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经济导报】辞旧迎新 加拿大经济2017能否浴火重生？
2016年，这个世界格外不太平。中亚内战、欧洲恐怖袭击、亚洲南海危机、英国脱离欧盟、特朗普逆袭上位、朴槿惠惨遭弹劾，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世界风云变幻之中，加拿大过去一年中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国内政治地震，也没有外交危机。除了上半年一把野火，烧得实在太厉害，上了世界新闻头条，其余时间都在看他国“演大戏”，看他国“闹别离”。
不过，在这个经济全球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经济全球化将世界联成了一个整体，让大家都患上了“外贸依赖症”。全球贸易一旦出现变局或断裂，多数国家的经济马上会浑身乏力，“愁云惨淡万里凝”。随着北美贸易变局加剧，2016年的加拿大就深受外贸波动之苦。
加拿大只有3600多万人口，国内消费市场有限，要想保持经济发展，维持高水准的生活水平，必须出口产品和服务。多年来，加拿大靠着输出矿产、运输设备、机电产品、金属制品、化工产品等，保障了国民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然而，近年来，随着世界市场出现变幻，加拿大对外贸易不断遭受重挫，直接导致了国内经济低迷。2015年，受出口下降影响，加拿大经济增长率仅为1.2%，比往年降低了一半。2016年，随着北美自由贸易裂痕越来越大，加拿大贸易出口更是雪上加霜。
长期以来，美国是加拿大的主要贸易出口对象国，占据加拿大70%以上的贸易出口份额，最高时，甚至达到90%以上。其中，石油、天然气、汽车、汽车配件、软木等，是加拿大贸易出口的主打产品，直接决定着加拿大经济的兴衰。可惜，过去一年，天灾与“人祸”交织，令这些行业困难重重、步履维艰。
加拿大油气产业背靠美国市场，本来不必担心销路。可是，页岩油、页岩气革命的出现，解决了美国油气生产的大难题，令其对外依赖度越来越小。加拿大凭着多年合作关系，还能继续向美国出口油气，但是要想扩大出口数量，基本上难于上青天。有望能源自足的美国，以保护环境为由，否决了加拿大公司新建管道的计划。2016年，特鲁多总理积极与奥巴马接触，希望美国政府能“回心转意”，现在看来更多是一厢情愿。
当然，这个事也不能完全归责于美国。新建油气管道的计划，在加拿大内部就阻力重重。原住民、环保主义者、管道过境省份，从不同立场和利益出发，都对新建或扩建管道持有异议。前年，经过原住民和环保主义者上诉，联邦政府批准的“北方门户”管道项目，甚至遭到联邦上诉法院否决。2016年末，联邦政府批准的“跨山能源管道扩建”项目和“安桥3号管线更新项目”，是否能够顺利开工，仍然充满着不确定性。
加拿大计划筹建的油气管道项目
加拿大油气管道已经日渐老化，如果不能新建或扩建油气管道，其油气产业将会面临萎缩的困境；如果新建或扩建管道，又会损害环保、触及相关群体的利益。如何平衡包括美国在内的各方利益，找到开发与环保的最佳结合点，是未来加拿大油气产业发展的关键。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2016年5月，本已孱弱的加拿大石油产业不幸遭遇天灾。一场山林大火，将阿尔伯塔省的石油重镇麦克默里堡，烧得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工人被迫转移，公司一度停产，石油每日减产最高达100余万桶。阿尔伯塔损失惨重，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经济衰退。整个下半年，阿尔伯塔石油产业都在为大火买单，谈不上什么发展。
有人认为，美国特朗普上台，会给加拿大石油带来利好。特朗普反对巴黎气候协定，力挺石油和天然气开发，说不定对加拿大油气管道计划会网开一面。现在看来，特朗普对经济的重视，确实超过了环保。他经过千挑万选，提名美孚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勒森担任国务卿，就是最明显的例证。但是，同行自古是冤家，蒂勒森对加拿大油气产业是福是祸，其实很难说。
汽车产业是加拿大制造业中的“王牌”产业，一般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12%左右。十多年前，由于人力成本、电费、工业租赁费较低，又背靠美国市场，安大略省特别受全球汽车制造商的青睐。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丰田、本田五大巨头，都在安大略省设置了分厂。可是，自从墨西哥加入自由贸易协定后，北美贸易根据出现了变局。墨西哥的人力便宜，工业用地、办公场所、建筑、天然气成本更低廉，因而将加拿大的相对优势，硬生生比了下去。墨西哥的综合生产成本不仅在北美，即放眼欧美，都是最低的。
汽车巨头投资墨西哥产业示意图
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转折点，墨西哥成了国际汽车投资的“新宠”。各大汽车巨头纷纷“逃离”加拿大、美国，转战墨西哥。加拿大本土汽车零部件制造商，甚至都在墨西哥设立了分厂。2016年，外资进入墨西哥汽车产业的热度有增无减。宝马、英菲尼迪、奥迪、丰田和起亚5家汽车公司，皆落户墨西哥，投资总额高达70多亿美元。去年，墨西哥生产汽车345万辆，出口276万辆，皆创历史新高。
反观加拿大呢？每年获得的外来投资江河日下，从未超过20亿美元。投资减少，研发经费不足，使得加拿大汽车产业发展，劲头明显不如墨西哥。2014年加拿大生产汽车240万辆，2015年生产汽车230万辆，2016年的汽车产量数据还没有出来，想必仍然处于下风。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墨西哥取代加拿大成为美国第一大汽车进口国，是早晚的事。
如果说油气开发是阿尔伯塔省的经济支柱，汽车生产是安大略省的经济支柱，那么软木贸易就是卑诗省的经济支柱，最起码是支柱之一。卑诗远离东部工业中心，油气开采规模有限，因而经济上主要依靠木材生产、旅游、教育、房地产等行业。由于森林资源丰富，卑诗省向美国出口的软木，占加拿大对美软木出口量的半数以上。
加拿大BC省地图
加拿大向美国出口的软木价格低廉，深得美国建筑业和普通百姓青睐，但是始终美国同行的激烈抵制。美国软木生产成本高，没办法与加拿大软木竞争，让生产商很恼火，不断要求政府限制加拿大软木进口。2006年，两国政府经过谈判，达成了一份软木贸易协议，美国同意放弃征收反补贴税和反倾销税，加拿大则承诺保持一定的出口价格和份额，减少对美国国内软木行业的冲击。2016年，这份协议走到了时间尽头，软木贸易何去何从，再度成为横亘在加拿大面前的一道难题。鉴于特朗普的贸易保护倾向，加拿大软木行业可能会面临一场血风腥雨。
美国商务部大楼
石油、汽车和软木是加拿大贸易出口的晴雨表。在这三个行业出口受阻的背后，是加拿大对外贸易的整体走弱。先以墨西哥为参照，看看加拿大对美贸易出口的下滑。
2016年，在美国进口来源中，加拿大产品所占比例继续下降。十年前，加拿大对美出口总值为3301.35亿美元，墨西哥对美出口总值为2169.92，后者尚不能望前者之项背。但是自2009年以来，两者差距开始迅速缩小。2010年，加拿大为3091.73亿美元，墨西哥为2467.69亿美元；2013年，加拿大为3691.11亿美元，墨西哥为3039.88亿美元；2015年，加拿大为3316.47亿美元，墨西哥为3252.76亿美元，两者已经相差无几。2016年，两国对美出口总值最终完成了翻转。
2006-2015年美国贸易进口国别统计
2016年前10个月，加拿大对美出口总值为2300亿美元，墨西哥对美出口总值为2450亿美元。墨西哥正式超越加拿大，成为了美国第二大进口国。这是继2015年中国取代加拿大，成为美国第一大进口国后，加拿大在北美市场遭遇的又一大冲击。
2014-2016年美国贸易进口国别统计
再来看看2016年加拿大外贸产品在东亚、南亚、东南亚以及澳洲市场上的表现。
从1月到9月，加拿大对澳大利亚、孟加拉、日本、新西兰的贸易出口有所增加，涨幅为5%-8.5%；对韩国的贸易出口增加2.7%，对巴基斯坦的贸易出口增加突出，涨幅达64.74%。但是，加拿大对更多东亚、南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出口，比如中国、香港、印度、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斯里兰卡、台湾以及泰国，都出现了严重衰退，其中对香港贸易出口衰退最为突出，降幅达48.64%；对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斯里兰卡贸易出口降幅在20%以上；对印度、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贸易出口降幅在10%以上；对中国及台湾地区贸易出口降幅较小，但是由于贸易总量相对较大，其对加拿大经济发展的影响是比较严重的。
2016年1-9月加拿大对部分国家和地区贸易出口统计
作为一个外向型经济国家，对外贸易出口的巨大变动，决定了2016年加拿大经济的不稳定。展望2017，加拿大经济应该赢得转机。加拿大广播公司指出了加拿大经济2017年好转的五大利好：就业市场复苏，原油价格升高，加元升值，出口贸易复苏，多伦多证券交易所指数接近历史高点。
笔者认为，从宏观上来看，2017年加拿大经济也应该有所好转。
首先，竞选期间，特朗普再三声称要对墨西哥、中国商品征收高额关税，他上台后必定会有所表示，最起码会在个别领域发动“贸易战”。对于墨西哥和美国来说，这肯定是不利的，但是对于加拿大来说，则可能意味着贸易转机。美国如果减少从墨西哥、中国的进口，必定会从其他国家弥补，而加拿大无疑是最好的替代。
其次，加拿大对外多元化贸易格局已经初现曙光。2016年10月，加拿大与欧盟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2017年将陆续实施；2016年9月，小特鲁多总理访问中国，宣布申请加入亚投行；2016年年末，加拿大国际贸易部长又表示，将于2017年就与自由贸易与中国展开沟通。这意味着，加拿大对外贸易将更趋多元化，更趋稳定。
最后，一百多年来的历史表明，欧亚大陆及其周边地区越稳定繁荣，加拿大面临的挑战越大；反过来，欧亚大陆及其周边地区遭遇危机，加拿大倒可能坐收渔翁之利。2017年，德国、法国和荷兰都将举行大选。在全球极端思潮渐趋高涨的形势下，欧洲政治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有人甚至预言其将成为黑天鹅集中爆发区。到时候，高度稳定的加拿大，有可能吸引更多投资者的目光。
当然，从长远来看，加拿大经济要想浴火重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简而言之，最起码需要完成两个至为关键的经济转型，一是重振高新技术产业，摆脱对油气等资源产品的过度依赖；另一个是拓展亚太和欧洲市场，摆脱美国市场的深度掣肘。然而，这样的转型，没有十年八年，是完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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