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就“百年排华史”道歉：这是个历史性时刻 | 新京报专栏
温哥华成为一个“和解之城”的今天，历史性的错误必须得到解决，这次道歉将是解决历史性问题、向前迈进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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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来自新京报“我们”视频
文 | 陶短房
当地时间4月22日下午13时许，是温哥华华埠（唐人街）文化日开幕之时，更是当地几代华侨华人期待已久的历史性时刻：加拿大温哥华市议会在温哥华华埠举行特别会议，市长罗品信(Gregor Robertson)就温哥华历史上所采取的排华政策和歧视政策，向华人社区进行了正式道歉。
华裔先民曾为加拿大统一作出巨大贡献
加拿大是亚洲以外华人华侨定居较早和分布较多的国家之一，而温哥华所在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更是华裔较早登陆的加拿大省份。
温哥华等地华裔先民为加拿大的统一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由于落基山脉的阻隔，当时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加拿大其他省份间无法直接通行，只能取道海路绕行遥远的南美好望角（当时巴拿马运河未修通），或从美国加州隘口取道向东。因此，该省加入加拿大联邦的先决条件，就是修通横跨北美大陆的太平洋铁路。
为修通这条铁路，先后有1.5万以上华人背井离乡，投入艰苦而危险的劳作，不到4人中就有一人为此献出生命。加拿大第一任总理麦当劳在1886年发表国会演说盛赞了华工的贡献：“没有华工的巨大努力，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就不能按计划完成，加拿大西部的资源就得不到开发”。太平洋铁路总工程师亨利·坎比也赞扬华工是“我所见过最好的石匠”。
▲温哥华市长罗品信（中）与温哥华原华裔市议员叶吴美琪（右）、余宏荣分别用英语和中文广府方言、四邑方言宣读道歉内容。 图/中新网
温哥华是从原住民小村落和伐木基地发展成繁华都市的，而自开埠第一天起，华人就为其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一代代华人草莱开辟，让温哥华华埠成为北美规模第二大的唐人街。
华人与“排华法案”不懈抗争百余年
然而极不公平的是，当年的加拿大联邦、省和城市三级政府过河拆桥，出于对华人的恐惧、歧视，自1882年（即太平洋铁路修通前3年）起，加拿大联邦政府开始出台一系列针对华裔的歧视性法案，包括限制华裔在加拿大大部分地区定居，向华裔强行征收人头税（1885年），禁止华裔女性入境（1923年）等。
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温哥华市，更在历史上扮演了“排华急先锋”的不光彩角色：1871年卑诗省政府通过立法，剥夺华裔投票权，并且禁止华裔成为法律学、药学、牙科学的专业人士，比联邦层面臭名昭著的“人头税”还早14年推出；经过长达1/4个世纪的斗争，加拿大联邦在1947年废除了排华法令，而温哥华市直到1949年才废除市级排华法令，是加拿大城市中的最后一批。这些令人发指的市级排华法令包括学校隔离、禁止华人进入游泳池等公共场所，禁止华人购买、租借和使用当地住宅、医院甚至墓地等。
针对这些歧视性措施，华人进行了不懈抗争。二战的爆发让加中成为反法西斯盟友，战争期间和战后，一些联邦层级的排华法律被取消，二战退伍老兵踊跃加入维权行列，则让华裔维权、求平等和反歧视的斗争获得了更多同情。近年来，中国国际地位提高，大批新一代大陆、香港和台湾移民的涌入，给当地华人社区的维权和抗争注入了新血液、新活力，提供了更坚实的后盾。
加拿大向华人的道歉姗姗来迟
2006年6月22日，时任加拿大联邦总理哈珀在渥太华国会山庄代表加拿大联邦政府，就历史上歧视华人的“人头税”用粤语大声说出“加拿大，道歉”。就此，三级政府反省歧视华裔法律、政策，并就此向华人社区道歉的帷幕，才姗姗来迟地拉开。
2010年，以一座重见天日的华人墓地遗址为契机，前卑诗省省会新西敏市成为首个就昔日排华政策向华裔道歉的卑诗省城市；2015年，在各界人士大力推动下，前卑诗省省长简蕙芝就卑诗省政府、议会在昔日100多项省级排华性法律、法规和政策向华人社区道歉，并表彰了中国移民在建设太平洋铁路过程中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2016和2017年，温哥华市府、市议会和本埠华裔、非华裔社区领袖咨询小组进行了多次磋商，以讨论如何就历史上排华政策道歉。2017年11月，温哥华市议会投票表决，同意对温哥华华人历史上所遭受的、带有官方色彩的歧视性待遇进行正式道歉。
▲图为现场屏幕显示道歉内容的英文文本。图/中新网
今年3月28日，根据市议会表决结果，市府、市议会发布了由罗品信市长署名的道歉预告声明，在声明中罗品信市长表示，选择这样一个日子，是为了让人铭记昔日针对华裔市民的历史性歧视，选择在公共场合而非市府大楼道歉，则意在传达温哥华市“将致力于让中华文化获得支持和接受的诚意”。这庄严的道歉姿态，无疑是明智的。
此次道歉仪式上，代表市府道歉的两位华裔政要——前省法官余宏荣和前市议员叶吴美琪，分别使用了一百多年前华裔“老侨”最普遍使用的两种中文方言广府话、四邑话诵读道歉书，也是对先辈和自己族群的一种交代和缅怀。
正视历史并非意在沉湎“旧账”，更不是要自怨自艾，而是为了继往开来，安居乐业，共创美好的城市、社区和族际关系。
今天华人华侨，已成为大温哥华地区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少数族裔之一，方方面面都希望华人能为其“新家”的繁荣昌盛作出更大贡献。正如罗品信市长和多位即席发言的温哥华市议员所指出的，当温哥华成为一个“和解之城”的今天，历史性的错误必须得到解决，这次道歉将是解决历史性问题、向前迈进的重要一步。
今天虽然时过境迁，“族裔平等”成为加拿大社会的“政治正确”，明目张胆的种族歧视已难登大雅之堂，但不可否认的是，各种形式的“隐性种族歧视”依然阴魂不散。我们不能满足于听一声迟来的道歉，而应立足现实，为了更充分的平等继续努力。
陶短房（旅加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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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孟然 实习生：范娜娜 校对：陆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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