到他而打架,而且交战的双方都出动了社会上的人马,一度还惊动了派出所。最后还是剑宝亲自出面斡旋才放出了这几个少妇。


事情因他而起,他却没事人一样,听说他那天出面时,那几个女人还在那要杀要砍的,他只是看了几眼,那几个女人就都乖乖的了。


当这个个子瘦高,长相斯文的男人站到我的面前时,与我之前在心里勾勒的形象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就常识而言,干这一行的人,我总是下意识的认为他们一定是脚踩黑白两道的,即便不是也是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笼罩在一些阴暗的幕布下。但他可能是一个例外,尽管他拥有干这一行必须有的绝对精明和圆滑,于礼仪也相当娴熟,但跟之前在舞厅门口见到的那些男舞客相比,除开长相漂亮点外,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说:“我不知道你要听什么,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和文化人有交道但不深,毕竟我们不是一路人,虽然我以前的工作也属于文化的范畴”。说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文独家冠名——



剑宝(化名):男,54岁,高中文化,吹过二十几年的萨克斯管,混迹长沙多个舞厅,后当过某歌舞厅老板。现退休。每天早上吃一碗粉,泡一杯浓茶,喝点小酒,打点小牌,喜欢扯卵谈,任性地过着每一天。


(一)


剑宝的父亲以前是部队文工团的,对乐器并不陌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那么多乐器他独独喜欢萨克斯。


解放后没多久,中央规定部队的军乐队取消萨克斯管,理由是作为爵士乐主要配器的这个玩意是美国腐朽文化的象征。那个年月,我们国家对凡属美国正宗的玩意都反感得要死,偏偏爵士这个东西就是地道的美国货,而欧洲的古典音乐,国家那时并不排斥。


转业以后他分到了长沙,在一个文化单位上班,没事的时候也去舞厅当一下乐手。


1964年,剑宝出生那年,中央又下令在全国禁止跳交谊舞。他父亲没办法,在单位的地位更低了,只好去打杂,收发信件和报纸,管理礼堂,有时也放一下露天电影,总之就是混日子。



交谊舞文革期间叫“封资修”


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全国所有的娱乐场所停业闹革命。等到革命结束,他父亲也老了,身体衰了,头发白了,没几年退了休,再也吹不动萨克斯管了。


有一次,剑宝和他在家里聊天,他伤心的说,他这一辈子就是选错了专业。


时也命也,父亲因为萨克斯管混得一生晦气,他崽剑宝却靠他留下的这件乐器混出了些名堂,这都搭帮了改革开放。


剑宝十六岁那年,父亲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里面的萨克斯管都已经生锈了,他教儿子演奏,还给了几本乐谱。


父亲说,这个东西只有男人才玩得转,女人是不行的。剑宝托着它,感觉有点沉,用嘴含住上端的管子口,那黄铜喇叭口冰凉的,当他的舌头轻轻抵住管口之间的簧片,用力一吹气,发出一声好难听的声响,像牛打屁一样,又闷又粗。


但剑宝还是好激动的,毕竟是第一次。




(二)


他跟他父亲学了四年。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经别人介绍去了一家舞厅,在小吴门那里。那个时候,文革结束没有多久,大众娱乐刚刚恢复,舞厅生意不晓得几好。


第一天晚上,他们就让剑宝压轴,其实就是想看一看他的水平。剑宝吹了一个慢四的《昭君出塞》。吹完之后,所有的舞客都站在舞池里,为他鼓掌,这个情景,剑宝说他一辈子都记得。


从那以后,剑宝就算在这个圈子里立住了脚。



1980年代的舞厅(图片来源:《长沙晚报》)


当年,舞厅生意好得卵样的,每天晚上都是人山人海,舞客跳得尽兴,乐手却累得半死。那几年剑宝是白天上班,晚上赶场,属于最早搞第二职业的一批人。萨克斯管这东西,看上去潇洒,实际上蛮耗体力的,一场下来口干舌燥,疲倦至极。


“你想想看,这东西是根据西方人的体型设计的,他们人高马大,肺活量也大,像我们黄种人还是天生的适合笙管箫笛和唢呐这样轻巧的乐器,幸亏那时年轻,身体还经得熬。”剑宝说。


当时,爵士乐在改革开放后重新进入中国的时间并不长,作为舞厅里最主要的铜管乐器,交谊舞离开了这个家伙是不行的。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个吹萨克斯管的乐手在舞厅的地位,当你往哪里一站,你就可以感觉到大家都在注视你。



萨克斯管大师Charlie Parke


音乐好,伴奏好,舞蹈才跳得舒服。来这里的人都是冲乐队的水平来的,如果水平不行,人家掉头就走。


有一段时间,流行电子音乐,有些舞厅以为请电声乐队少花钱又时髦,但是很多舞客不买账,交际舞天生的就应该由传统的乐器来伴奏,电声音乐空洞虚假飘得很,不如铜管和木管出来的音色显得厚重。


所以高档的舞厅还是用乐队的,“只有那些乡里鳖才会用电声。”


(三)


剑宝其实从小时候就知道他长得好。


小时候,他经常听姐姐们说,真是长反了,生了一个女孩子相。就是因为这个长相,还有他后来的职业,他这一生几乎都是在和女人打交道。


年轻的年老的,都很喜欢他,他总是想,“谁要她们喜欢我啰,又不关我卵事,我该干么子还是干么子。”


小学的时候就有妹子追他了,班上如果有女老师,那一定也是很宠他的,搞得男同学们都不理他。


有一次,有个女老师问他:“你晓得自已长得漂亮不?”剑宝仰起脑壳对老师说:“当然晓得。”那女老师就望着他一个劲的笑。



到后来参加工作,单位里那些年纪大的女人对他也很好,有好吃的,总要给他留一点,在工作上也照顾他,还帮他织毛衣……剑宝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嘴巴甜一点,看着她们笑就行了。


在中国这个社会,男人不比女人,靠长相混饭吃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剑宝每天去舞厅兼职,除了想多搞点钱,就是虚荣心在作怪。到后来,他名气越来越大,身边的女人就更多了起来,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围着。


“你说不得意是不可能的,我就很喜欢那种被女人环绕的感觉。但是时间一长,跟好多妹子好过之后,我又觉得很烦。在我看来,女人就跟猫一样,漂亮又娇惯,对你好的时候柔顺得不行,跟你翻脸时,又张牙舞爪。经得多了,我就懂套路了,对女人我也学会了一套敷衍的办法。所以有女人就抱怨我,说我调子高,架子大。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女人都不太理智,所以我并不想太靠近她们,如果说我的人生还有很多缺憾的话,我唯一不缺的就是女人。”


那时剑宝在房管所上班,是公房管理员,负责收房租。下班后,晚上还要去舞厅兼职,根本没有时间去陪那些女人玩,但是那些女人都发了疯一样,一有空就粘着他。



男神走到哪里都有女粉丝跟着


他去舞厅,她们就跟到舞厅,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那里看他,就是不下场子去跳舞。有人来请也不去,别人请的次数多了,就骂痞话,结果吵架然后就是打架。


搞到后面,老板跟他说:“剑宝,你做点好事啰,我不差那几张门票,你莫把她们逗起来了,老子难得操空心”。


他下班回家,她们也跟着他回家,搞得屋里也不安生,他娘老子就说,你定下一个别人就不得来吵你了噻。他一想也有道理,就在这群妹子中间找了一个长得最好的结了婚。


(四)


结婚前,这个妹子对剑宝好得很,结婚以后才知道,这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是一个商场的售货员,长得是没话说,对剑宝也很好。那时单位分了一间小房子,手上比较宽裕,按理说日子过得下去。但是不晓得何解,他们之间老是为了一点小事吵架,有时还动手。结婚前,剑宝觉得他自己的个性还算好,后来才晓得,那是她们都让着他,结婚以后,她身份不同了,就不肯让了,所以每天争吵不断。


“你想,我身边的女人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老子是那么容易被她管住的?我脾气一上来才不管它那多,我就没日没夜地不着家,她也做得出,每天晚上把崽往我娘老子那里一送,就跑到舞厅去坐着,搞得老子很没面子,那些女人见她坐在那里也就不敢来撩我了,当时我兄弟都说这是母老虎坐镇。”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好几年,直到罗珊出现,这事才算最终有了了结。


那个时候,剑宝已经是乐队经理了,有一天,鼓手突然提出来不干了,剑宝一下就暴躁了起来,其实他知道鼓手是被长岛挖去了,但还在他面前装好人说搞完今晚再走,剑宝不想再看见他了,让他立马就滚。


要知道,一个乐队少了鼓手肯定是不行的,眼看舞会就要开始了,剑宝是又急又气。这时乐队里的一个朋友说,他认识一个师大的学生,会打鼓,水平还不错,剑宝说,那赶快让他来试一下,朋友就骑着摩托车去河西接了过来。


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蛮漂亮的妹子,个子高高的,一条牛仔裤,一件短袖体恤,当时剑宝还以为朋友在逗霸,女孩看出了他的顾虑,对他说:“你放心吧,我是专业的,在河西的舞厅打过工,对付几支通俗曲子算不了什么”。到这个时候,剑宝也没办法了,她又说:“试一试就知道了”。



结果当然是没有问题,科班的跟业余的就是不同。同样的曲子,在她的鼓点下传递出来的艺术气息都不一样。剑宝当晚就决定留下她了。


乐队里多了一个女孩,自然引起了众多舞迷的注意,加上罗珊又长得漂亮,来舞厅捧场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不要说那些舞客了,就连剑宝都有了改变——


一来罗珊跟他之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另外他的自尊心也起来了,这么多年来,在舞厅吹萨克斯管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日常功课,但是身边有了一个学音乐的小妹子,他就不好意思再油腔滑调的混了,他开始很认真的吹,特别是吹独奏的时候,“我开始希望有人能懂我,或者说是希望有人能懂我吹的曲子。


(五)


有一天晚上,剑宝放下萨克斯管的时候,一抬头,眼睛刚好和罗珊注视他的黑眼睛撞上,她目光没躲开,就在黑暗中望着剑宝,很坦然的样子。


然后,她对剑宝说:“你其实不应该呆在舞厅里的,你是懂音乐的”。


剑宝没有说话,心里想,她一个细妹子,能懂什么啰?但是他之后每当一个人呆在黑暗中时,就会想起她的眼睛,心里会有一阵莫名的冲动。


一天,舞厅散场后,乐队的几个人照例去吃宵夜,往常罗珊都不会吃的,她要赶回学校去,但是那天她一定要留下来。长沙人吃宵夜没有不喝酒的,大家一起搞了几杯后,她就不行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他们快搞完的时候,罗珊醒来了,她手撑在桌上,端着一杯酒,望着剑宝恨恨地说道:“剑宝,你怕是火车站的那个雕像吧,从来都不愿跟我说话,可是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好爱你的,你晓得不。”



剑宝没做声,继续喝下杯子里的酒,那个场面很是尴尬,一桌子人望着他,都不做声,安静极了。


剑宝没有看罗珊,呼地一下站起来,掏出买单的钱扔在桌上扭头就走了,有兄弟在他后面说:“剑宝,你咯杂畜生,又一个妹子送你搞宝哒。”


那天晚上,剑宝一个人沿着中山路走了好久,闷热无风的夜晚,他一想起罗珊的话,就浑身难受,“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不晓得怎么去爱一个女人了。


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演出之前,罗珊对剑宝说,她不干了,因为学校里出了规定,不准再出来兼职,所以这是她在舞厅的最后一个晚上。


剑宝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罗珊身体僵了一秒,很快就松软下来,也紧紧抱住剑宝……接下来他们亲嘴的时候,被剑宝堂客一个玩得好的看见了,她转背就去告诉了剑宝堂客。结果中场休息时,他堂客从舞池里一下就冲出来,剑宝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抓住了罗珊的头发,就像疯子一样,几个人都拉不开,等剑宝过去把她的长指甲掰开的时候,罗珊的脸上已经满是血印子……



当天的舞会提前散场,所有的损失剑宝都赔了。一个月以后,他就离了婚。


(六)


第二年,剑宝出钱包下了这个舞厅,自已做起了老板。从开业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下到场子里去吹过萨克斯管,实在无聊了,他会跟那些喜欢他的女人去跳几分钟贴面舞。灯一关,随你怎么摸,一般能跟你跳这种舞的都不会反对你摸的,“而且我也很有经验,我的手一般都在女人的腰上,没兴趣的我的手就往上摸,有兴趣的就往下摸,舞厅里的套路其实蛮简单的。


前几年,舞厅的生意每况愈下,都是些没档次的人在跳,剑宝年纪大了,身体也玩跨了,就把场子转了出去。


单身这些年里,他想得最多的人是他的父亲,“我觉得我的一生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疼爱我的。


至于罗珊,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听说去了深圳,后来慢慢印象也就淡了,虽然曾经感觉她跟那些女人有些不同,最后觉得她也只不过是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仅此而已。


现住天气好的时候,剑宝会一个人跑到江边去吹一段,有时候还会被自已感动到想哭,因为,声音一响,他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刚刚踏进舞厅的那个夜晚。


作者“人世老枪”:时光不逝,圆圈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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