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往事】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气功大师”们
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气功大师”们
中国功夫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功法分内功、外功、轻功、硬功、软功；其招式有拳法、掌法、腿法各几百种；器械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锤、矛、棍、驽箭、弹弓、拐子、流星等十八般兵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故事片《少林寺》让中国功夫声名远播、威镇四方，影片中精彩表现了传统的拳脚器械功夫。另外还有部记录片《奇功异彩》则向人们展示了神秘古老的内外气功，其中有一招金枪刺喉、俯卧钢叉的神功，叫金钟罩、铁布衫，练成后可以刀枪不入，裂石断碑。
因为气功有强身健体、祛病疗伤的作用，再加之优秀影片的影响力和传播力，从此掀起全民练功热潮。一时间，全国各地的武术学校、气功组织、相关的报刊杂志以及气功大师遍地开花，新鲜事物和新闻人物层出不穷。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练功运动中，气功师们觉察到炽热的练功高潮和广大的练功人员当中蕴藏着不可限量的商机，单纯的武术气功和保健气功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只有将它提升到一个更高层次，并蒙罩神秘色彩才能适应日益增长的市场。
于是，人各种路数的气功师摇身一变，都成了特异功能大师。大师称号的人太多了，显得太平凡，于是又改称“超级能量高功夫大师”，人们平时一般通称他们为高功夫师，简称大师。
大师们脑袋灵泛，想象丰富，推出的功法也是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有什么香功、灵功、天功、神功、吕祖功、老君功、般若功、菩提功、达摩功、阴阳功、太阳功、九阴功、眼明静功、五雷掌功、六脉神功、一阳指功、中华智慧功、隔山打牛功、阴阳八卦功、天人合一功、五鬼搬运功、火焰藏密功、雪山圣域奇功、神仙一把抓功、乾坤大挪移功等数不胜数。
总之，功夫的名称必定与神仙佛道、奇门八卦沾点边，显得神秘，深不可测。功法的师承来历无一不是几百年或几千年前某祖师所创，已传至第十几代或几十代。大师不是普通凡人，基本上是从娘肚子里出世就产生奇异现象；大师降生时，天空不是惊雷翻滚就是彩虹飞舞。大师幼年都曾被某个白胡子老头掳至深山古庙或荒漠绝壁，授以绝世神功苦修苦练。大功告成后，受恩师指派来人世间弘扬功法，修善积德，搭救众生。
单位会计李爱兰退休后在老年活动中心学习书法和太极拳，还报名参加了老年文艺队唱歌跳舞，而同住机关宿舍大院的陈玉梅是气功站的辅导员，经常上门做宣传，动员她加入气功组织。李爱兰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对神秘的功法确实感到好奇，于是便报名加入组织。
清晨，李爱兰正在公园散步，陈玉梅神色匆匆走过来，诡秘地悄声告诉李爱兰，组织上从北京请来一位高功夫大师，在本市组场办班，报名的人好踊跃，听课的票非常紧俏，幸亏自己是气功组织骨干，好容易才弄到两张票。李爱兰闻言自然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将那票收起来藏在贴身衣袋。
第二天，李爱兰一大清早就赶往现场，传功大会的会场设在一所中学礼堂，大门口悬挂一幅醒目的对联——“反对封建迷信，提倡人体科学。”会场内外格外拥挤，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当地气功组织负责人先在台上发言，热情洋溢，高度赞扬该功法的神奇疗效。然后介绍说大师在中央首长身边工作，平时很少外出表演，此番路过省城传功，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大师终于神采奕奕地在几名助手的簇拥下缓缓出场，全场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师的助手朝着扩音器带头高呼，全场跟着一起喊口号——“超常能量，就在身旁，阴阳神功，无所不能”，一时间，吼声掌声震耳欲聋。
大师左右挥摆双臂示意安静，然后由助手指挥大家配合大师接收发功。只见大师双目微闭，两臂张开，端坐台上，全场顿时肃静。
约十五分钟后，奇迹发生了：台下有的人身体左右摇晃，口中哼哼叽叽，似歌咏似朗诵；有的人则低声抽泣，不一会便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李爱兰见状有些紧张。陈玉梅则细声细气告诉李爱兰，这些人是进入了功态，一般有特异功能根基的人和与大师有缘的人才会进入功态，从古到今的领袖人物如秦始皇、成吉思汗、孙中山、蒋介石、希特勒、斯大林、毛泽东都是特异功能大师，他们都有超人的能量。说罢，陈玉梅闭目屏息，不一会也开始摇摆身躯进入功态。
约莫个把小时后，大师的助手告诉大家，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的功力将增加十年，人们欢呼雀跃，全场掌声雷动。
李爱兰最初老是进入不了功态，但被现场那种浓烈的气氛所感染，跟大伙闭着眼睛摇晃一阵子，脑壳有些晕晕乎乎，身体似乎也轻飘起来。陈玉梅讲这就是初级功态，说明你练特异功能有很好的基础。
李爱兰回家后兴致勃勃地跟老伴炫耀半天，老头子似信非信地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感兴趣，自顾种花、养草、逗鸟、喂鱼去了。
陈玉梅夫妻俩都是练功积极分子，几年前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退休回老家定居。社会上每出现一种新的功法或者冒出来一位新的大师，夫妇俩必定积极报名参加辅导培训，久而久之，他夫妇俩在省内气功界也小有名气，就连外省的大师和功友也认得不少。
每当有大型组场传功活动，陈玉梅和气功组织的人忙前跑后，联系单位租借场地，安排大师和随行人员的往返食宿，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发布信息，联络功友们参加活动。陈玉梅的老公徐炳阳则撰写新闻报道，他是气功报和气功杂志的通讯员，每逢举办大型活动时，老徐就在会场外面摆设宣传摊位，销售气功报和气功杂志，老徐等人则可从中提取些许报酬，一般功友都会购买，生意还蛮不错的。
国庆节前夕，本省气功界新近涌现出一位神奇人物段大师，宣称在体育馆组场发功，连续三天为市民义务治病，消息轰动省城。
首场那天，体育馆内外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没有票的人拚命往人群中挤插想混进会场，有票的人手里举着票高声大喊，但是挤不进去。还有一群坐在轮椅车和躺在担架上的人因为进不去急得直哭，简直控制不住混乱的局面了。主办方不得不临时增派人手，请了好多保安员手挽手地组成人墙维持现场秩序。
因为与陈玉梅夫妇是邻居关系，在市直机关工作的王新军被陈玉梅安排为会场工作人员，凭工作证带着父母一起顺利地进入会场。
那位大师才三十多岁，梳一个三七开的分头，穿一套雪白的休闲运动服，看上去显得蛮年轻。只见大师一个箭步跨跃上台，用两只手握住一根日光灯管，闭目运神，几十秒钟后，日光灯管闪光发亮了，全场报以掌声。
主持人接着向大家介绍，大师祖籍云南，先祖是南宋大理国段王爷，段王爷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高手中的南帝。段王爷当年看破红尘，放弃王位出家修行，法号一灯大师，一灯大师后来练成盖世神功“六脉神功”和“六脉神剑”。大理国灭亡以后，大理段氏几经迁徙，最后定居我省西部山区，其神功延续传承三十几代到现场的这位大师手里。因此说，大师为大理国段氏六脉神功正宗的当代掌门人。
王新军越听越迷惑不解，觉得神乎玄乎的，这些东西听起来怎么象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故事情节，照这么说，书中那些人物和武功都是真实存在的，那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的后人如今又在哪里……
段大师继而向众人开示，古今中外的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都是高功夫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是高功夫师。伟人的特异功能是天生的，但普通人通过练功也可以开发潜在的巨大能量。根据人体科学的原理，人与宇宙是相通的，自然是大宇宙，人体是小宇宙，人的身体就象一根天线，只要正确的调节频道，就能接收到宇宙信息和超级能量。我们要坚信自己的身体是健康的，病灶已经完全康复了，如果身体哪个部位不舒服，就把意念集中在那个部位上，一心只想着师傅传功时的样子和场景，心里默叨：神功灵，神功灵，一切病痛即消除，灵！灵！灵！
说罢，段大师闭目运神，开始发功，为大家治病。
刚一发功，后排座位上有人直喊大师的功力太强受不了啦，说完就眼睛翻白，手脚抽搐，身体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翻来覆去，恋地打滚。
接着，出现了更神奇的状况，前排走道中间有个坐在轮椅车上的中年汉子，在旁人的扶助下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腋下柱着双拐慢慢挪动，当挪到主席台跟前时，中年汉子突然扔掉拐杖，跑上台拥抱段大师，他泪流满面，歇斯底里高喊：“气功万岁，大师万岁！”
全场顿时沸腾起来，大家一个劲跟着汉子竭力呼喊：“气功万岁，大师万岁！”
大师也激动万分地向人们挥手致意：“气功万岁，神功万岁，功友万岁！”
王新军父母一世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他俩被人们的疯狂劲头吓得浑身抖，一边跟随大家挥手呐喊，一边低头相视私语：“这场面有点象文化大革命时的誓师大会！”
老徐根本没有机会到会场里面接受传功，他与保安们一起在维持现场秩序，同时还带着十几个助手销售气功杂志和大师的纪念品。那些杂志、书籍、照片、证章、饮料都是经过大师发功加持的，能够遥感接收到大师的信息能量，放在家中或揣在身上保平安，功友们大把大把的购买回去赠送亲人朋友。
大师们每组一次场，除了获得部分门票钱外，还会带上一大批书籍、照片、纪念品来销售，所得收入与当地气功组织分成（这是江湖上拜码头的规矩，否则你外省人莫想在本地开场子），老徐夫妇他们这些骨干分子也能分得一部分酬劳。
老徐的摊位上打出一条横幅“超级能量神功圣物专卖部”，大师的照片卖五块钱一张，证章十块一个，茶叶两块钱一小包二十块钱一盒，矿泉水卖五块钱一瓶，书籍一般要卖二、三十块钱一本。大师写的书比较厚重，文字不多但字体很大，前后和中间插好多彩色图片，主要是介绍大师的出身经历，近年与政界要员、工商巨子、社会名流的交往活动，以及在全国各地甚至世界环球巡回组场治病救人的事例。有本书封面上印的大师端坐莲花台上，一只手掌垂放膝前，一只手指捏个手印，身背后金光闪耀，大师左右有两行文字：“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张神通。”猛然一看，大师的扮相作故正经有点象菩萨的式样。
还有一本书这样描述：亚运会期间，各路高人聚集京城，每当中国运动员进行比赛时，他们就坐在看台上暗暗运功，增加运动员的能量，帮助中国队夺得金牌。没有赛事的时候，高功夫师们互相斗法、切磋功夫，朱大师的手指往空中一挥，顿时乌云密布；马大师用脚尖往地下轻轻一踢，霎时飞沙走石；刘大师拍一下巴掌，然后双手合什，只见空中腾起一条巨龙；杨大师掏出手帕揩去额头上的汗，然后使劲把手帕一拧，天上立刻下起瓢泼大雨……
王新军手捧那本书，感觉在看现代版的《封神榜》，心里面暗想，若请大师们观看足球赛，他们肯定会让中国足球队打进世界杯！！！
辅导员告诉学员们，大师带来的物品都是经过亲自发功加持的，照片上显示大师发功时周身布满七色光芒，天空中还出现彩虹，这都是瑞相，说明大师的确非寻常凡夫。大师也许一生中就来我省一次，日后想购买他的纪念品非常困难，即便有可能至少也要到北京去，还不定哪年哪月才能够面见到大师，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良机。
大家一听这还下得老地，即便将来能在北京见面，那路费、学费、食宿费也不是笔小数目噻，何况到时病入膏肓想去都去不成呢。再说那些圣物将来涨价了更不划算，现在送上门来，真是天赐良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废话少说，赶紧掏钱购买。
除了接待来本地的特异功能大师外，陈老师她们也不定期组织功友参加省外的活动。大师通过辅导员等骨干分子组织几十人或上百人的团队，叫做“高级传功班”，大师将与学员面对面、手把手地口传心授，高级班结业后就可以做辅导员。
若想达到更高的级别，则必须参加“高级传法师研究班”，发给结业证书。研究班结业后，就可从大师那里批发到三至五折的纪念品，得到大师的认可，称为传功师，才有收徒传功的资格。研究班学员与大师不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改称师傅和弟子，关系更进一步亲密。
有年夏天，陈玉梅带领李爱兰等三十几个功友到秦皇岛参加高级传功班。传功班学期二十天，每天由大师的亲传弟子（大师兄）带众人打坐、练功，边练功边播放练功音乐。音乐时而清雅悠扬，时而激烈动荡，大家随音乐的快慢拍节做动作，看上去的点象做保健操或广播体操，一两个钟头下来，到也浑身发热，大汗淋漓。
大师偶尔过来指点一二，有时候还会在学员身上背上拍几巴掌，从学员身上抓几把气向空中抛出去。弟子们讲这是大师耗损功力亲自为学员治病，这种功夫乃武林中失传多年的独门绝技“神仙一把抓”。但凡有任何病症，大师伸手一抓便痊愈了，若遇到仇家或歹人，伸手只一抓便可将其制服。但是这种绝技非常耗费功力损伤元气，大师发功抓一次病，损伤的元气好多天也补不回来，所以平时不轻易帮别人抓。
晚间自习课，学员互相交流心得，大师兄在课堂上声情并茂讲，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师正要出门抢救病人，此时，大师的小孩发烧抽筋，他哀求爸爸别出去。大师回过头来，眼里噙着泪水对儿子说：“病人的生命高于一切，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是我的职责，孩子别怪爸爸狠心把你扔下啊!”
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学员们闻之无不掩面抽泣。
李爱兰等人从高级传功班结业后，每人兴高采烈的抱回一大堆各式各样纪念品赠送亲朋好友。哪晓得那三百块钱一个的镇宅宝瓶才拿出来就掉了底座，几十块钱一个的镀金手镯子和项链拆开包装一看锈迹斑斑，李爱兰的老头子心痛得要命，直埋怨大师骗人撮钱，尽弄些假冒伪劣商品来搞批发。
老头子生气地说：“什么高级传功师咯，完全是一贯道点传师的套路，都是些骗人的鬼把戏，想不到解放都几十年了啦，旧社会的残渣余孽又冒出来哒。”
李爱兰一听吓得惊惶失色，连忙捂住老头子的嘴巴：“我的爷老子哎，你快莫乱讲，万一被大师遥感晓得了，一不高兴使出那神仙一把抓来，看你还有小命没？”
星期天晚上，王新军的父母随陈玉梅来到一所小学，谭大师在这里租了间教室开办“眼明静功”和“五雷掌功”培训班，招收了五、六十位学员。
谭大师剃光头穿唐装，脖子上挂串佛珠，脚穿一双北京布鞋，听说在北京城只有大腕才敢穿唐装和布鞋（冯小刚、潘石屹、葛优的派头）。
谭大师的来历也不平凡，据说曾在峨眉山一个岩洞中闭关整整二十年，会飞墙走壁、隔山打牛。有一年，香港的一位亿万富豪病得快死了，谭大师坐在北京通过电话使用“千里传功”的绝技把他救活了。
辅导员宣布正式上课了，大师要学员们睁大眼睛盯着教室房顶上的日光灯。三十秒钟后，熄灭灯光，紧闭双眼，大师问学员眼睛里有什么感觉，学员回答看见了五颜六色的星星。谭大师笑了：“说明你们进入功态了，但这只是初级功，等练到高级功层次的时候，眼睛就可以直视正午的太阳，夜晚视物如同白昼，还可以透视人体内脏器官，那时就能帮人们治病。”
大师讲这种上乘功夫叫做“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甚至能够透视地底下埋藏的宝物，江湖上传闻，大师曾使用透视功夫帮助国家航天局搜索宇宙飞船和火箭的残骸。大师说孙悟空当年就练的这门功夫，这不是封建迷信，这叫做“人体科学”，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研究它。
接下来，大师告诉学员练绝招。先用打火机将火柴盒有磷粉的那面烧燃，然后将焚烧后的残留粉末涂抹在手掌心，遇上仇家或歹人就一掌拍在对方身上并用力搓几下，对方的衣服会立即冒烟，身上留下黑糊糊的手掌印，这门功夫就是“五雷掌”。
谭大师还有更厉害的神功绝技，要在农历五月初五那天捉一只癞蛤蟆，往它嘴里塞满大蒜籽，然后用针线将蛤蟆嘴缝合倒挂在房梁上，每逢大雷雨时站在户外，口含蒜籽双手向天接雷电，坚持几年就能练得身如铁石，力大无穷，这便是江湖上传闻的“铁牛神功”。
王新军的父母听完课后胆颤心惊，心想都是些年老体衰的离退休老人，哪个还敢与人结仇，更不敢见义勇为用五雷掌抓歹徒。再说那中午的太阳有多毒辣，万一眼睛被烧瞎了划不来，尤其那癞蛤蟆嘴里的大蒜鬼才敢吃，想起就恶心。人们雷雨天惟恐躲避不及，疯子才会浑身透湿的站在野外，不怕遭雷打，真的是活得不耐烦。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犯不着做蠢事，还是留下这条老命多活几年吧……。
老爷子夫妇受了惊吓，后来再也没去过那培训班。
李爱兰的辅导班上有个练“宇宙功”的盛婆婆，有事没事很容易进入功态，她眼睛一闭就在地上转圆圈，又唱又跳，又哭又笑，忽而似鸟飞翔状，忽而似扭秧歌态，所唱的歌词即时即兴脱口而出，全不讲究章程语法（如：伊呀伊呀，嘿里嘿，哎哟哎哟亚力罗，咕噜咕噜麻你哈，阿也阿也俄得了）。有人用录音机记下来要她再重复刚才的唱词，她却记不起来，每次唱得不重样。盛婆婆和那些功友们解释这是一种“宇宙语”和“宇宙歌”，是宇宙人给她发出的指示，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每当盛婆婆发作进入功态的时候，旁边时常惹得一群人围观讥笑，有人给她取个外号“神婆婆”。神婆婆平时也靠给人治病赚几文小钱，点起香烛烧几张钱纸就来神，披头散发自称“白果树精”下凡，别人问白果树精姓甚名谁，她回答叫做白求恩。
盛婆婆练功着实入了迷，经常跟大家说宇宙语，她指天指地、赌咒发誓跟大家讲，亲眼看见一个特异功能大师用“五鬼搬运法” 隔空取钱，大师站在院子中央，伸手对着空中一抓，喊要什么就来什么，美金、港币、人民币装了满满一大麻袋。
有一天，盛婆婆接到宇宙人的指令，说李自成的金银财宝埋藏在乡下某个山洞，她立即带上几个想发财想得发疯的的闲汉到深山老林挖财宝，挖了几天也没找到一文铜钱，劳命伤财，累得吐血。闲汉们骂盛婆婆搞撮骗，盛婆婆说几个闲汉不诚心，路上不该讲粗痞话，惹得宇宙人生气将财宝转移了 。
李爱兰的老公是政府机关的离休干部，见盛婆婆疯疯颠颠胡言乱语便嗤之以鼻：“练气功能够空中取钱，那银行的金库岂不天天丢失钞票？老百姓不做工不种田都去发横财，国家经济和社会秩序岂不出大乱子？一派胡言，真是荒唐。”
九十年代末，政府打击取缔邪教组织，全国各地练功组织顿时偃旗息鼓一并解散。个别大师因涉嫌偷税漏税、非法行医、诈骗钱财、调戏妇女被依法判了刑，大师们那些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功夫进了看守所都不显灵了，其他高功夫师纷纷改行做别的营生。有人看见段大师已转行做二手房中介，谭大师在农贸市场摆摊子批发咸鱼，盛婆婆重操旧业在电影院门口卖冰棒。徐老师、陈老师夫妇从此闭口不谈特异功能。
李爱兰有天去农贸市场买菜，巧遇徐炳阳、陈玉梅夫妇邀集一群人在市场门口推销保健饮料和健身器材，一年多不见，夫妇俩的精神气色衰老了许多。陈玉梅看见李爱兰，连忙把她拉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她夫妇目前在一家保健品跨国公司做营销主管，可以介绍李爱兰加入公司当业务员，发展的下线人数越多，身份级别就越大，提成的奖金也越高，据说某单位下岗工人进公司才几个月，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加起来有十几万元呢。
李爱兰买完菜后回家告诉老头子，老头子正色地说：“那是非法传销，政府肯定会要严厉打击的，你千万莫跟他们来神。”
文字|增慧
插画|马桶
增慧：湖南省佛教协会副秘书长、长沙市佛教协会副会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洪山寺住持。
本文节选、改编自增慧所著《大杂院往事》（岳麓书社）一书。
本期题目为：形容季节交替时不好怎么穿衣服的长沙话谚语是什么？
提醒：答案可到往期文章中去找。本暗号有效期至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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