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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一种魔法丨社会科学报

2014-11-14 社会科学报

原题:诗歌是一种语言魔法

作者:《收获》杂志社 叶 开


  中国诗歌历史悠久,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元曲,诗歌一直是中国文化的核心精髓,也是中国人文生活的坚实基础。

  五四新文化运动后,诗歌分成了旧体诗和新诗。王国维先生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五四新文化运动至今已近百年,摆脱韵文约束的新体诗,虽历经种种磨难,仍取得很高成就。新诗虽然没有严格的格律、韵脚,但在长期的探索中,也形成了独特的美学品格。诗歌的语言运用,把各种繁复意象,多变情感,交错在精炼、想象力丰富、情景还原力突出的诗句里。在拓展汉语表现力上,在语言世界的表达中,新诗有着卓越的贡献。

  新诗题材丰富多变,语言运用自由,意象磅礴充沛,而在评价上很难整齐划一,因此,新诗流派琳琅,当代诗人之间分歧巨大,呈现巨大的差异性和丰富性,这本来是好事,也是诗歌创作力的体现。但这些成就,却无法在现行语文教材中得到体现。

  现行的语文主要教学方式之一,要求教师“教透”课文,要求学生“读透”课文,对一篇课文的字、词、句、段、节、章,无所不至地加以过度阐释,把作家、诗人可能根本没有想到,根本不曾表达的意思,额外地硬加在作品上,从而用“完全消化”的模式来加以“寻章摘句”,来加以考试和评测。这种教法和学法破坏了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特有的完整性,遮掩了惟有这种完整性才能发出的语言和思想的辉光。如此一来,无法被教师和学生在课堂“读透”的、其美学品格和诗意空间丰富层叠、思想趣向复杂多变的当代优秀 49 31017 49 15288 0 0 4656 0 0:00:06 0:00:03 0:00:03 4655诗歌无法进入语文教材里。正在学习黄金时代的中小学生,也因此难得与当代诗歌接触。

  在与优秀教师进行广泛而充分的交流之后,我编写诗歌分册时,不按诗歌发展的时间段和流派来选择,而是以某些主题、素材来归类,如描写“季节”一组,描写“风景”一组,描写“时间”一组,描写“爱情”一组,描写“庄稼”一组,描写“动物”一组。这样把不同诗人的不同作品混排在相近的主题下,方便中小学语文教师和学生阅读。

  阅读当代诗歌,不一定需要想着“读透”,阅读经典作品也一样,要先读起来,在具体的阅读中获得直接的语言和故事的感受。经过一定量的阅读积累,你就会对当代诗歌有一种直接的、细腻的感受。要先读起来,从具体的语言、意象中,慢慢地感受那跳动中的语言和丰富的意象冲击。不要专门去抓出一个所谓“准确”的理解,也别试图得出标准答案,更不要用“看不懂”作为借口,让自己远离诗歌。从语言上讲,远离诗歌者,就会远离梦想,远离语言的乌托邦。

  认为当代诗歌毫无价值,是中小学语文教育带给老师和学生的最大成见之一。

  2012年诗人乌青的一首“神作”《对白云的赞美》在网络上流行:“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无数从来不读诗的网民都被这首诗激怒了。

  就在这种愤怒中,乌青童鞋像一个坏蛋一样爬上了高高的枣树去掏鸟蛋。鲁迅家院子的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乌青童鞋挑战了语言的等级秩序,冒犯了那些石头的尊严不敢得罪语言稽查官,干掉了这些语言的看门人,发现原来那个神秘、恐怖、威慑的庄园可以长驱直入。语言的暴徒和语言的魔术师,差别就在这里。

  人们之所以感到被乌青这首“口水诗”“冒犯”,并进而愤怒,是因为他们对诗歌拥有一种顽固的“定见”。人们会把一些固定的看法强加给诗歌,例如这些词汇:庄严、高雅、严肃、悲愤、忧伤、大气、祖国、歌颂等等,形成对诗歌整体的“偏见”式认知。一些过于严肃的诗人,也把自己对诗歌的一些顽固见解,强加到诗歌的整体上,强迫所有诗歌都要“严肃”“庄严”“高雅”。

  而乌青的诗歌就是对着“庄严”撒的一泡尿。用如此“贫乏的语言”就激发了各种情绪,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且不管是哪一种能量,正能量或负能量,就此诗所激发的现象,可以看到语言运用的威力。而我们如果深入地思考诗歌、语言和社会互动的力量。从这首或许是有意“贫乏”的诗歌中,我们也可以这么想:难道这不是对我们贫乏的日常生活、无趣的精神世界的深刻反讽吗?

  诗歌语言、或者说诗性语言就像一把梯子,让普通人可以从地板爬到阁楼上。让不同距离的事物,在瞬间就被联接到一起。

  一旦拥有了梯子,你立即可以爬上很多地方。

  但拥有翅膀的鸟,却对此不屑一顾。它们只要张开翅膀,整个天空都是道路。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只有诗歌魔法才能打破复杂事物之间的藩篱。优秀诗人才能自由穿行在各种事物的边界之间,才能打破成见的障碍,如同飞鸟在空中飞翔。飞鸟如同一枚魔法的缝衣针飞来飞去,把天空、白云、风、森林、河流、草地,全都缝在了一起。

  诗歌,打破了事物之间固有的藩篱,是一种语言魔法。

  有一天,我一早上班,忘记带钥匙了。

  站在门前,盯着门上的钥匙孔,我想尽办法仍不得其门而入。站了一阵,忽然觉得整件事情很荒谬。我写了一首诗。其中一段如下:  

   什么口令可以瞬间解开

   被冬日禁闭着的枝叶

   在春天的每一个早晨

   所有树木花草都听到了

   整装待发的命令  

   “整装待发”通常形容列队出发的队伍,但我们可以用来比喻植物的生长。这是一种词语让不同事物互通的简例,也是词语之间直接转换的简例。

  好吧,不让我进,我就转身走开,去延安路绿地,我在汽车发出震耳欲聋噪声的高架路路边,看到了一株白色的花树,正在旁若无人地开放。让我们几乎无法忍受的巨大噪声,对这棵花树似乎毫无影响。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了,跟春天有关,跟雨季有关,但无关噪声,无关高架路,一棵花树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就是诗,是诗意,是诗歌。当你对这样的秘密产生好奇,诗歌就诞生了。

  诗歌是好奇心的甜美果实。

  所以,读者也应该保有好奇心,宽容心,打开自己的心结。

  诗人张执浩说:“诗歌不是看破,看穿,而是看见,说出。”

  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的变化,当代诗歌也产生了大变化,由此前第一第二代诗人关心宏大主题,例如国家、民族、土地之类,转向小世界,如个人、内心、私事。小叙事、日常生活进入了诗歌叙事。语言选择上,更加中性,更加平静,而不再采用色彩浓烈的词语,如“热爱”“奉献”等。这跟中小学语文里的一些“诗歌”的趣味几乎完全相反,从这里开始,我们开始进入阅读。

  最后,请允许我引用著名诗人顾城的一首诗作为结尾: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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