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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灵魂是二十一克 | 蒋浩

2015-06-04 蒋浩 飞地

端午诗

(为朱令作)


你为今天酝酿了一种白,包在青箬里,

要我猜:盐,还是糖?

我愿意是糖,沾着糯米砌成的香塔,

入口即化,

驱魔鬼,也驱人妖。

但有一种盐,

凝聚了甜蜜的同窗恨,共读情,

抹进牙膏,掺进咖啡,

滴进隐形眼镜的护理液,

让你脱发,失明,大脑萎缩,神经坏死……

就算是冥冥之中的中国蓝也稀释不了这现实的普鲁士恨。

你躺在盘中,还冒着丝丝热气,

像个受伤的秤砣。

据说,死者的灵魂是二十一克。

一世纪一克,那年,你刚好二十一岁,

唱大麦歌,弹高山流水时,有意让长发飘起来。

在你被剥开之前,要我猜:

哪一种白里还藏着像牙一样可以雪的白?

我们吃,我们的牙上了一层雪白的釉。

我们吃,我们的牙咬到了牙。

我们吃,我们的牙咬到了咬碎的牙。


2013年6月13日,海口



▎艺术桥


他们几乎像呼吸空气一样呼吸着艺术气。

——朱自清《欧游杂记·巴黎》


艺术桥其实是关于锁的艺术。

桥锁住了塞纳河。

艺术锁进了桥头的卢浮宫。

这桥倒像是一把打开它的钥匙,

取自本地人身上的一二根雅骨,

又从我们胯下延伸出去。

栏杆上那么多锁,

有一把需要你来打开。

锁心合上时的颤栗像极了爱开玩笑的晚霞,

绕着圣心教堂的十字架低飞,

它们颈首相连,以翅相摩,

却在红磨坊下起了遮眉的小雨。

锁孔里积了些雾,

北京的,上海的,深圳的,海南的,洛杉矶的……

透过锁眼看巴黎像是隔着篱笆看帕里斯。

两岸椴树杂梧桐,

亦正亦斜正好阴凉互补。

扔向河心的钥匙,

在白色游轮的肚脐上盘旋着,

片羽打开了排浪。

左岸那一排箱式的铁皮书屋,

不卖呐喊,卖阿波和兰波,

也卖毕加锁。


2014年6月27日,海口



▎夜雨


雨有时会突然大起来,

像拧开水龙头

冲洗一根小黄瓜。

除了味精,

盘子里早已备好各种调料。

雨下到大时,

把它对半剖开,用刀拍碎,

放碗里,加盐,腌十五分钟。

雨停时,将它渗出的汁水滤去,

加蒜泥、香油、白醋、干辣椒,花椒,少量糖,

拌匀。

据说这样的黄瓜不仅美容,抗癌,减肥,

还安神定志,治疗失眠。

雨下到最大时,

像冲马桶,

一截香蕉皮在里面盘旋,

像狗咬破的雨伞,

不肯收拢到下水道。

黄瓜和香蕉,

却像一对互换雨衣的情侣,

穿过小南庄,

回到火柴盒般的冰箱里。

低温又让他们充满水分,

保持着鱼跃的体型。


2014年5月3日,海口



蒋浩,1971年3月生于重庆潼南。先后在成都、北京、海南和乌鲁木齐等地做过报刊编辑、记者、图书装帧设计、大学教师等工作。编辑《新诗》。著有随笔集《恐惧的断片》(2003),诗集《修辞》(2005),《缘木求鱼》(2010),《唯物》(台湾,2013)。诗作被译成英、法、德等多种文字。应邀参加过瑞士Zofingen中国文学节(2009),巴黎第37届英法诗歌节(2014)。《游仙诗》获北京文艺网国际华文诗歌奖(2014)。



注:以上诗均选自蒋浩诗集《夏天》,由飞地书局2015年1月出版。





飞地书局出版计划第二回

蒋浩《夏天》




《夏天》



内容介绍


本薄薄的小诗集收集了我这两年写的部分诗作,大都因人纪事,一时不明就里地冲动泄愤,不成教诲,集在一起只是方便自我警醒。翩然集首的《自然史》原本是对镜于我的另一首组诗刻意尝试的酬唱之作,受了一点当代艺术(特别是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的作品)的影响,一方面偏安于诗从诗中生产的文学机制,另一方面又出轨于道在道外的自我焦虑。总之,我们需要一点儿装模作样来破坏目前的花容月貌:不写好诗,不好好写诗,力所不逮地写的过犹不及的诗仿佛才是远景。因此,槽点和糟点尤其多,幸好她的装帧和印制是我一贯喜欢的因文害质的过度精致,保证了定价的中庸。可以不阅读,但不可以不购买!




蒋浩







我们的领土,我们的飞地

Our territory,our encl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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