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日记】吴益文4.9 ~4.10火眼金睛选来40多人

上苑艺术馆

编辑说明：

吴益文是2019年上苑艺术馆的驻留艺术家，他从到来的第一天开始，几乎每天一篇日记，真实地记录了他驻留的点点滴滴，以及他的体会与感受。

从他的叙述里，我们能清楚了解到，上苑艺术馆持续了十多年的这个艺术驻留项目的具体情况，以及驻留艺术家从中获得了什么？遗憾有哪些？

从4月21日开始，我们将陆续选择他的《日记》进行转载，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关注他的下一篇。

2019/04/ 10 上苑艺术馆星期三晴 7～18 东北风 PM2.5 29 空气湿度54%

今天的日记还是从下半身写起。

凌晨5时40分被一泡久违的尿憋醒，这在北京还是第一次。想想应该是昨天下雨，空气湿度明显提高，人体水分蒸发量减少所致。

以前在老家常常8点多才起床，现在基本上醒得比鸡还早。实际上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鸡到底几点钟起床叫早。只记得小时候，当公鸡雄壮嘹亮的叫声在村里此起彼伏，就得迷迷糊糊地起床准备上学去了。现在我们那边农村的鸡都不让养了，也不知道它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醒得这么早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要学苏东坡他爹那样年轻时吊儿郎当，快到而立之年才突然想起奋发图强，也不想跟那些励志故事里边中国古代谁谁谁那样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灯火五更鸡什么的。我又不想考状元，也没有“达则兼济天下”的凌云壮志，活那么累干嘛。

害我起得那么早，房间的窗帘恐怕难脱干系。在老家时，房间的窗帘非常厚，老婆睡觉时又总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总担心被人偷窥。因此，如果闹钟不响，迷迷糊糊的不知能睡到猴年马月。而入驻上苑后，早晨五六点钟，光线就透过薄薄的窗帘，不怀好意地调戏视网膜，而视网膜的某根神经又与大脑的睡眠控制系统相驳接。睡眠控制系统感知到光线的变化后，揿了一下生物闹钟，于是就醒了。当然我这是瞎猜的，也不知说得对不对。我经常犯错，尤其是不对的时候。

掐指一算，如果按照每天早起2.5个小时计，一个礼拜就是17.5个小时，一个月就是75个小时，一年就是912.5个小时，按每天8个小时工作时间计算，那就是114天。天哪！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每天早起2.5个小时，一年竟然可以多出114个工作日时间，3年差不多可以干成4年的活！这不就是等于拉长生命了吗？

我算整明白了，有的科学家或艺术家，在50来岁时就取得非常重大的成就，实际上他可能投入了人家要活到80岁才能投入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人们往往只看到珍珠的璀璨，却没有看到那是它痛苦的结晶；人们往往只看到成功者的冠冕，却没有注意到那是荆棘编织的花环。

早餐做了油煎馒头和水煮面饼，馒头和面饼是昨天下午到桥梓镇上买回来的。先在平底锅里放点油，再把切成片的馒头放油锅里烤，两边都烤成金黄色。接下来把蒲扇那么大的面饼，切成林黛玉小指那么宽的丝，放入烧开的汤锅。等汤水再次活蹦乱跳时，放点盐、油和生抽，稍后就可以舀入碗中，最后上面放点葱花。

这是我第一次烹饪这样的食物，心里没有底，也不知是否合乎杨杰小朋友的口味。放下碗筷，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原先还对我的厨艺抱怀疑态度的准室友，竟然坚定地提出要与我合伙做饭。同时他担心的是，今年的减肥梦想恐怕难以实现。

经商量，立下君子协定。食材的采购费用对半分，我负责烧饭做菜，他负责洗菜涮碗。

这个协定到了中午做饭时就实际生效了。我做了个青椒炒鸡蛋，还有一个清炒西葫芦。杨杰这小子不愧为湖美的高材生，在我炒菜时，偷偷用IPAD画了一张速写，寥寥几笔，就把一个瘦削、猥琐还带点神经质的江南男人的形象刻划得惟妙惟肖。

席间边吃边聊，谈到余华，谈到《活着》，感慨生命个体在国家、时代的大背景下，终归身如浮萍，根本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下午三时，召开驻馆艺术家见面会。为了方便几位国外艺术家精准把握会议精神，专门安排了擅长英语的中方艺术家坐在她们身边一对一翻译。

艺术馆创始人程小蓓女士介绍了艺术馆的筹建初衷及十几年来的运营情况。在讲话中，她拒绝被拍正面照，也不希望宣传，并再三强调，上苑艺术馆是由一些知名艺术家和海内外慈善人士，共同出资建成的一个非官方的艺术扶持公益项目，是集体群策群力的成果，她只是参与者之一。

实际上，在长达7年的上苑艺术馆筹建和建设过程中，程女士作为重要的组织者、执行者和参与者，既投入了资金，还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在初始阶段，为落实资金，她放下诗人的身段，像和尚化缘一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在募集过程中，她感受最深的是，对于文化艺术公益事业的支持意愿，海外人士要强烈得多，而且不求名利，不希望被宣传。他们大多不是非常有钱，平时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舍不得多花一个子儿，但对于文化艺术公益事业，愿意慷慨解囊。因此上苑艺术馆的资金来源，除了一些参与创建的艺术家，主要来自于大陆以外的国家和地区，包括美籍华人、IBM原高管刘丽安女士。而大陆有钱人倒是不少，打麻将，买名车，下馆子，泡女人，一掷千金，神气活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但一说起文化公益事业，像开屏的孔雀瞬间收起羽毛，没钱。

在施工过程中，程小蓓女士还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面临人身安全威胁。艺术家关系的协调，建筑施工矛盾的调和，与别有用心的地方政府和村委干部的周旋，都让她煞费苦心。更让人气愤的是，周边村民的敲诈勒索，漫天要价。艺术馆门口数次被不法之徒用沙土封堵，铁门三番五次被砸烂，施工队数次被限水限电被迫停工。

上苑艺术馆的建设史，简直就是一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辛酸史！上苑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啊！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作为驻馆艺术家，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把握好每一天，才能对得起所有创建者、捐助者的无私奉献和默默付出。

会议上，到会的30多位艺术家作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和艺术理念陈述。

程小蓓女士最后阐述了上苑艺术馆的理念：艺术家在思想上不能有任何的条条框框，艺术就是要在不断地突破边界、突破规矩的过程中发展进步。只要不触犯法律，不伤害他人，不损害公物，在上苑，什么事都可以干。

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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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9 上苑艺术馆雨 5～9度东北风

早上下了场不小的雨，气温骤然下降，给人措手不及的感觉，就像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翻越一个陡坡，还“咔嚓”一声刮了下底盘。

随着入驻人员增多，用水量增加，供水管网压力明显减弱，四楼时常供不上水。幸好储物间里有一只挺大的塑料桶，洗刷干净后装上了备用水，所以不至于闹水荒。

馆里的无线网络也不太管用，信号像细雨中撑着油纸伞穿越竹林的女子，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因此，所有文章、照片的传输以及微信公众号的发布都要通过手机网络共享。

本想与准室友杨杰同去桥梓镇采购中饭用的食材，但走到门口又打了退堂鼓，外面雨挺大的，还挺冷。正盘算着以备用干粮敷衍一下身体对蛋白质、氨基酸和卡路里的需求，杨先平老师给我发来微信消息，请我们俩去他那边吃中饭。我稍作推辞，旋即答应了他的邀请。

杨先平老师在我到上苑之前就认识，因为我们同时参加了2017年在捷克首都布拉格举行的首届中欧国际艺术双年展，互相加了微信。我最初也是从他的微信上获得上苑艺术馆招募国际驻留艺术家的消息。去年他已经在这儿驻留了一年，对这边情况比较了解，事先我向他咨询了一些情况，才确定报名参加。杨老师是四川文理学院美术学院油画系的教授，为人和善，温文尔雅，在艺术理念上也与我有相通之处，于是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引为知己。春节后，他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集中上完了学院的课程，驾车从达州跑了1600多公里来到上苑。

杨老师就住在斜后方一幢楼，我住的是A7，他住的是A4。跟他住一个单元的小伙子叫詹明召，福建泉州人，这也是他第二次驻馆，去年他们就住在一起。福建人常常把“福建”发音为“胡建”，还好，他的普通话对我构不成威胁。这家伙动手能力很强，雕塑、装置、陶瓷、绘画都会，审美也有独到之处。当然，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通过艺委会的评审进驻上苑。要知道，申请今年驻馆的有27个国家的1579名艺术家，而通过艺委会火眼金睛的就40来个人。

快到饭点时，门口飘进来一朵云，准确地说是一位长发飘飘、落落大方的美女。她叫周巧云，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美术系的副教授。我算是搞明白了为什么有个成语叫“美女如云”。

杨先平老师人好，画好，但此刻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如做得一手好菜重要。杨老师像变魔术一样，很快整好了六个菜。也许是考虑到大伙的味蕾对麻辣的承受能力，他手下留情，只在一个菜中稍稍放了一点辣椒。

其实做饭我也是比较喜欢的，而且这本身就是男人该干的活。在家里让女人烟熏火燎的，又是抡菜刀，又是洗肥肠，那算个什么事？所以爱老婆、爱生活的好男人大都烧得一手好菜，但烧得一手好菜的未必就是好男人。这是两码事。

下午，诗人琳子通过章耳加我好友，因为她看到了章耳转发的我的文章，觉得写得蛮有意思的。我想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借口，真相可能是，在这个春风荡漾的午后，她发现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是有一个男人突然与她产生了某种关系。这么说，容易让居心叵测的人产生暧昧的联想，其实坦白地说，我们之间产生关系，不是因为量子纠缠，而是我住的房间，去年归她住，就这么简单。甚至房间里的一些生活用品还是她留下的，也许还包括墙上的那首诗，至于是不是还包括那张帮过我大忙的卫生巾，这个我没好意思问。

琳子今年不能来，否则我们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她是某省某市某所学校的老师，去年因为来京驻馆，经常请假，让校方忍无可忍，简直到了要被开除的地步。今年打算戴罪立功，修复与学校领导的关系，力争达到明年请假领导都不好意思拒绝的程度。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房子虽然易主，但琳子显然对这个给她留下美好回忆的房间怀有深厚的感情。爱屋及乌，继而对我也产生了某种情感，免费给我传经送宝，包括如何摆放床位，如何关好左边的窗户，并特别叮嘱要关好水龙头，否则彻夜嘀嗒嘀嗒响个不停，会害惨楼下的住户。关那个水龙头还真是一门技术活，需要调到一个非常准确的角度，差一点点都不行。

昨天的日记发出后，引发许多朋友的留言。有的讨论鸡蛋到底是素菜还是荤菜，结论是：能孵出小鸡的算荤菜，不能孵小鸡的算素菜。有的留言说我是她朋友圈最有学问的，说实话受到夸奖我心里挺得意的，但还是假惺惺地谦虚地回复：“不是我有学问，而是比我有学问的都在你的朋友圈外。”还有朋友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给北京还那两块钱。为此声明，我早已换上了4块零钱，随时准备着把这个债给还喽，欠朋友可以，不能欠首都人民啊。还有朋友留言，已经搬好板凳抢占好位置，翘首以盼下一集，再下一集。还有更搞笑的，竟然在台下吆喝叫卖“瓜子花生矿泉水～”。

想不到我的几篇破文章能在信息爆炸的今天获得大伙的关注，并在这个平庸的时代给大家带来一点开心和快乐，我真的挺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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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前面日记：

【上苑日记】王益文4.6 ~4.8生命是用来奋斗的！

作者简介

小吴哥哥（吴益文），1971年生于浙江浦江，现居杭州、浦江，毕业于美术报周韶华新水墨工作室。学者、独立艺术家。著有艺术史专著《非常中国绘画史》《非常道——道教的演变及其对中国文艺的影响》。艺术实践致力于世界文化语境下的中国艺术转型，以个性化的当代语言阐发东方文化的核心精神，作品多次参加捷克布拉格、北京、上海、厦门、杭州、唐山、威海等地举办的国际、国内学术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