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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鼬的时光:罗伯特 · 洛威尔文集》 | “时代的诗人历史学家”如何看待诗人与戏剧

大雅 2022-04-26



《臭鼬的时光:罗伯特·洛威尔文集》是美国桂冠诗人、“他那一代最好的美国诗人”洛威尔去世后整理出版的唯一一部文集。全书共四个部分,收录了洛威尔一生写作的近四十篇文章,在书中,洛威尔或结合自己的创作,凝视古今诗歌,评析对自己影响深远的《伊利亚特》、《变形记》等经典作家作品,阐述英语格律、诗与戏剧等重要诗歌主题,也细读了自己与朋友的一系列作品;他还将追忆和述评相结合,描摹兰塞姆、弗罗斯特、艾略特、奥登等前辈诗人群像,回忆理查兹、毕肖普、贾瑞尔、贝里曼、普拉斯等好友,讲述其生平、轶事、写作以及与他们的友谊;此外,他还毫无遮掩,袒露了自己的家族史,家庭、亲人、自己的成长历程,以及身体和精神上的困境。这些文章,严谨而细腻,深情而真挚,深度与广度兼具,为我们理解众多大师提供了洛威尔视角,也向我们呈现了一个全面、真实、充满魅力的洛威尔,一个自白派大师的真知、洞见和风骨。对洛威尔而言,写作是自我表达,更是自我治疗,是他克服肉体与精神之痛的一剂良方,而阅读它们,对现代社会中焦虑而困惑的灵魂无异于一种巨大安慰。


《臭鼬的时光:罗伯特·洛威尔文集》
著者:[美] 罗伯特·洛威尔
编者:[美] 罗伯特·吉鲁克斯
译者:程佳



作者简介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1917—1977)美国著名诗人、散文家、翻译家,自白派诗歌的创始人和代表,美国第六任桂冠诗人。1917年生于波士顿,1935年入哈佛大学,1937年转入肯庸学院,求学于新批评大师兰塞姆,开始致力于“形式工整而内容艰深”的诗歌创作,后转向自由诗体。代表作有诗集《威利爵爷的城堡》、《生活研究》、《海豚》等,文集《臭鼬的时光:罗伯特·洛威尔文集》等。获美国国家图书奖、普利策奖、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等多种文学大奖。影响了沃尔科特、希尼、米沃什、布罗茨基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以及毕肖普、普拉斯、安妮·塞克斯顿、默温等在内的多位同代及后辈诗人。被誉为“他那一代最好的美国诗人”“时代的诗人历史学家”。



精彩书摘

最令英国戏剧舞台痛苦的人,不是弥尔顿——它的敌人,而是莎士比亚——它的朋友。我在这里有所迟疑,是因为批评的麻烦在于总是要提出观点。莎士比亚对他同时代的年轻剧作家福特和韦伯斯特,或者德国浪漫主义剧作家克莱斯特和毕希纳,或者其他形式的艺术家,比如威尔第和他的歌剧、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的小说,都没有造成伤害。优秀的诗人写过无数糟糕的英雄体剧本,他们模仿莎士比亚,但这个莎士比亚却蒙蔽了我们。他以某种隐秘的方式阻止我们上演新的戏剧。易卜生和后易卜生时代的那些模仿,堪称是最好的舞台表演剧,但似乎从未达到过伟大文学应该具有的那种启示高度。我觉得,莎士比亚甚至强迫了他最著名的挑战者——萧伯纳,我们最有天赋的现代剧作家——进入复辟喜剧那种次要模式。
柯勒律治也许是第一个认为莎士比亚太过伟大、不适合任何舞台的评论家。他喜欢读莎士比亚的戏剧胜过看那些戏剧的演出。如今没有人接受这个观点。我们都知道,莎士比亚是一个演员和剧院老板,他太实际、太不浪漫了,不可能不去为市场写作。然而奇怪的是,柯勒律治占了上风,一百年来,没有一个严肃的批评家试图反驳他。《李尔王》《安东尼和克利奥帕特拉》依然不受欢迎。A.C.布拉德利把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说成是真实的人物,现在遭人嘲笑,但他可能还没有他的对手——格兰维尔巴克和E.E.斯托尔——那样迂腐过时,后两者解释那些戏剧就是戏剧。当然,对莎士比亚的意象、节奏和生动的语言进行研究,跟表演并没有太大关系。艾略特写过一篇关于莎士比亚的最具启发性的评论文章,阐明莎士比亚的诗歌可以改编成《枯叟》风格的戏剧独白。作为莎士比亚的译者和一名艺术家,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比任何现代作家都更接近莎士比亚,他把莎士比亚看作是未能如愿以偿的福楼拜或托尔斯泰,他认为莎士比亚已被他那个时代所裹挟,不得不去写剧本而砍掉了诗歌。
我们的戏剧舞台一半是鱼,一半是人;一半是大众文化,一半是高深艺术。也许它拥有这两个世界最好的东西,但有时,人们会用一种带有偏见的眼光来看待它,想知道是否有人真的感到愉悦。尽管它很受欢迎,但也并不是普遍流行。那些自然喜欢电视、电影、棒球和其他体育运动的广大观众很少去剧院看戏。即使他们去看了,离开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被兜售了一些人造的、昂贵的、小圈子的、“高尚的”高雅之物。一百五十年来,戏剧既把诗人迷得欲罢不能又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通常只有愤恨,比如伊沃·温特斯就曾说过:“总的来讲,我认为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演员。他们的本领不外乎三种——让粗俗不堪看起来是可以接受的平庸,让可以接受的平庸看起来仍然平庸,让高贵显赫看起来是可以接受的平庸。”温特斯还说过更过火的话。意识到如果不喜欢演员就不可能喜欢戏剧,于是他把后者描述为“一个杂种形式……如果读剧本,大部分都很无聊。如果演出来,可以肯定很多都会被处理得很糟糕”。对他来说,散文写的戏剧近乎于情节的拼凑,即使是《麦克白》,似乎也常常是莎士比亚与中士手枪(Sergeant Pistol)的合作之物。
在这里,我对温特斯的理论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的激情和偏见,他感觉戏剧舞台体现的是道德虚无主义。这当然是一种荒谬的故意不正经的态度,但又是我们大多数人有时都会持有的态度,尤其是诗人,他们很难平静地看待戏剧。没有哪两种艺术比我们的诗歌和戏剧更具有对立性。与诗歌相比,戏剧,即便不在百老汇上演,即便是个赔本的生意,也是一种非常流行的媒介。尽管剧作家在取得成就方面要比其他作家困难得多,尽管他失败之后一无是处,可是,一旦他成功了,喧嚣的赞美声就会不绝于耳、难以置信,他的热门作品在国内几乎人尽皆知。然而,我们戏剧的文学声望却是摇摆不定的。即使是伟大的奥尼尔,甚至是威廉姆斯,似乎更多是处于我们高级文化的边缘,成不了它的一分子。他们是被观看的而不是被阅读的,把他们归为作家都是勉为其难的事。
另一个极端是我们的诗人。他们很少被阅读,也引不起什么轰动,靠补助津贴过日子。然而,一旦有作品得以出版,即使销量不存在,奖励却很多,而且诗人享有平静的、毋庸置疑的、稳固的声誉。我们的诗歌可能不关注自己的国家,甚至不涉及人类,但至少诗人所写的是文学。
商业化的乡村道德家的声音,想必是我们这个社会最廉价的声音。抨击纽约很容易,但是,当戏剧界人士预言百老汇正处于严重的财政危机时,人们又高兴不起来了。有时候,人们会得到这样一种印象:每一部美国戏剧的创作、制作、导演、表演和宣传,都是由一台机器,由一个城市的一整套机器系统来完成的。人们不敢承认,纽约的这种资源和精密程度已经不复存在了。
诚然,我一直对这个戏剧舞台感到困惑,对它知之甚少,而且一听到要我为它写作的建议,我就浑身直打哆嗦。这些建议通常来自戏剧界人士,他们设法暗示我,说我的诗是私人随笔,是一种次要的专业形式。也许是我那颗阴暗的心被曲解了,也许是我暗示过他们,说现在所有上演的热剧,都不过是装腔作势的表演。然而,两年前,我在翻译拉辛的《费德尔》时,我发现我对戏剧比对诗歌更有兴趣。然后,去年夏天,我就写了一个自己的剧本(此指他对麦尔维尔的中篇小说《贝尼托·塞雷诺》的改编。——原注。)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个两面派,看待戏剧就像一个野蛮的高卢人或哥特人第一次看见罗马一样,蓬乱的脑袋里既充满了道德上的厌恶,心里又想要掠夺和适应这座城市。
很久以来,诗人,尤其是英国诗人,跟戏剧有一段郁郁寡欢、痴迷追求的恋情。它很少超越追求再进一步,得到的只有伤疤和屈辱,从来没有婚姻——因此,诗人的优越论调中掺杂着一些嫉妒、空洞和好辩之物。我希望能在《力士参孙》的序言中找到这方面的恰当例子,证明弥尔顿写这部剧,是出于对希腊悲剧的热爱和对现实英语戏剧舞台的憎恨。毕竟,是他的清教徒同胞在弑杀查理一世之后,又用长铁钩弄倒了伦敦和地方剧院的围墙。但我在他的序言中找不到可以佐证的东西。弥尔顿一心只想把自己的编剧方法和标准讲清楚,没有时间对没落的戏剧冷嘲热讽。弥尔顿在证明自己的观点时不同于其他诗人,《力士参孙》在戏剧上有三点无人能及:它是最后一部伟大的英国诗剧,它是最后一部任何形式的伟大的英国悲剧,它是唯一不能演出的伟大的英国戏剧。弥尔顿就跟他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一样,执而不化,充满英雄气概,把这座圣殿推倒,压在了每个人身上,特别是诗人,而这个诗人可能还想用英语戏剧进行一些尝试。
这就让人想起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一个故事,她在写《奥兰多》的时候,艾略特突然闯进来,以一种非比寻常的热情说道:“我刚刚读了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我恐怕小说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已经终结了。”《力士参孙》本应该让每个人都停下来,但它从未做到,《尤利西斯》也没有终结包括《奥兰多》在内的小说写作。专业散文剧作家继续创作令人愉快的喜剧和有瑕疵的悲剧。诗人们继续在文学的墓地里写满夸张的诗剧,演起来很困难,读起来也要命。1963—1964年


——节选《臭鼬的时光:罗伯特•洛威尔文集》



《臭鼬的时光:罗伯特·洛威尔文集》入选榜单

1. 2020年6月百道好书榜

2. 新京报书评周刊“一周书单”

3. 出版人杂志《出版人》7月荐书

4. 阅文•探照灯好书2020年7月提名书单

5. 文学之光6月书单

6. BookLab别册选书/vol.02

7. 绿茶书情:好书榜2020年6月( 30本)

8. 社科文献出版社“索•恩”“我是编辑我推荐”6月推荐榜

9. 播撒书单#002

10. 自由读书社2020年7月书单






图文编撰 | 封怡妃

美术设计 | 王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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