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旧厂房“老树发新枝”？两个典型案例告诉你：工业遗产保护开发干些啥、钱哪来

◆经济导报记者  杜杨

    日前有消息传出，称山东将217处工业遗产列入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名录。

    对处在“新旧动能转换期”的山东来说，保护和开发工业遗产，是实现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可行性路径之一。然而，经济导报记者调查发现，从文物保护角度看，山东境内上百处工业遗产处境并不乐观；而从产业转型升级的角度看，一些企业更看重厂址土地的利用，而非通过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进行产能升级。

    实际上，山东并不缺乏对工业遗产进行开发与保护的成功案例，经济导报记者发现，这些案例中，政府都起了非常积极的作用。而要想通过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实现产业“新旧动能的转换”，政府的相关政策不可或缺。

工业遗迹早已被拆？

    “这栋小楼早就被拆了吧？”某棉纺厂原人力资源部的杨立对经济导报记者说。

    杨立供职的工厂现已破产，但其建筑遗迹有一栋被描述为“两层青砖红瓦的中西融合式小楼”，更在济南市政府网站上被列为济南工业遗迹的代表。

    为确定这栋小楼的现状，杨立拿着照片询问了其他原厂留守人员，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同时，经济导报记者在占地25公顷的厂区转了个遍，也未发现这栋“两层青砖红瓦的中西融合式小楼”。

    根据《文物保护法》，擅自迁移、拆除不可移动文物的，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不过，山东省文物局的回复可以让杨立稍微松口气，因为，“最新被列为不可移动文物的工业遗迹，目前还没有公布呢！”省文物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经济导报记者。

    在得到匿名的承诺后，杨立回忆称，这栋小楼是1997年在厂区改造中拆除的，“当时大家的精力都放在通过厂区改造把我们厂救活上，没人注意到这栋小楼还有文物价值。”

    上述省文物局工作人员也提出了相关的观点：“之所以没有正式公布哪些工业遗迹被列为不可移动文物，也有为企业考虑的因素。一些企业经营困难，如果再要求其承担保护文物的责任，对其也是不小的负担。”

    他还认为，目前省内有哪些工业遗迹可被列为不可移动文物，其认定缺乏科学合理的标准，“比方说一些工厂，在特定历史时期有特殊的地位，具有很高的人文价值。所以，即便其厂房造型并不美观，也应该考虑列为工业遗迹甚至文物，保护起来。”

是负担还是财富？

    与杨立视旧厂房建筑遗迹为负担不同，原中国重汽集团技术中心的旧厂房正“老树发新枝”：一处以儿童为核心的产业园——星工坊，已初具规模。“我们肩负着有效保护好中国重型卡车创业源头的工业遗迹的使命。”山东星工坊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晓东如此表示。

    所谓“老树发新枝”，是李克强总理在前段时间“贯彻新发展理念，培育发展新动能”座谈会上提出的、对于发展新动能的形象提法；而对于主业为重型汽车制造的重汽集团来说，从事以儿童为核心的相关产业，确为不折不扣的“发展新动能”。

    无独有偶，曾经的淄博瓷厂，如今正以“1954陶瓷文化创意园”（下称“创意园”）之名为公众所熟知。

    1998年淄博瓷厂破产后，现任董事长任峰便牵头改制组成山东昆仑瓷器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内的旧厂房外观上“修旧如旧”，内部则根据原先设备与建筑格局进行了功能性改建。“原来的长窑炉成了‘哈利波特魔法餐厅’的比萨烤炉；以前研磨原料的水碾也成了‘水碾酒吧’的特色装饰。”任峰告诉经济导报记者。而在日前召开的省政协“加强工业文化遗产保护”界别协商会上，创意园作为工业遗迹保护利用的典型被提及。

    “十三五”期间，山东将削减煤炭产能6460万吨、粗钢产能1500万吨，2016年已关停落后产能企业1400余家。这些落后产能如何升级？空出的厂房能否利用？上述两个典型案例，为落后旧产能向新产能的转换作出表率。

    不过，无论是星工坊还是创意园，作为工业遗址在保护、改建并开发前，原址上都是在产工厂。根据星工坊提供给经济导报记者的资料，重汽技术中心2016年4月10日才正式停工；而据任峰介绍，山东昆仑瓷器股份有限公司本身就是个具有盈利能力的企业。

    相对的，作为破产工厂的留守人员，杨立则更关注厂区何时能再开发，“前段时间听说香港南益集团要来开发房地产，这段时间又没动静了。”而对于厂区现存的厂房，他认为没什么价值，“市里早就对所在片区进行了规划，厂房应该是全部拆除。”

政府不应缺位

    能否通过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实现经济结构的部分转型升级？如前所述，只有“活”得不错的工厂，才会关注自己的工业遗产。

    资料显示，今年前两个月，山东煤炭行业实现利润36.67亿元，同比增加35.27亿元。相关人士认为，这份漂亮的成绩单背后，是去年全省煤炭行业淘汰落后产能1960万吨，关停了近两成的高能耗、低产出煤矿。而山东煤炭行业也有不少工业遗产。

    实际上，山东被淘汰的落后产能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已破产或濒临破产的企业。据杨立回忆，他们工厂在困境中也曾尝试过“淘汰落后产能，实现转型升级”，然而“就是因为没钱，厂子债务超过3个亿，最后转型失败”。换句话说，这些被淘汰的落后产能，非常可能因缺乏资金而忽略对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

    与之相对的，重视工业遗产开发的星工坊和创意园都不算缺钱。资料显示，星工坊是中国重汽集团和山东影视传媒集团共同出资兴建的，“山影出品，必属精品”的山东影视传媒集团，自然在资金投入上不会吝惜。而为了让创意园项目尽快落地，任峰先期争取到了2.6亿元的资金，“现在创意园约有10亿资产。”

    那些经营困难的工厂，能否也通过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脱困？前述省文物局工作人员提道，在省外，有些工业遗迹一旦被列入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名录，都会呼吁政府给予一定的政策支持。

    实际上，即便前述两个典型案例，也都有政府从中积极运作：星工坊的“横空出世”，就与济南市市中区政府的“牵线搭桥”有关；而任峰也表示，用于创意园启动的2.6个亿，也是在淄博市、昆仑镇等地方政府的支持下才贷来的。

    由此看来，无论是从文物保护的角度，还是从“新旧动能转换”的角度来看，政府都不应缺位工业遗产的保护和开发。据悉，济南市规划局已将全市92处工业遗产，纳入济南历史文化名城文化遗产法定保护体系。

    那么，是否应该给涉及工业遗产文物保护的相关工厂“出政策”，从而促使其转型升级？上述省文物局工作人员表示，文物保护部门不便就此表态。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立”系化名）

（编辑：曲波  陈德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