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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辉品读】赏析李树喜《金山寺组诗》

2016-12-19 曹辉 云帆诗友会

金山寺组诗

李树喜


冬日得访镇江金山寺

为白娘子法海事迹所感

仙子凡夫岂有缘!大悲大喜大波澜。

从来真爱世间少,只在诗中戏里看。


青白二蛇偕许仙,金山情海浪滔天。

素贞应悔盜仙草,世上人心医更难!


不怕荒唐但怕凡,阴阳两界本无干。

所嗟佛法无穷力,压灭情思不许燃。

曹辉赏析:

        心闲手散,意胜于法,是这组诗的艺术特色。舆论漩涡,外界事物对人的影响千差万别,同一事物不同人的看法亦迥异。许仙法海,水漫金山,也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传说故事。树喜老师这组金山寺诗,端的是别出机杼,将传说升华到了另一境界。


        试赏其一:仙子凡夫岂有缘!起句有种大彻大悟的了然之味,用的是感叹号,而非逗点,属于小总结,放在最前来说,自然是采用倒叙手法,而且情绪有起伏,诗人心是主人公之心。承句“大悲大喜大波澜”,连用三个“大”字、一组反义词“悲喜”来形容传说的震撼力和故事中人与听故事的人情感的同步驿动,将此诗的低调奋力拽起,借境言情,使读者与诗人尽快情绪对接。转句“从来真爱世间少”,发出感慨,真情的稀少,想要被感动也非易事,向往成真概率太小,这就如同叶倩文唱“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爱情与世俗的碰撞,美好姻缘的憧憬,只能在诗中戏里,现实生活是寥若晨星稀缺得紧。个中未言之意,是诗人对世间人与人之间真情的期待,从传说拐到现实,显然就提升了立意的高度与深度,诗境也上了一个台阶。结句用的是句号,极有意思,就像一个讲跌宕故事的人,故事情节令人激昂,讲故事的人却泰然自若,平常心待之,这也是种写诗的境界。不必蓦然回首,灯火阑珊的滚滚红尘,真正的看客与剧中人,最后都会殊途同归。


        组诗之二,有讲古之意。以“青白二蛇偕许仙”为由引领诗兴,重申故事主人公——男一男二,女一女二,赫然出镜,也算是俊男靓女,连法海形象都不差。承句“金山情海浪滔天”是对首句的进一步推进,主人公出场了,故事情节也就排闼而出,这种顺势,有水到渠成之自然,爱情的力量何其大也?爱情的心何其坚也?掀起滔天浪也不显突兀。承句“素贞应悔盜仙草”,是说白蛇为救夫而闯昆仑山盗灵芝草之举,她会因后来发生的事情而后悔,这是诗人心化白蛇心了。结“世上人心医更难”给出答案,白蛇最后竟是被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盗仙草所救的许仙用法海的钵盂收了,而和青蛇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若说诗如花也,此诗是小野花,但有自己的筋骨个性。这是诗人以自己人生阅历,揭示红尘真相,浮华散尽露出的真醇,可以说是千疮百孔和太多的预料之外。神医仙草能医人健康,却不能医人之心地,这才是活生生而又残酷的现实。借助于故事,抒天下块垒,劲风呛面而来,诗中挟评带慨,最终自己开解自己,这份初心难能可贵。尼采说:心中充满爱,刹那即永恒。适用于此情境,绵里见针,可领会其诗的刚性风貌。


        组诗之三,值得揣摩作者用意。细酌慢赏,句句深藏,由“不怕荒唐但怕凡”领起,句式小有特点,用了两个“怕”字,无非勾起胸臆,世间事之瞬息万变,没有什么定数,荒唐不可怕,可怕的是凡心未泯的无奈和情之无果的徒叹。“阴阳两界本无干”,承出事实,寻常语有作者自己定论的味道蕴藉其中,颇似“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之味。转句“所嗟佛法无穷力”与前面“阴阳”句,环环相扣,不容读者歇念。就法海与白蛇许仙而言,凡人和妖精都斗不过神佛,这里的神佛,有统治者的隐喻,亦成为社会大的背景墙,没人能胜出。结“压灭情思不许燃”,像说话似的,道出远胜于诗之小境的大境界来,将那种潜藏的反抗以镇定的语气而出,却不压抑。表面是对正统神佛的规范的认同,实际是对以神佛自居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的反抗,但不明言,而说神佛不许红尘男女有自己的情愫和思想。若放大来看,就是以情事喻封建社会大环境下的那种生存状态,个人灵性与自然特质的结合,促成了作者冲出传统语境上的出新。


        见利而动,见势而趋,并非世间主流。不论“诗中戏里看”,还是”压灭情思不许燃”,对人性深挖的程度,都是作者借金山寺其诗,抒自家襟抱。名利是大多数人的追求,“生怕情多累美人”,这是一种世人谓作有意义的人生,然,真正的红尘,“情”是凡夫俗子绕不过去的一道关卡,每个人都会经情劫而荣枯,这就是宿命。


        组诗语言凝炼,情韵双绝。句句以情胜出,难能可贵的是,以作者的年纪,保持这种对初心的恪守。全组平实真切,不加雕琢,在道不在法,但貌似随意运笔却依循格律而来,达情见其力道深邃,如同头脑风暴,不失为对中国古代民间传说的新解读,成为一股清新的扑面之风,朴而不俗,真而不拙。“深知心在情长在”,这也是诗家功力使然。

评者简介

        曹辉,女,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哪堪清秋》《荆钗》《卷葹》,诗词集《清秋诗词集》《以梦出尘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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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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