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分割的两个世界
半年前，我和朋友计划今年一定要去一次马德望，坐一回世界上仅有的竹火车。但一直因金边到马德望路途遥远迟迟没能成行。终于等到柬新年有了长假，我们决定出发。和中国一样，柬埔寨也有自己的”春运“，在金边打工的外省人会在柬新年回家乡过年。临近新年，各大汽车运输公司生意火爆，不论是大型汽车站，还是街头小巴士，都早已一座难求。我和朋友由于没有做好提前买票的准备，最终以高出平日两倍多的价钱求到大巴最后一排的两张票，算是运气好。通常来说，柬新年期间乘车出游，一定要提前买票。 很少有人像我们这样为体验竹火车而专程从金边到马德望度假，大多数游客会在暹粒看完震撼世界的吴哥遗迹后顺道转向马德望。从暹粒到达马德望只需三个小时。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水路也是不错的选择，你可以游览一路上的水上丛林、鸟类保护区、水上村庄……那是洞里萨河最美的一段。不过不论从哪里出发，马德望都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我和朋友沿着市中心的情人河漫步，穿过法式老铁桥，看不到拥挤的人潮、闪烁的霓虹灯。宁静的小城里，有的是保存最完好的殖民风格建筑，五步一座寺庙，十步街口一座转盘雕像。这里流传着许多有趣的传说故事，去林荫大道上的马德望博物馆可以了解到更多传奇。很不巧的是新年出游，博物馆或总督官邸都不开门，我们便和街上散步的马德望人一同感受着小城的悠闲自在。 来马德望，如果没有坐过一次竹火车，就不算真的来过。马德望的竹火车之旅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火车旅行，而该竹火车将在新建的铁路线完成后停止运行！这就意味着如果你现在还不出发就再也体验不到了！ 柬埔寨人称竹火车为norry或lorry，原本竹火车是当地人运输蔬菜、木材的交通工具。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竹火车变成了游客纷纷前来体验的景点。三米长的竹板放在像杠铃的车轮上，车尾用皮带与发动机相连，这，就是一辆完整的竹火车。考虑到游客的舒适度，竹火车司机在竹板上铺了竹席和坐垫，以减少行驶中的颠簸感。竹火车从O Dambong出发，只有一条线路，行速最快可达到一个小时15公里。一路上曲曲折折，歪歪扭扭，经过小木桥时着实令人眩晕。 但安全问题游客是绝对不用担心的，竹火车一般不会行驶得太快。司机在听到对面传来的气鸣声后，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停下来。因为这是一条单线铁路，四十分钟的旅程中我们遇到了至少四辆迎面而来的竹火车，所以运载量较少的竹火车需要被拆分，然后司机把竹火车和重重的杠铃抬起放在铁轨旁，等到另一辆车通过后再继续行驶。 最后竹火车在O Sra Lav缓缓停下来，这里是终点。看我们从竹火车上下来，一群穿花裙子的小女孩蜂拥而至，她们每个人手臂上挂着花花绿绿的手工手链，口里重复着“sister,one dollar,one dollar（姐姐，只要一美金，一美金）”虽然我是来马德望度假的游客，但常年居住在柬埔寨使我不再有游客的新鲜感，看到兜售手工纪念品的小孩就想躲。我和朋友拒绝了她们的热情，走进了旁边的村落。高脚木房下几个小男孩在追逐打闹，看到有人过来，一个稍大些的男孩跑到我们面前，手上也有待售的彩色手链。朋友用英文问他的名字和年龄，他对答如流，小男孩和朋友聊着聊着竟忘记了要卖手链。朋友看他英文讲得流利就买了他的手链，我跟着也买了一条。当我们笑着和男孩说完再见转身回到站台时，刚才那群女孩看到我们手上的手链，凶狠地看着我们，用英文念叨着“ I asked you buy one,you said you don’t need. But you buy that boy’s.You like boy.（我叫你买的时候你说你不需要，可你却买了那个男孩儿的，你明显是喜欢男生）”她跑去告诉其他女孩子，我和朋友对小女孩故作生气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司机开始组装竹火车准备返程，我和朋友坐上竹火车，女孩子依然狠狠地盯着我们说我们不好。我对她说“Don‘t be angry, angry girls.（别生气啦！愤怒的女孩儿）”她们翻了翻白眼全然不理会我们的道别。回去的路上，我忘记了竹火车两旁美丽的乡村风景，脑海里回想的倒是那群女孩子。小女孩儿们就是靠着一天卖了多少条手链博得大人欢心的吧，她们所接触的社会仅限于这个小小的竹火车站台。每一个游客买一条手链，小孩子就会笑着说“Thank you”，但这种善意的帮助是否真的帮到了孩子呢？ 即使马德望是个富足的稻米之乡，但当地人也想从游客身上索取些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远没有孩子的祈求来得快。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被游客“占领”后，带给当地的是无穷的经济效益。匆匆一别不再回来的游客又带走了什么呢？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 假期结束，回到金边，第二天清晨我投入到正常的教学工作中，脑中时常闪现那群女孩子的面孔，天真的又早熟的面孔。再看看讲台下身穿整洁校服的学生，仿佛世界被竹火车铁轨分割成了两半，一边是繁茂，一边是荒凉。 作者：轻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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