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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疹卷土重来,反疫苗运动为祸不浅 | 新京报专栏

爽临 新京报评论 2021-12-23

对于麻疹、脊灰等传染病,人们并非束手无策。恰恰是人们对疫苗,以及补充免疫的误解如此之深,导致了我们在前进路上的倒退。


▲资料图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爽临


近日,美国连续爆发麻疹疫情,其中位于纽纽约州的洛克兰郡,在确认153例麻疹病例后,于3月26日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禁止任何没有接种麻疹防疫疫苗的18岁以下进出公众场所。日本也爆发疫情,截至2019年2月17日,日本国内的麻疹患者已高达222人,数字占去年总数的7成。
    
而欧洲在2018年就已经有超过82500例麻疹确诊病例,这个数字是2017年的三倍,是过去十年来最高纪录。
    
不相信科学所揭示的规律,终有一天,这个规律会给那些不信者一个冰冷的结果。这一连串的报道让我们不得不相信,那些曾经由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一度消灭的瘟疫,那些曾把古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病魔,如今再次游荡在人间。
    
前疫苗时代的回忆
    
生活在今天的人们,可以不记得发明疫苗的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Edward Jenner),但是不应该忘记这些历史,没有公共卫生管理和疫苗的那段时期下,群居生活的人类是多么的惨。

 ▲数据来源:维基百科


19世纪后期,随着公共卫生制度初具规模和疫苗的日渐普及,那些伴随着人类几千年,甚至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病毒很少再肆虐人间了,在各国和世界卫生组织的努力下,到1980年,人类利用这个发明了近200年的武器——疫苗,首次彻底消灭了一种肆虐人类几千年的恶性传染病——天花。
    
反疫苗浪潮的兴起
    
在疫苗有效消灭或大幅度减少多种传染病传播的同时,也消灭或减少了这一代人对那些传染病的恐怖记忆。这样的后果就是,随着记忆的丧失,反智主义的兴起,在公共卫生管理高效的欧洲和北美地区,逐渐分化出一个反对疫苗的群体。
    
随着互联网的兴起,这个群体规模逐渐扩展到世界各地,他们共同的特征就是利用公众认知的缺陷和人性的弱点,以阴谋论的方式传播捏造的、歪曲的和被污染的信息,制造出一波波反疫苗浪潮。

一些家长被这些浪潮所席卷,他们反对,甚至抵制给自己的孩子注射疫苗。本次麻疹席卷大部分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的重要原因就是反疫苗运动。
    
反疫苗运动此前已经说的很多了,今天我主要谈谈反疫苗运动催生的另一个群体——反对强化疫苗者。和反疫苗群体相比,这部分人主要是由一些支持疫苗者、公共卫生从业者和医生组成,他们的主要诉求是反对额外剂次的疫苗,甚至有极端的会把额外剂次的疫苗视作有毒。
    
额外剂次的接种就是强化免疫,英文直接翻译过来是“补充免疫”,这是相对于常规免疫而言的一种称呼。
    
强化免疫是一种公共卫生政策,这个政策不是中国独创的,来自国外的经验,也是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强化免疫最早是作为一种常规免疫之外的补充手段而采取的措施。
    
公共卫生人员为避免疫苗接种率不足,让社区群体免疫失去保护,或者有紧急疫情的时候,往往需要对群体进行强化免疫。
    
比如,就麻疹而言,从全球来看,儿童都在注射麻疹疫苗。有些国家仅依赖于本国的计划免疫系统;但是有一些国家的常规免疫计划不能够覆盖所有的儿童,这种情况之下就需要通过强化免疫活动来给这些儿童进行免疫。

强化免疫能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人群免疫力,阻断麻疹病毒传播。它是消除麻疹、脊灰等传染病的重要方法。

比如,2001年5月-7月,韩国针对8-16岁学龄儿童开展了麻疹强化免疫,使接种率大于95%,2002-2006年间一直维持着消除麻疹的状态。
    
就我国而言,2004-2009年期间,31个省份中的27个开展了全省范围的麻疹强化免疫活动(SIA),共有1.857亿人接受了免疫。此后,麻疹发病率明显下降,从2008年的9.9/10万降至2010年的2.8/10万。
    
然而,公众对强化免疫误解异常严重。比如,在我国,由于强化免疫有时候被简称为“强免”,所以总有人把这理解成“强制免疫”,而公众对所谓的“强制”这个词就很敏感,再加上个别公共卫生机构从业人员对这种趋势不仅不加以纠正,反而借势推波助澜。这都导致了一些公众对强化免疫的半信半疑。为此,一些医疗工作者呼吁将这个词改为“补充免疫”。

而对于国外的一些家长而言,连常规疫苗都不愿意打,就更别提半强制性的补充免疫了。

拜这些因素所赐,那些曾经一度认为已经被消灭的麻疹、脊灰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资料图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疫苗接种一次恐怕还不够
    
常见的一个反对补充免疫的观点认为:儿童已经按规定接种过两剂次了,已经能产生足够的抗体了,再接种就会显得收益不明显,而要承担的不良反应的风险却相对更大了,那么,参加补充免疫就显得意义不大。这个观点很有市场。
    
疫苗,通俗点讲就是让人体在接触外界中特定病毒前,用灭活或者减活的病毒,有组织、有计划、有控制地提前暴露一次或几次,以便激发人体免疫应答,每次接种疫苗,都是一次身体对抗病毒的预演,让身体在接触到真正的病毒前,提前准备好。
    
必须强调的是,接种疫苗后,并不意味着人体就不会再接触这个疫苗对应的病毒了,人体以后会有大把的机会接触这类病毒,每次病毒暴露后,免疫系统都通过之前习得的方法消灭这些入侵者,并再次强化免疫一次。从这个意义上说,每次病毒暴露,都相当于来一次强化免疫。
    
由于人和人之间会有很多差别,并不是所有人接种疫苗后,都能激发足够强度的免疫反应,生成足够的保护。因此,有些疫苗会接种两次甚至三次。这就好比对免疫系统进行反复训练。
    
在世界卫生组织网站上,可以看到对脊髓灰质炎疫苗的介绍:“在热带地区,为了获得充分保护,儿童需要服用多剂脊灰疫苗,有时需要服用十多剂。”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免疫系统进行十多次训练,才能把免疫系统训练成为钢铁战士,才能战胜这些可怕的病毒。
    
因此,接受补充免疫的个体,由于之前接种的疫苗没有产生不良反应,补充免疫再次接种的不良反应更是微乎其微,并且,个体也可以获得更强的保护。综合不良反应的降低和保护的增强,即便是个体,经过理性的利弊权衡后也是支持参与补充免疫的。
    
人类健康从来不是孤岛
    
另一个常见的反对补充免疫的观点是:不管是拔一毛还是得一毛,这一毛是我的自由,外人没有权利拔,即便不叫“强制免疫”,改成“补充免疫”也是半强制性的,因此,我就不去接种。
    
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曾提出过“健康孤岛”论。意思是说,在病毒面前,人类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是的,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一块土地可以成为健康孤岛。也正是因为“没有健康的孤岛”,所以防止传染并不仅仅是个体的自觉,群体预防也是另一个重要内容。只有群体形成保护,个体才会安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付病毒是一场全人类的战争。
    
他人健康也是自己的健康,这个原则不仅仅在流感这个问题上成立,在所有传染性病毒面前都成立。病毒可以无差别地感染人类群体中的每个个体,所以,这就要求人类群体每个个体都要共同向病毒宣战,这样,人类才能像消灭天花一样彻底消灭脊灰、麻疹这些疾病。
    
既然是战争,就需要公民让渡出一些自由——比如短暂的不便——给公共卫生部门,配合这个健康机构一起常规接种疫苗和补充免疫,以换取群体健康和更广泛的自由。
    
这个理念也被贯彻到美国法院的一次重要判决中。在1905年的雅各生诉马萨诸塞州 (Jacobson v. Massachusetts)案中,雅各生神父拒绝让孩子接受强制牛痘接种,而起诉美国马萨诸塞州政府。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认定天花威胁整个社会的健康及安全,最终以7票对2票,裁决个人权益必须让步给公共利益。此外,法官也裁定强制天花接种不是打压人权,而是医学界消灭天花的必要手段。
    
这个判例没有涉及成年人的愚昧权,但是却否定了儿童的愚昧权,即儿童不得因成年人的愚昧而丧失获得健康的权利。这个著名判例,也是为人类和病毒的战争奠定了法律基础。
    
其实,对于个体而言,补充免疫对身体的那点风险是很小的。如果真的对疫苗过敏,那么在常规免疫的时候,就已经过敏了,根本不必等到强化免疫的时候再过敏。即便是已经有了足够的抗体,多给身体来一次演习也是个不错的事情,而且世卫组织也说:“儿童每多服一剂疫苗,对脊灰的免疫水平就会更高一些。”
    
总而言之,对于麻疹、脊灰等传染病,人们并非束手无策。恰恰是人们对疫苗,以及补充免疫的误解如此之深,导致了我们在前进路上的倒退。
    
□爽临(科普学者)


编辑:李冰冰   校对:危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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