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规模处在高位与债务危机是两码事。会否有危机，还得看债务是不是真的高。国家的债务多高才算“高”？答案是，看信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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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赵柯

近日，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了最新一期《财政监测报告》 ，关注全球政府债务的膨胀所带来的风险。

IMF的数据显示，全球国债规模已处于历史高位，2016年达到了创纪录的164万亿美元的峰值，相当于全球GDP的225%。与2009年的高峰相比，目前全球债务又增加了GDP的12%，平均而言，发达经济体的债务已达到了GDP的106%，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高水平。在新兴市场和中等收入经济体，债务与GDP之比平均达到50%，达到了20世纪80年代债务危机时的水平。

IMF的警告有没有道理呢？当然有，因为政府债务水平太高肯定不利于长期的增长，它限制了国家投资于基础设施、教育和医疗等对增长至关重要领域的投资能力。

但也可以说，没道理。因为债务多高才算“高”？这是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欧盟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里规定的政府债务比重不能超过GDP的60%，但日本已经达到了240%，能不能说日本已经到了债务危机的边缘呢？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签署现场。资料图

国债：人类历史上的重要制度创新

债务似乎总是给人一种负面的感觉。其实，债务特别是国债，是人类历史上非常重要的制度创新。

在16世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皇帝为了筹集对法战争的资金，利用其领地荷兰联邦的议会的信用来为其发行债券。为什么奥地利皇帝自己不借钱而是要用荷兰这个“马甲”呢？原因很简单，皇帝信用不高，自己借钱的话支付的利息太重。在债权人看来，皇帝和国王总有一天会去世，老国王的债务是否会得到新国王的承认也不确定。而议会是永久性机构，其信用度要高于国王。

哈布斯堡皇帝为了长期以低息筹集巨额资金，将用于偿还本息的税收权交给了荷兰议会。不仅如此，在1542年又将设立新税种，以及决定财政支出的权限交给了议会。荷兰联邦议会以未来的税收收入为保证金，以市场交易的方式发行债券，供投资者自由购买。这就是最初的国债。

哈布斯堡皇帝在无意中进行了一次意义非凡的制度创新，把皇帝的“私人债务”转换为面向市场发行的“公共债务”。在1688年的英国“光荣革命”之后，来自荷兰的威廉继承了英国的王位，威廉也把荷兰的这套国债制度带入了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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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资金“帮助”英国打败了拿破仑

英国将国债制度发扬光大，但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边，其宿敌法国却一次次遭受财政危机的困扰。从1614年到法国大革命前的1789年，法国国王主要靠最为传统、原始的方法筹集军费——贷款。由于偿还压力巨大，法国国王经常违约，所以，投资人往往对法国国王的债务要求较高的利息。18世纪后半叶英国国债的平均利率为3.7%，而法国信用最好的贷款利率也达到了6.1%。

战争的背后是财政。高利率意味着法国在战争中付出更高的财政成本。由于英国国债制度的良好信誉，在拿破仑战争期间，英国是法国的敌对国，但法国大量的资金流入英国，在1801年法国居民拥有的英国国债为15万英镑，在1806年12月为26万英镑，在1810年11月增加至172万英镑。

资本流向是信心的试金石。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役的失败并非偶然，英国更胜一筹的国家信用和融资能力明显更受市场青睐，相比法国，市场更加相信英国能赢得战争。

国家间的竞争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对国际资本的竞争，哪个国家能够大规模、低成本、可持续地吸引到源源不断的新鲜资本，哪个国家就会获取竞争优势。高效的国债制度是一个国家融资能力的体现，是决定着国家兴衰的重要因素。

说到底，债务规模处在高位跟债务危机，仍是两码事。会否有危机，还得看债务是不是真的高。

回到开头那个问题，国家的债务多高才算“高”？答案是，看信誉。

□赵柯（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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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冰冰  实习生：范娜娜  校对：陆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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