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文化 | 做教师，我们不收礼
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运城市新港实验学校 | 南明教育旗下学校
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做一个自我实现着的自由人
文/魏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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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文章首发于新港实验学校（nanningxingang）公众号，为保存方便用自己公众号再发一遍。
▌ 南明教育旗下学校，有两条不可动摇的底线规则：
1、禁止体罚学生。
2、禁止收受家长礼物。
这是南明教育旗下学校文化改造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文化改造不是一个野蛮的强加的过程，也不是一个中和的过程，而是一个借助文化反思，围绕团队愿景，重新梳理资源进行建构的过程。
需要说明的是，从树立底线规则开始改造学校文化，并不意味着学校一定是一个体罚和收礼很盛行的地方，仿佛我们是为了刹住风气而采取极端措施。而是意味着，我们必须全方位地（从文化到课程）提升学校的办学品质，从彻底地杜绝体罚和收礼现象开始。
关于体罚的问题，2016年春季学期会有专门的措施，本文主要探讨收礼问题，供南明旗下诸校参考。
一、为什么有人会接受家长的礼物？
所有人都明白，从道理上讲，不能收受家长礼物，这甚至不必再进行解释。但在实际家校关系中，礼物（包括宴请）却始终或隐或显地存在着，并且，潜意识中，我们都会给予一定的解释以平衡良心的不安，甚至逐步变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直至理直气壮。
对有些不拒绝家长礼物的老师来说，他会如何来解释自己的收受行为？
1、礼物很小，只是心意，是良好家校关系中的润滑剂，还联系不到贿赂上去；
2、我为孩子（甚至某个或某些孩子）付出很多，不仅包括工作时间，还包括业余时间，我超出了工作范围地帮助一个孩子，收受一点礼物是应该的，而且跟我的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3、我每天辛苦终日，但工资过低，收点礼又怎么了？根本无法抵消我的心理落差；
4、我也不想收礼，但有时候碍于面子，不会拒绝，又不好意思还回去，怕家长难堪，而且如果过于铁面无情，也会影响到其乐融融的家校关系。
实际上，绝大多数家校之间的送礼行为，都还扯不上行贿受贿（那是涉及到明确的交易，并且有一定数额），而只是一种灰色行为，是社会风气在校园中的投射。而老师收受了礼物，在多数情况下，也并不代表着“师德败坏”，而只是一种文化、习俗或习惯使然。收受礼物的老师，仍然可能是一个心地善良、工作负责的老师。不排除确实存在道德败坏、贪婪财物的老师，但那只是极个别的例子，并不在本文讨论之列，本文讨论的并非校园中的贪腐行为，而是文化中的雾霾现象。
我们在工作中为孩子们付出了很多，是不是就能成为收受礼物的理由？
“为孩子付出了很多”是一个情感的表达。在南明文化中，首先重视的是游戏规则，即工作中的契约关系。我们倡导敬业精神（未来或许会以类似工匠精神这样的词语补充或解释之），但苦劳与功劳是两回事。比苦劳更重要的，是由专业精神和工匠精神联合形成的功劳，即学生可见且显著的发展。这并不是否定苦劳，因为职业态度也非常重要。经常地，当我们强调辛苦的时候，只是一种偷懒的自我辩护，而并非可见的事实。
如果“为孩子付出了很多”，是指确实带来了孩子可见且显著的发展（不乏这样的老师），是不是就应该收受礼物呢？理由是什么？是将溢出部分劳动礼物化、货币化吗？
显然，这不仅在道理上讲不通，更重要的是，降低了这一行为本身的高尚意义，而且是以如此廉价的方式。实际上，在南明旗下学校正在或即将推行的薪酬体系中，给孩子带来可见且显著发展的老师，将获得更高的收入。而学校支付给这部分老师高出其他人的部分，是对专业能力、贡献以及人格的综合肯定，而实际上，很可能一件小小的礼物，就破坏了这份肯定。
工资低，更不是收受礼物的潜在理由。
一个官员，不敢以工资低为理由收受贿赂，我们怎么能以此来平衡自己的心理？而且工资的高低，对私立学校来说，是市场的必然结果。因为任何老师和学校，都是自由的合同关系。纵然如此，南明旗下学校的传统，一直是善待老师，是家人般的文化。而南明教育的初衷，也深具理想主义色彩，更不以赚钱作为自身发展的首要目标。接下来数年，学校将致力于努力地提升大家的收入水平。但一个负责任的学校，首先是对孩子和家长负责。即，我们的每一份增加的收入，都是提升工作品质后的必然回报。若没有这份诚实负责，所谓的学校文化，就只是欺瞒社会的花招罢了！
至于某些贪欲膨胀，习惯尽可能少干工作且总是倾向于自我辩护的人，因为在我们学校里只是个例（我在新港实验学校这一学期，满眼望去，尽是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老师，这是团队的优良传统），不在讨论之列。但我仍然想对这种人说一句：贪欲是人生最大的陷阱，在岁月中，永远得不偿失。
二、为什么不应该收受家长礼物？
我不想讲师德（永远不想讲），因为我觉得一个校长，或者说一个管理者，不应该将师德挂在嘴上。道德，永远是一个人的自我要求，它无法被要求或命令。
上面我所讲的，一言以蔽之：收受家长礼物，违背了职场的游戏规则。
我想进一步讲讲为什么不应该收受家长礼物，或者说，为什么这会成为游戏规则？还有三条重要原因：妨碍教育公平；降低老师尊严水平；破坏教育工作内在的一致性。
教师应该热爱学生，这是毫无疑问的，是教师这一职业的特殊性所在。但教师之爱不同于父母之爱，父母之爱具有唯一性，而教师之爱，则必须以公平为基础，是一种理性的爱。如果你收受了家长的礼物，无论你怎么自我辩护，你心灵的天平已经失去了平衡。而对大多数家长来说，让你的天平失去平衡，正是送礼的目的。显然，这对更多的学生和家长来说，是不公平的。
一旦丧失了公正，相应地，也就降低了尊严水平。你怎么让教室里的孩子，尤其是知道这件事的孩子发自内心地尊敬你？哪怕其他孩子不知道，至少送礼的家长的孩子知道。哪怕真的“神不知鬼不觉”，自己内心的那种坚定性和自豪感也会动摇，甚至坍塌。更有甚者，你将难以拒绝送礼的家长的要求，从调换座位的小事，一直到各种班级事务。并且，并不是所有家长在送了礼之后，都会守口如瓶。实际上，无论礼物贵贱，都是在用自己的尊严甚至人格作交换，而这交易实在并不值得。能轻易被小恩小惠所打动，也说明了我们的自我形象是多么的卑微。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是收受礼物会让我们丧失内在的一致性，成为一个言行不一的人。南明教育全人之美课程的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将知识视为一个动词，即，我们教给孩子的一切，必须是我们理解、相信或朝向的。如果我们所教的，是我们所不相信的，或者与我们践行的背道而驰，这就是一种不道德的教育或教学。而南明教育系统中又特别强调人格为先，道德人格课程在我们的课程系统中，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第一课程。如果我们的言行屡屡违背底线，那么，我们在课堂上教授道德人格课程的底气和力量从何而来？
最后，我想引用我喜欢的童书《特别的女生萨哈拉》里的一段对话与大家分享：
“所以，还剩下谁了？每天，他就冲着他的老师生气。那时，很久以前了，老师还是可以打学生的。”波迪小姐叹了口气。“但是当了25年的老师了，她都没打过一个学生，她也不想打这个男孩儿！”
“她要爱他！”拉欣达说，“老师拿钱就是要爱学生的。”
“老师拿的钱不多，所以他们也不怎么爱学生。”拉里说。波迪小姐惊讶地盯着拉里。“大多数不怎么爱学生。”拉里赶快订正。
“这么想很蠢，拉里。老师不是要爱学生才能拿钱的。给人钱叫他为了这些钱去爱你，做——不——到！”波迪小姐解释，“爱学生与其说是老师的主要责任，不如说是一笔额外的奖赏。”
“对我来说这笔额外的奖赏要比主要责任还要重要！”克罗地亚模仿波迪小姐的口气接着说。
“对极了，聪明的克罗地亚。”波迪小姐边说边拿出了“快乐盒子”。克罗地亚吃惊地看着盒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挑出一枚贴纸。“额外的奖赏要凭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打心眼里乐于工作、爱别人，你所得到的额外奖赏往往是最令你幸福的。”
在南明旗下学校，实际上有一批老师将“爱学生”看成是一笔“额外的奖赏”，而不是收受礼物的借口。部分榜样老师，还经常自掏腰包来建设自己的教室，或资助某些孩子。
实际上，我们相当一部分幸福感，就来自于职业中的这种清洁精神。
三、细则与例外
为了便于执行，我们对这一规则详解如下：
1、禁止接受家长礼物。礼物范围包括：各种礼物、现金或购物卡（包括充话费等）、微信红包等。
2、禁止接受家长宴请，无论以何种名义。
3、节日（春节、中秋节、教师节、元旦等一切节日，包括教师生日）禁止接受学生或家长礼物，包括鲜花。不仅如此，尤其在教师节、中秋节，要针对家长和孩子提前做好不收礼的宣传工作，赢得家长和孩子的理解。
4、涉及到集体购买物品（例如书籍、乐器等），须由家委会操作或授权操作，过程公开透明，严禁借以收取回扣。这种情况一旦被学校发现而不是年级组发现，年级组也要接受处罚。
当然，可能有种种例外，例外的情形列举如下：
1、既是家长，又是朋友的情况，礼尚往来基于朋友关系的，不在此列。即，主要适用于朋友的孩子在自己班上（或学校）读书的情形。但学校拥有对这种情况的最终裁决权。
2、以AA制的方式聚餐庆祝，或组织活动。在这类活动中，教师费用不得由家长承担或分摊。
3、学生从学校毕业（或退学、转学），实际的职业关系解除后（师生关系当然永久存在），家长送一切礼物学校都不干涉。
4、特殊场合的不贵重的象征性礼物可以接受。例如，期末庆典或毕业庆典，可以接受家委会名义的诸如鲜花等象征性礼物。
5、学生赠送的个人作品或自己制作的小礼物可以接受，例如写绘作品、手工作品等。
6、个别特殊孩子已经受到特别的大量的额外照顾，包括物质上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可以象征性地接受家长的心意。
7、在非常难以拒绝的情况下，教师等值回馈礼物。
上述6、7情况，均需在共同体中通气备存，以避免误会。
最后，我们再讨论一下一种特殊情况的处理：家长以各种巧妙的方式送礼且无法退回、难以退回，或不好意思退回的情形。
这种情况，程序如下：
1、向年级主任或学校办公室汇报情况，听取指导意见。
2、将礼物折算成现金，用于班费、班级图书或绿植采购等项目，然后告知家委会，并在家长群公开致谢，感谢某家长捐赠班级现金若干。
3、若礼物贵重或老师并不需要，可以交给学校办公室予以收购或校内拍卖，然后将现金交给班级。
其实，很多家长并不相信学校能够做到让老师不收受礼物，这有赖于我们水滴石穿的坚持。唯有这种坚持，才能塑造个人的声誉，最终也能塑造学校的品牌。
而自2016年春季学期开始，在我担任校长的学校（即新港实验学校）里，凡经举报或发现并查实的收礼行为，无论是谁，无论曾经为学校作出过多大的贡献，均解除劳动合同。处于灰色地带难以定性的，学校将会降低本人的信誉等级，并对工资产生很大的影响。此文发布之前，所有收受礼物的行为，一律不予追究。此文发布之后至春季学期开始前，即今年春节期间，禁止收礼行为，但不伴随严厉惩罚，一旦被举报且查实，仍将被降低信用等级。
有人会说，这种地下行为怎么监督？一方面，我们依赖家长和学生进行监督，另一方面，我们会通过对学生的教育，让学生正确认识这种行为的性质。学校将通过国旗下讲话等方式，在学生中广泛宣传。（实际力度还要大得多，包括不排除将包括禁止体罚在内的两条底线规则张贴于所有教室的作法）
最后，再说说同事之间的“礼尚往来”。
同事之间的“礼尚往来”，学校不干涉，不然也管得太宽了，但也有“不成文”的规则。所谓不成文，就是不干涉，但又是规则，意谓文化上有一个导向或裁定，但不伴随着任何惩罚。规则主要涉及到存在管理关系的人事之间，管理权限越大，越要严格要求自己。例如，校长可以送礼物给老师，但老师不能送礼物给校长，年级主任和各部门领导，原理相同。（本来就是好友，则另当别论）这方面重要的是文化方向，大家心领神会即可。学校的整个财务系统，也会逐渐作出严格的规定，主要是加强对管理者的限制，以节约资源，用于课程及教师。
四、什么礼物“可以有”？
同时，我们恳请家长们转变观念。
在多数情况下，一个老师，如果愿意接受礼物，并且给予您的孩子以特殊的照顾，这样的老师，应该让您感觉到不安。假如孩子真的受到了照顾，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对孩子的终生发展作用最大的，是同伴环境及教师的整体人格。
对于主动讨要或暗示礼物的老师，毫无疑问，应当予以举报。
一个公正的、相互支持的班级环境，是孩子发展的最好的营养。它不但给予孩子安全感，也能潜意识地形成孩子的公正观念和是非观念，进而影响孩子的整体价值观或道德感。
所以，我们倡导，不要给教师送礼，但是，可以给教室“送礼”。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观念。
给教师送礼，是一种收买或交易行为，表面上是对老师的“感谢”，实质是对教师工作甚至人格的否定。而给教室“送礼”，则是对老师工作的支持与肯定，是老师动力的重要来源，而且，会极大地提升孩子在班级里的自我感觉。
尤其是，因为观念等原因，各间教室的图书严重不足，这个对班级影响巨大。在南明教育的理念中，是以班级图书角代替学校图书馆的，这与传统学校迥然不同，这里不详细解释，家长仔细思索一下就很容易明白。而教室图书，我们一直主张由家长来配置，这从根本上并不只是一个费用问题（未来运城国际收费虽高，教室图书配置仍然以家长为主力），而代表一种观念。除了大大简化借阅流程的因素外，家长对教室图书的捐赠，乃是一种家校相互编织的重要方式。和一般学校强调竞争不同，我们当然也有良性竞争，但是我们更重视各个层面的合作，本质处是一种共同体文化。（关于这一点，以后会另文解释）在共同体文化中，相互信任本身就是工作的动力（或压力）的重要来源。你无法依赖于监督来让一个老师热爱教室，热爱你的孩子，但是信任，持久的信任，却能够做到。
实际上，家长自愿捐赠教室相关的物资，以及承担义工工作，在发达国家是一种潮流。
所以，什么礼物“可以有”？一切捐赠对象为教室的礼物，都“可以有”。例如：
1、图书。
2、绿植。
3、班级给孩子的奖品。
4、重大活动的特殊支持。
例如，圣诞节禁止学生给老师送苹果之类的礼物，但是家长给教室捐赠苹果供大家过圣诞节，则是可以接受的，并且应该在家长群中表示感谢。
当然，规则仍然要清楚，捐赠要公开、透明，以避免重复浪费。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不要以部分家长的捐赠，给另外一部分经济条件较弱或不弱的家长构成心理压力，成了隐性的“逼捐”，老师应该有这种职业成熟度。
做教师，我们不收礼。
相关监督和惩罚虽然从春季开学才开始，从现在开始还有一个缓冲期。但我仍然希望，南明教师，我们不收礼，从今天做起，从“今年过年不收礼”做起。
不体罚，不收礼。对学校变革来说，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且远不是最核心的部分（核心部分是课程改革，是将孩子的身体、灵魂与心智带往卓越之处）。但是，对新港实验学校来说，第二个十年，必须从这些基本的规则起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亲爱的老师，或许整个社会风气还未尽人意，但我们肩负重任，学校的沦陷，是整个社会最后一片净土的沦陷，守住学校这块阵地，是我们对社会最大的贡献。而且最终，我们实际做到的，应该远远大于我们对家长所承诺的。这需要时间，但正如我们的校训所说的：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编辑：明华 / 校对：晓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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