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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厨房”运营83年后搬迁,它曾见证东京人生活史| 新京报专栏

刘庆彬 新京报评论 2018-12-17


筑地市场搬迁为什么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可能也是因为它背后那种厚重的历史感了吧。


 ▲筑地市场。 图/新华社


文 | 刘庆彬

             

10月6日,日本著名海鲜水产市场、有“东京厨房”之称的筑地市场,正式停止营业,83年的历史落下帷幕。由于搬迁工作的时间紧、任务重,筑地市场原址留下的鼠患问题,近日引发当局高度关注。

 

这些年筑地市场吸引眼球的,不仅仅是赴日游客眼中的网红打卡之地,而且也因为其搬迁之路一波三折,而成了日本政治的台风眼。

 

不过,这次要搬迁的只是批发市场,而市场外的所谓“场外市场”,也就是传统市场和商店街,则能够保留下来。

 

作为一个业余导游,我对场外市场的保留表示欢迎。正如钱钟书所说,觉得鸡蛋好吃但没必要去拜访母鸡。觉得鱼好吃,也没必要非得进批发市场看拍卖。至于生鱼片的刀功和寿司的手法,还是眼前的“板前桑”(大厨)的功力更重要,而那些金枪鱼等鱼类则在海上就都被初步处理并冷藏起来了。

 

筑地市场见证了东京人的生活史

 

在本文中,我更想介绍的是,筑地市场和现代史以及当代政治的纠葛。

 

自江户时代起就负担起东京食品流通业务的,本来是以日本桥(东京零公里处)鱼河岸为首的市场群,但其在1923年9月发生的关东大地震中全被摧毁。

 

同年12月,东京借用原本为外国人居留地(筑地居留地)的海军省属地作为临时的东京市设鱼市场的地点,同时在此开始建设新的鲜鱼市场,即筑地市场。市场毗邻东京湾,在1945年的东京大空袭中未被烧毁,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1954年,美国在比基尼环礁进行的氢弹试爆实验(城堡行动中的Bravo实验),为日本制造了一个大事件,即“第五福龙丸事件”。其时受到污染的日本远洋渔船第五福龙丸,将其渔获中的鮪魚、大青鲨等于同年3月15日进货到筑地市场,给筑地市场、周边的银座,甚至半个东京带来了混乱。

 

因这些鱼含有高辐射而导致拍卖被中断,而剩下的海产亦没有商家愿意开价竞投,整个市场陷入瘫痪状态,也给物流和东京市民的餐桌带来瘫痪和不便。其后,东京都不得已下令将受污染的海产埋在场内,在埋葬地点则兴建了“原爆鮪魚”之坟——至今仍在向世人介绍那场灾难。

 

 ▲筑地市场拍卖会。 图/新华社


1995年初,随着都营地铁大江户线筑地市场站的工程开始了市场地底的勘察,与市场相邻的朝日新闻及其他媒体自然将新闻焦点聚焦到了“会不会发掘出这些海产”上面,但结果并未发掘到任何海产的遗迹。话音未落,当年3月20日,奥姆真理教发动了地铁沙林毒气攻击的大规模恐怖主义行动,日比谷线沿线成为中心,而筑地站周边受害者死伤最多,附近的圣路加国际医院由于接收多数伤者也陷入混乱。

 

筑地市场搬迁一波四折

 

进入21世纪,筑地市场的命运也迎来了转折点。因为当初的筑地市场是为铁路列车运输而设计的,只有狭小的货车停泊空地。战后公路运输的兴隆使得筑地市场捉襟见肘,所以填海造的大田批发市场的作用也越来越大。

 

不过随着东京经济的发展与民众生活的富足,毗邻银座的筑地市场的运营量越扩越大。与此同时,相应的设施却日渐窄小,且从1935年运营至现在的设施也破损得厉害,所以东京都不得不开始探讨于重建还是迁址,而位于东京都江东区的东京瓦斯工场遗址的丰洲新市场则成为迁址的首选。

 

时任东京都知事的石原慎太郎也说:“筑地又旧又不清洁,若为都民与消费者的利益着想,市场不能再维持下去。”并表明有意将搬迁后的筑地现址改建为2020年东京奥运(彼时正在报名)的媒体中心。

 

彼时,石原慎太郎扛起了迁址派的大旗,并利用自己都知事的权力压制重建派。2007年的都知事选战一开始中,石原就表示由于筑地市场存在大量的石棉,因此作出迁移是必要的。而当时,因为石棉造成的尘肺与肺癌问题是日本社会中的焦点,重建派以及选战中的对手一下子就陷入了劣势。也就是在当时出台了折衷案:筑地市场的“场内市场”搬到丰洲信市场,但“场外市场”则留守筑地,并增建新的商业设施命名为“筑地鱼河岸”,继承筑地的鱼文化与饮食文化。

 

虽然石原之后顺利连任,但搬迁计划则开始了一波四折。因为新址原计划位于东京瓦斯的工场遗址,除污问题就成了新闻的焦点。

 

东京都号称新址用地的地面上已垒上4.5米厚的未受污染的土壤,再铺上沥青后就没有问题,但据“丰洲正被污染”的反对迁移派所披露的东京都内部材料表明,东京都于2007年10月6日作出的调查结果中表明,地下水中苯、氰化物、铅和砷的污染物,以及土壤中的苯、氰化物、砷的污染物含量严重超标。

 

在这种情况下,强势如石原,也不得不修改2012年就搬到丰洲的原计划,传棒给了自己指定的继任者猪瀨直树。

 

猪瀨一上任就宣布延期,将集中精力到2020东京奥运会的申办活动中去。不过,还没等他从奥运会申报成功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因为金钱丑闻被赶下了台,而筑地搬迁只好留待后人了。


▲筑地市场。 图/新华社


随后,舛添要一都知事登场,还在任内正式访问了首尔和北京。也就是在他任上的2015年7月17日,东京都政府与水产品、蔬果批发、中盘商和零售业等市场业者代表协调后,决定筑地市场自2016年11月3日休市4天搬迁、11月7日启用丰洲市场,而搬迁后的筑地市场则要变成2020年奥运会时的停车场了。

 

最后的”一波第四折“则是小池百合子在2016年接任东京都知事后,在同年8月31日宣布因丰洲市场存在诸多问题,延后筑地市场移转丰洲的时间。

 

其间,小池百合子数次召开听证会,把石原和筑地以及丰洲问题置于阳光下。经过一年搁置后,东京都政府与市场业者代表最终在2017年12月20日,决定筑地市场在2018年10月搬迁、10月11日启用丰洲市场。

 

如今,经过多番周折,筑地市场终于功成身退了,转眼新市场即将开张。而筑地市场搬迁为什么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可能也是因为它背后那种厚重的历史感了吧。

 

□刘庆彬(对外经贸大学副教授、日本横滨国立大学研究员)




编辑:李冰冰  校对: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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