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ginal
2017-01-20
林峰
云帆诗友会
犹似当年剑在腰
——武立胜诗词读后
甫看文题便觉豪情顿起，英气逼人。其威仪雄风，令人顿有长剑出鞘，白刃干星之快。三尺剑，七尺男，此剑必青锋剑，此男必骁勇男也。果不其然，此句即出自燕山硬汉武兄立胜之口。立胜者安徽淮南人也，早岁从军，半生戎马。其果敢铁心、坚忍战胆颇有当年江淮悍勇之遗风。兼之其人生性勤勉，文武双修。兵事闲暇，好以吟咏自娱，日积月累，竟使佳构盈篇、好词连牍也。“犹似当年剑在腰”便为诗人《秋登雁门关》诗中之句。其诗云“百尺雄关看塞碉，黄花兀自眼前消。残墙偏记狼烟事，锈刃难除壁垒蒿。叶落秋声接近紫，霜寒过雁拒绝高。今临战地听嘶马，犹似当年剑在腰。”立胜兄长年戍守边陲。大漠风沙，雄关冷月，便时来笔底；铁骑蹄声，箭光弹雨，更常过耳边。虽写登关有怀，其实慷慨难消。尤以煞拍两句最为精彩，可称诗中之眼。又如“九宫阵布夜山湾，令动千军拂晓前。高地主攻八四四，电波频叫洞三三。空袭弹卷老爷岭，机降鹰飞娘子关。剿尽残敌天尚早，黎明未下刺刀尖”（《太行军演》）。诗写军中演习之场景，极其生动形象。其中“八四四”与“洞三三”之对仗，读来令人拍案。此军中术语，极为无趣，更少有入诗者。而此处用来却极为自然，极其妥贴。可见诗人思绪之灵动，手法之高妙。其他如“……云涵志士千颅血，岛泣悲歌百丈澜。……身临此境心翻浪，涨破天青与海蓝”（《刘公岛怀古》）。“寒郊未许生慷慨，已是城头月半弯”（《游广武汉墓群》）。“百年欲算心头恨，我与提督一样多”（《过刘公岛丁汝昌府邸》）等等。皆想象奇特，笔致夭矫，且时能借题发挥，予人遐想或发人深省，使其咀嚼不尽，余味悠长。
立胜兄军人心气，豪迈慨然，又性喜游历，常与山水为伍。故每到一处悉有怀想，付之歌咏便好句频出也。如“一坡花草绿当前，百里松廊车马喧。大野秋光虚象外，长空雁影动云边。收缩袖袂霜风小，转过偏狭眼界宽。便是前途行欲尽，心中有路也通天”（《过草原天路》）。大野秋光，长空雁影尽写草原之辽阔。前途欲尽，心中有路则尽写诗绪之宽广。旷野千里，终有尽头，心路远大，则渺无边际也。如此描摩则情与景合，心与意会，然心景又较风景更为宽广，此境即诗人内心之真境也。再如“群峰座座耸天青，拔地当为鸣不平。怜我已无满腔火，学它一怒作冲腾”（《参观大同火山群遗址》）。此处诗人将拔地群峰之天然图画与不平则鸣之刚直心曲巧妙构连，使百丈青山之寓意又翻进一层，使立意顿高、诗境顿拓也。清人徐增尝云：“吾尝语作诗者，须要向题意上透出一层，见识到哪里，字句亦随到哪里，方有第一等诗作出来”（《而奄诗话》）。再如“……春光万里云分配，灯火千家月统筹。……群山谁敢比高远？我在玉皇顶上头”（《泰山玉皇顶咏怀》）。“荒畦长踩可成路，野草将枯不放牛”（《登庐山次鲁迅先生韵》）“如今遍地蝇和虎，谁以丹心照汗青”（《元月二日夜乘机过零丁洋上空》）。诸诗隐约之间似见前贤踪影，但诗人化典无痕，能自出机杼，推陈出新，堪谓青出于蓝而深于蓝也。
立胜兄敏而好学，善思多感。故平日里窗前芳草、天边明月皆能触其灵机，动其幽怀；案上经书、楼头乐舞皆能勾其清绪，引其遥思。且看“忆来心海便逐波，旧事连番梦里过。时短时长故乡路，偶深偶浅母亲河。文章自是情能表，岁月原非砚可磨。愁绪如风堆落叶，一家更比一家多”（《读散文<飘在风中的乡愁>》）。此诗通体流畅，似白浪奔腾，出语新巧，且体味深沉。读来句句入我肺腑，抚我衷肠，想来诸位看官亦定有同感。此诗可称作立胜兄之精品力作。再如“老歌又动秋烦恼，往事难凭月隐瞒”（《下班途中听小虎队歌曲<爱>》）。“抬头休羡龙王早，我在龙王前一天”（《乙未农历二月初一理发有作》）。“名虽如尔白居易，楼却因何降价难”（《过白园谓乐天先生语》）。此皆旧韵新声，古今交融之作。能直抒胸臆，明白如话；又语势空灵，活泼可诵。实乃当今诗坛反映人世万象之生动体现。
余观立胜兄所作，或豪放、或明朗；或清空、或俊爽。皆句有所托，意有所指，吟一物是一物，吟一事是一事，不强作、不空作，即今人所谓之有感而发也。东坡云：“诗须有为而作。”黄山谷亦云：“诗文惟不造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尔。”故立胜所吟皆自身所经所历、所感所思，具真性情、有真体悟也。立胜入门可谓不久，而道行修为可谓不浅，何哉？一曰其善学，二曰其多思。且能博采众长，化人为己；自具本色，洞天别居。其诗词天赋早已清晰可见也。余昔日有《浣溪沙·赠立胜兄》词一阕，今用作本文之结：“曾记年前棠棣芳，与君同看鹤高翔。青萍剑舞柳丝长。 诗涨九门情激荡，歌飞绿岛气轩昂。相期一醉手中觞。”
评者简介
林峰，1967年生，浙江龙游人。现为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中华诗词》杂志社副主编。曾获“诗词中国”“最具影响力诗人”荣誉称号。著有《一三居诗词》《花日松风》《古韵新风》（与人合作）等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