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你看不看春晚？
第331片树叶儿
1
今天是除夕，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说到除夕不提春晚是不太可能的吧？
以前有人说，春晚差不多已经算是我们中国人的新年俗了，可是你看啊，世事沧桑，雨覆云翻，真正是各领风骚没几年呢。
现在的春晚，有点儿像小时候着迷过的玩具，偶然想起来了，会去瞅几眼，但是已经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兴致盎然了。
那些年里，春晚几乎就是每个家庭的一道守岁大餐。
我们在一个多月前就翘首期盼了，心里痒痒的，猫抓一样地猜着等着，到底会有哪些节目，又有哪些明星会出场，主持人会不会换了新面孔，相声小品能不能再多一些，不晓得又有哪首流行歌曲会唱滥大街，魔术舞蹈是不是能叫人拍案叫好，结束曲估计还是李谷一的《难忘今宵》……
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烦得好崭崭的神。
2
一句话，管它精彩还是平淡，反正是要认真看了，要不然接下来的几天里，人家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来，你总不能插不上嘴嘛。
直到有一年春节，大年初一单位值班，我主动跟小同事们说起来，今年的春晚哎——
话才开了个头，小同事笑起来了，抢白我说：
大叔，怎么您还在看春晚吗？老土！
我很吃惊地问，怎么，你们都不看了呀？
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说，谁还看那个啊！
我当时就想，到底是春晚没有意思了，还是我这个人真的开始老了？
3
我得承认，我看春晚已经有很多年了，好像只有一年因为重感冒，加上牙疼头疼，实在撑不住了，九点多被老妈不住地催着关了电视睡觉。
有一年除夕，跟爱人去她乡下的家里，陪二老吃年夜饭，我不喝酒，很快吃饱喝足了，但是酒局迟迟没散，亲友们还在你劝我我劝他地干杯敬酒，提前走也不合适，我坐那儿真叫一个不安呢。
爱人看出来了，站起来跟大伙说，你们慢慢吃啊，我着急要回去呢，又假装一个劲地催我和孩子动作麻利些。
等到急急忙忙赶回来，打开电视，几位春晚主持人刚刚喜气洋洋地走出来亮相。
4
再往前说，那还是80年代初期，家里有了一台飞跃牌九寸的小黑白电视机，后来又蒙上一块半透明的三道色的有机塑料膜，骄傲地对外宣称，们家里的电视小归小，好歹还是彩色的呢。
平时父母不怎么同意我们看，他们强词夺理说老师不许我们看，伤眼睛呢，小学生从小要养成好习惯。
按我说其实他们是小气鬼子，明明就是舍不得花电费，还不想邻居们有事没事跑来看白大二的电视罢了。
他们要么用绣着几朵红花的天蓝色纱布，把电视机罩得严严实实；
要么就干脆锁进三门橱子里，等到过年了才答应我们看个够。
那一年因为上一年除夕我看春晚太迟了，我就央求父母，今年一定要批准我可以一直看完春晚再睡。
好，只要你能提前把寒假作业全部完成！他们爽快地答应啦。
气人的事结果他们变卦了，9点一过开始不住地唠叨：去睡觉撒！有什么看头撒！小二在，听没听见啊？你姐姐跟小三子就不像你，这么不听话！过年都叫们操心！
我横竖就是不肯关，几个节目后我的父亲从被窝里爬出来，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关掉了电视。我傻掉了，又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思，自己去开电视，只好赌气说：你们说话不算数！我寒假作业早就完成了，不让我看我就不睡觉！
我的父亲说，长本事了哎？你不睡就不睡，吓哪个撒！你给我老实点，新年头里不要讨揍。
我已经眼泪汪汪地了，委屈地搬了小爬爬跨出他们的房间，带上房门，一个人坐到堂屋里。
不一会儿我的父亲忽然又出来了，抬手咯哒一声拉掉了堂屋的日光灯，丢下一句：
电费不要钱啊？！
5
我独自坐在黑暗里，身后的老爷柜上点着的两支蜡烛，晃动着黄兮兮的光亮，投射到两边的白墙上，仿佛一些小动物惊慌地来回逃窜。
我感到了冷嗖嗖阴恻恻的寒意，从关着的两扇大门的缝隙里，吱吱地穿进来，往我身上手上脸上扑。
最叫我害怕的是，我无意中一扭头，正北面墙上张贴的一整排伟大的革命导师们的画像，冷不丁地吓住我啦。
毛主席周总理朱德还不要紧，要命的是斯大林列宁马克思和恩格斯，外国人，又是大胡子，他们的脸好像比我整个人还要大很多，在摇曳的烛光里，白兮兮地瘆人呢。
我手脚冰凉，心里直发毛。
怎么办呢？我去我们姊妹仨的房里拿来了几张信纸，我爬在大桌子上写日记：
今晚是除夕，他们骗了我，我恨他们！
做个小孩子多伤心啊，一点自由都没有，连看个春晚都不行，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成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XX亲笔写于XXXX年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我就那么胡思乱想了，趴在桌子上瞌睡，一阵鞭炮声炸醒我了，过一会又睡着了，眼泪口水汪在桌子上，也不去管它了。
6
等到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晨了。
太阳醒得比我还要早，金色的阳光蒙在房间朝南的大玻璃窗子上，满满的，轻盈的，仿佛只要一打开窗子，它们就会哐啷一声，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咦？我怎么在房间里了？我怎么睡在暖和和的被窝里了？
我转过身，一眼瞥见毛茸茸的新枕头巾下压着的压岁钱红包，一截红纸拦腰裹着的泾河雪片大糕。
床头里面靠墙叠放着新棉袄和新裤子，一双棉运动袜趴在最上面，像是一双肉嘟嘟的染成大红色的小手掌。
数数压岁钱，天呐！居然10张簇崭新的硬刮刮的10块钱新票子！
我藏好压岁钱，砸吧着开口糕，心满意足。
我决定了，算了，春晚没看就没看吧，我也不跟他们计较了，这个仇，我不报了。
我马上就要起来的，我要上街逛逛呢，不知道蔬菜大队的那支舞龙队，会不会在六角门的巷口头尽停下来，神气活现地舞上一阵子？
2017-1-27
除夕之夜
恭祝
各位亲爱的朋友，
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并通过你们祝福
身边所有的亲友
小的讨喜，老的硬朗；
女的美丽，男的强壮！
愿每一次相遇
都是开心暖心的回忆
新的一年
我们依然天天见
千叶树
敬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