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犀牛”红了，可你知道“灰犀牛之母”吗？

相对于用具体的经济措施应对某只具体的“灰犀牛”，根除落后发展观念这只“灰犀牛之母”的难度可能要大得多。

▲7月12日，北京动物园为犀牛喷水降温。  图/新华社

文/陈永伟

最近，一个新词进入了人们的视线——“灰犀牛”。这个原本冷僻的词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之后突然爆红，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中国究竟有哪几只“灰犀牛”、哪只是最大的“灰犀牛”。

什么是“灰犀牛”呢？这个词来自于米歇尔·渥克的同名畅销书，本意是那些大概率且影响巨大的潜在危机。和概率微小、被人忽视的“黑天鹅”不同，“灰犀牛”通常早已被人们知道，但却对其熟视无睹，并不采取相关的措施加以应对。

目前，中国经济中的“灰犀牛”很多，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地方债务、银行的不良资产等，都完全符合“灰犀牛”的特征，有较大概率成为影响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险。在经济工作中，我们当然需要想方设法去制服这些“灰犀牛”。但从更深的一个层次上，我们还需找出“灰犀牛之母”，从根本上杜绝“灰犀牛”的产生。

那么，中国经济的“灰犀牛之母”是什么呢？在我看来，就是落后的发展理念。“发展”一词从其本意上讲，是有丰富的内涵的，它包括技术的改进、产品的丰富、经济结构的优化、环境的改善，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等多个维度。但很多人并未完整理解“发展”的含义，在他们看来，“发展”就等同于“增长”，等同于GDP的提升，“发展是硬道理”就意味着千方百计拉动GDP的增长。

这种对“发展”概念的误读，自然就会衍生出一整套与之对应的发展理念，认为只要能保住GDP的增长，就可以以牺牲经济结构的优化、牺牲民众福利为代价。

无论是房地产市场泡沫的产生、地方债务的累积、银行不良资产率的提高，还是不平等程度的加大、环境的破坏，所有这些“灰犀牛”事件归根到底都源自这种发展理念，以及在这种理念指导下所制定的经济政策。从这个意义上讲，将这种发展理念称为“灰犀牛之母”毫不为过。

应当看到，在中国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发展”和“增长”的同一性是较高的。因此，以增长为中心的发展战略往往也是最能促进发展的战略。即使它会产生一些负面效果，但与其产生的正面效果相比，这依然是次要的。不过，当我国的经济已经迈入了较高的发展阶段后，“发展”和“增长”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就会显露出来。

▲ 漫画/许英剑

根据经济规律，如果不发生技术条件的重大改变，那么经济体的增长速度就会随着其收入水平逐步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还固守原有思维，试图用加杠杆、加刺激的方式让经济持续保持高速增长，那么结果就一定是泡沫出现、风险增加，“灰犀牛”肆虐，其产生的危害，将会远远高于增长本身带来的收益。

在明白了以上逻辑后，我们就不难得出如下结论：要根除“灰犀牛”，归根到底还是要摒弃落后的、不合理的发展理念。这要求从本质上理清“发展”和“增长”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区别，将以增长为核心，转变为综合平衡增长速度和发展质量。

当然，这并不容易。正如明代思想家王阳明所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思想本身有其惯性，并且在现实中还会和各种既得利益相互纠缠，因此，相对于用具体的经济措施应对某只具体的“灰犀牛”，根除落后发展观念这只“灰犀牛之母”的难度可能要大得多。

□陈永伟（北京大学市场与网络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

编辑：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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