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街头歌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你有感觉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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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丨陈铁男 编辑丨小我
有人说，下水道代表一座城市的良心，那么我认为街头艺人的水平，就代表一座城市的品味。
长沙街头卖唱的歌手，我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在1998年，一个盲人歌手在师大楼下弹唱罗大佑的《鹿港小镇》和《未来的主人翁》，那时无比拮据的我还给了张十块的大票子，这个人后来出了名，叫周云蓬；还有一天，在湖大东方红广场附近看到一个摇滚青年弹唱NIRVANA的歌，唱得声嘶力竭，颓废性感，这个人后来也在摇滚圈有了名气，他的乐队叫“木马”。
后来，我就没什么印象了，直到最近看到一则新闻，说今年五月份，长沙开展了一个城市街头艺人的征选活动，是国内继上海、深圳后第三个对街头艺人表演进行规范化管理的试点城市。
▲获得官方颁发的“街艺星秀”许可证的街头艺人
这个有点意思了，让我想起一则得了戛纳广告节金奖的一则广告，讲的是一个中年男经过天桥，一个艺人在旁边拉提琴，这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已经走过去了，却忍不住掏出一枚硬币，回头砸向这个卖艺者，然后弹出一个音乐学校的LOGO。
这就是正宗的“曲有误，周郎顾”。
那么，现在长沙街头卖唱的水平到底如何呢？走，看看去。
“夜空中最亮的星，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阿神”是我不止一次听过他演唱的歌手，每当他低沉而沧桑的歌声传过来的时候，我都会费力拨开人群，驻足聆听他的表演。
这个浏阳青年只告诉我他叫“阿神”，我每回路过五一路听到他唱歌，大概都是这样子的情景：三十出头的“阿神”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捧了把吉他站在街边弹，脖子两侧凸起的青筋似装载无数激情而无处释放，长发下那清瘦的脸庞也平添了一份摇滚范儿。
一曲唱罢，“阿神”会微笑的朝着路人说句谢谢，低头调一下吉他上的变调夹，然后又继续闭上眼睛弹起另一段旋律。
▲阿神在路边闭着眼弹唱着
我终于想跟他搭白是一个仲夏的时候，雨来得猝不及防，他不得不中断演唱。我借着帮忙收拾音响器材的机会，打算和他聊上几句。起初他似乎对我的无事献殷勤有些防备——可能觉得我这哈长相，像是偷他设备的——但在我递上根半湿的劳白沙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问他：“像你这样一天下来，有多少收入？家里人支持你这样‘不务正业’吗？”
“收入的话，一天一两百吧，周末会更多点，有时还能接点商演，还算过得去；家里人的反对我也不在乎，有老婆和女儿的支持就足够了。”看样子，“阿神”靠这个还能勉强养活老婆孩子。
阵雨过后，阿神告别了我，重新走上街头开始了表演，是Beyond的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放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阿神”边走边唱，辗转了三十来个城市，最后选择留在了长沙，是否与理想有关？我不清楚。
平心而论，“阿神”的弹唱水平确实还可以，但是他这种生活方式，让我很困惑。就像当我问“阿神”今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想当专业歌手时，他看着远方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知道……”
“好久没听过这样能够洗涤灵魂的歌声了，他真是我见过最有艺术家气质的男人，他唱出的每一个音符，都让我魂飞魄散，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能直接升上天堂的长长的阶梯……反正，在我们那个小县城，这样的感受是绝对没有过的。”旁边一个听得如痴如醉的小妹妹如是说道。
▲他脖子两侧凸起的青筋似装载无数激情而无处释放
周末的时候沿着五一路走，能见到许多像“阿神”那样的弹唱者，他们大多怀揣着吉他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之中，还有的则是带着娱乐自我的态度走上街头，与路人分享他们的轻松和快乐，眼镜兄就是其中一位。
“乌云乌云快走开，你可知道我不常带把伞，带把伞……”
“我刚失恋，今天闺蜜陪我来五一广场逛逛，吃点臭豆腐、香肠什么的，没想到能听到这首歌，唱得太棒了，一下就把我从失恋的乌云中拯救了出来，我简直想拿个喇叭对全世界宣布：我已经被治愈了，请来跟我谈一段新的恋爱吧！”
骤雨刚歇，一首《别找我麻烦》显得格外应景，轻快的节奏将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让人豁然开朗。我闲来无事，索性在歌者的路旁坐了下来。
唱歌的人身着一袭白衬衫，干练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加上鼻梁上架着的那幅黑框眼镜，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全然没有那种文艺范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歌声吸引了一众路人为之驻足。
就姑且叫他“眼镜兄”吧。
眼镜兄始终面带一抹微笑，而唱的多半又是女歌手曲目，配合上他那淡雅的声线，听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每每唱到高音时的那一丝僵硬，有些美中不足。
▲“眼镜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偏女性的微笑
几首唱过，眼镜兄稍做休息，换他朋友上场——对，他们还是组队“练摊”的。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上前和他攀谈起来。
看见我的到来，眼镜兄略显窘迫，眼神飘忽不定，只顾仰头喝水，我见状便递过了一支烟，熟料眼镜兄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抽烟，屡屡奏效的香烟攻势竟无功而返，我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不过戴眼镜的人就是聪明，看了看我胸前挂着的相机就猜出了我的来意，不等我提问，他抢先说到：“其实，这是我们第一次上街演唱，有些紧张，这个音响也不是太好，效果多多少少打了折，过几天就去换一个好的。”难怪之前歌声中那些许僵硬，估计就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了。
一番交谈，我感觉眼镜兄跟一般的街头歌手不太一样，转而询问起他上街唱歌的原因，他坦白道：“我们其实也不差钱，我本身就是搞金融的，想着来这里锻炼一下自己，有一个听众我都很开心了，要是能交上些朋友的话，那就更好。”
▲多唱女歌手歌曲的他，略显紧张
所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五一广场这个林子，有“阿神”和眼镜兄这样算得上夜莺、黄鹂的，也有跟乌鸦一样的，而且还不少。路过地下通道，一个中年汉子对着身前的麦克风捣鼓了好一阵，随即开口嚎到：“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真是“千山鸟飞绝，X你妈妈别”。
我带着一身内伤穿过满是臭豆腐和大香肠的太平街，忽然一段治愈的歌声乘着夜风飘进了我心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口“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下围满了路人，举着手机录音拍照的比比皆是，我本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抵不过歌声的诱惑，还是一弓身，挤了进去。
唱歌的人和我一样，留辫蓄须，一副艺术家气质油然而生，他慢慢的拨动手中的吉他，声音也是轻轻的，一首杨宗纬的《其实都没有》被他完美的诠释出来，我也被干净悠扬的歌声带入了词中那淡淡的哀愁之中，在心头萦绕久久不能自拔，直到曲终方才醒转过来。
又听过几首，我原想趁他休息时与之交流一番，可无奈他的迷妹实在太多，点歌的人络绎不绝，就只好作罢，带着满心遗憾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艺术哥被听众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街头表演者在许多城市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象征，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追捧。比如早一阵子很火的《中国有嘻哈》，Hip-hop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美国街头的黑人发扬光大的，到了今天，早就不止是街头的事情了。
在中国自然早从以前就有街头艺术的形式，北京有天桥艺人，长沙有街头弹词，虽说最早是民间穷人的娱乐方式，但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生活质量的提高，时至今日街头的艺人们已不单单是为了谋生糊口而表演着，他们有着更多的追求，或展示自我，或为了纯粹的自由。
目前，除了北上广深等大城市，其他城市以吉他弹唱为主的街头卖艺，还很难上升到“街头艺术”这个高度。尽管不少街头歌手的水平都还不错，起码去个小酒吧驻唱足矣，但仔细想一下，这也不过就是一份营生而已。
尤其在长沙这座城市，你要想靠卖唱收得更多的钱，就只有唱那些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五一广场平和堂前的街头歌手，“民谣在路上”
举个例子，作为首都的北京，就很少在地铁站里听到很口水的流行音乐，比较多的是古典和爵士，我甚至有一段时间在10号线里还听到了很牛逼的后摇滚，让我那段时间在地铁站里跟得了多动症似的，手舞足蹈，上班这件事也立刻变得庄重起来。
而长沙地铁站里面放的什么歌？大家去听听就知道了。
对长沙街头音乐的记忆，我听到最早就是1980年代那首“乡里妹子进城来，打着个赤脚冇穿孩……”，后来到2000年左右，又变成了“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再后来就是各种土得掉渣的的士高，还有人骑着单车在解放西路一带贩卖。
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的长沙，街上充斥着各种惨不忍睹的样貌和同一个声音“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令人不胜其烦。鲜有的几个流浪歌手只敢流连在逼仄的地下通道里羞涩的低声弹唱。
而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街头行列，有专业的歌手，也有业余的学生，甚至我还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国外小鲜肉，他们迅速攻占了长沙的各个黄金地段，有着众多听众的他们成为了街头新宠儿，也成为了这城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确实是一种进步。
▲街头歌手正在唱《三十岁的女人》
今年五月份，长沙开展了一个城市街头艺人的征选活动，是国内继上海、深圳后第三个对街头艺人表演进行规范化管理的试点城市。由市文联邀请的专业老师作为评判审核，经审查通过后颁发“街艺星秀”证书，持证上岗，也不用缴纳任何场地或管理费用，既保证了街头艺人的素质和质量的前提下，也杜绝那些滥竽充数的噪音。
“长沙是一个开放包容，深具娱乐气质的城市，当选了2017年‘东亚文化之都’，未来要打造国际文化名城，街头艺术是重要组成部分，街头艺人的个性表演，投出一个城市的韵味和面貌。”活动组委会的负责人如是说到。
有一天，走在长沙街头，如果来自各地的音乐家们都能在街头卖艺，并且可以获得足够多的欣赏、关注和包容，那么长沙这座城市，才是一座真正有品味的城市。
陈铁男
作者介绍
望月湖老麻雀，身未老心先衰的老长沙文化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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