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在比利时,我喝到了最美味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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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赛
坐海南航空晚上十一点的班机,从上海浦东机场直飞布鲁塞尔,再坐火车到根特,一路辗转,到达时,已是比利时时间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我费劲地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出圣彼得火车站,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门口。女的递给我一本杂志,封面上全是荷兰文,我看不懂,摇摇头。男的递给我一杯罐装啤酒,我心想,这一大早的,喝什么啤酒,摇摇头。没想到他很执着,举着易拉罐不放,我只得接过来。
根特是比利时第三大城市,有20多万人口,大部分人有私家车,出租车没有什么生意,都在火车站前面排队候着。热心的司机赶紧过来,帮我把行李搬到后备箱里。我在副驾上落座,将啤酒转送给他。没想到司机不要,问我,你是第一次来比利时吧?我说,是呀。他说,那你应该尝尝,比利时的啤酒很不错。我一路上没吃多少东西,有些饿了,把易拉罐拉开,只喝一口,就感觉跟我以前在国内喝过的啤酒口味很不一样,清新滋润。我对司机说,太棒了,这真是我喝过的最好的啤酒。
啤酒是比利时的国饮。啤酒之于比利时,好比葡萄酒之于法国,espresso之于意大利。比利时生产400多种啤酒,就算一天喝一种,一年也喝不过来。比利时啤酒消费量巨大,平均每人每天喝一瓶。尽管比利时啤酒被许多国际大品牌所淹没,但一点也不影响比利时人的自信。
很快,我就结识了在国外的第一个酒友,在根特大学任教的李博士。李兄是江苏盐城人。据他讲,客人到盐城,饭菜可以不吃饱,酒却不能不喝好,酒不喝好算主人待客不周道。上桌先喝酒,有时饭菜还没有上来,桌子底下已经醉翻了好几个。
在家里,我不喝酒,也不抽烟。有时朋友们把我拖出去,张罗了一桌人,一桌菜,一桌酒。大家一起哄,烟难免抽两根,酒难免喝一点。有道是: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既然上了桌,那就没有感情浅的,都得一口闷。啤酒闷,红酒闷,白酒也得闷。跟男的闷,跟女的闷,跟老的闷,跟小的也得闷。几个回合下来,不知怎么就醉倒了。第二天醒来,躺在床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太太问我,你昨晚喝的什么酒?不知道。桌上都有哪些人?不知道。谁送你回家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氛围不错,要不是氛围不错,我怎么可能端杯,怎么可能喝醉嘛。中国人喝酒,喝的就是个气氛,其他的都不重要。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样的场子,去混了两次,圈子里就有了评价。男的说,我酒量不怎么样,酒胆却不小,什么样的阵式都敢上。女的说,我酒量还勉强,强者不惧,弱者不欺,豪爽仗义。
李兄夫妇古道热肠,把盐城人的待客之道也带到了国外。他经常请我们这些飘零海外的中国学子上他家打牙祭。我们心领神会,也不去考虑要挑什么礼物,每人怀里揣着一瓶酒就进了门。嫂夫人很能干,花一天时间张罗一桌像模像样的下酒菜。异国他乡,一桌人,一桌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几杯下来,腼腆的李兄从墙角捡起那把破吉他,弹了起来,边弹边唱。李兄曾经是清华、北大校园里的一道风景,一头长发,一席风衣,一把吉他,不知有多少女生倾倒在他的才情之下。
情绪慢慢看涨,一直坐在我身边坚持做淑女状邱博士,居然端起杯子向我敬酒。她是台北姑娘,曾在英国念过硕士,嫁给一位湖南籍的小伙子。我跟她还没混熟,她一口一声杨老师,叫得我很不自在。这下,小姑娘摊上事了。我故作认真地说,不明不白地酒我可不敢喝呀,敢问邱博士,你这是敬的什么酒?她说,我们台湾人最尊敬长者了,你比我大,是我的学长,请多关照。我说,台湾来的小姑娘就是讲礼貌,有古风,我们中国人向来以长者为尊,请问,你有没有向桌上的其他年长者敬过酒呀?她听我说得在理,转身找人去碰杯。一桌人差不多都比她年长,一轮下来,她已经喝了好几杯,正准备落座,我又说,我们中国人做客,以女主人为尊,嫂子烧菜这么辛苦,你怎么也得代我们敬嫂子一杯吧。她又追到厨房去进嫂子,回来时,步子明显有些踉跄。
我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举起酒杯说,十年前,我有一个校花师姐从长沙嫁到台中,我是证婚人,当时我感觉那喜酒挺苦的。十年后,你从台北嫁回长沙,又跟我们在一起,这酒怎么喝都是甜的。来,我来敬你一杯回门酒,我喝完,你随意。我一仰脖子,干了。她也一仰脖子,干了,还跟我约定,下个月她老公从英国过来,我们再喝一次,不醉不归。我们从中午喝到天黑,一桌人基本上都醉了,怎么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喝啤酒,晒太阳,是比利时随处可见的风景。凡是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都有酒吧。下午工作累了,就把办公室的人都叫出来,到根特的河边,边晒太阳边喝酒边聊学问和各式见闻。
夜间的根特酒吧更迷人。李博士的办公室贴有一张根特酒吧分布图。小小的根特城,竟然有几百个酒吧。与我同住stalhof留学生楼的梅博士,在根特大学农学院念了硕士和博士,对啤酒有些研究。我们几个好朋友经常饭后去stalhof后面船上的酒吧间喝酒,她负责点酒,并向我们讲比利时啤酒的故事。
有一天,一个比利时人,一个德国人,一个荷兰人和一个美国人相约去酒吧,扬言要喝世界上最好的啤酒。落座以后,美国人点了美国啤酒之王Budweiser,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家。德国人和荷兰人毫不在意,各自点了Heineken 和Flensburger。最后轮到比利时人,他郑重其事地对服务员说:“先生,请给我来一杯可乐。”德国人,荷兰人和美国人一听急了,质问道 :“我们不是要来喝世界上最好的啤酒吗,你为什么点可乐呢?”比利时人慢条斯理地说 :“难道你们那也叫啤酒吗?既然你们都不喝啤酒,那我也不喝好啦!”
男生一般喜欢点修道院啤酒。修道院啤酒是比利时最独特、最古老的啤酒,它味道强烈,度数高,并且很苦。目前为止,全世界只有7家酿酒厂能冠上修道院啤酒的大名,其中有6家来自比利时。这些啤酒都是在修道院内由僧侣们酿造,卖酒的收入只能作为生活补贴而不能盈利。最负盛名的是Westvleteren 12。这种酒限量酿制,限量发售,销售额度以车计,每辆车最多只能买一箱。即使国家总统想喝,也要早早去修道院排队。此酒虽稀,却并不贵。酿造师说,好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分享。女生一般喜欢点Kriek,它由樱桃和啤酒一起发酵酿制的,口感酸甜,颜色鲜艳。除了樱桃外,木莓,草莓,桃子,甚至菜根也被加入到啤酒中。
比利时的每一款啤酒都有特定的酒杯,酒杯艺术也如啤酒一样让人沉醉和遐想。每个酒吧都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杯子。有一种Kwak啤酒,窄口长颈,造型独特,每喝一口,杯子都要发出Kwak的响声。
我第一次去酒吧,就点了这种酒。服务生把酒端上来,脱了我一只鞋子,放到篮子里,挂到房梁上。我问,这是什么搞法。他们说,店家怕我顺手把杯子带走了,拿我的鞋子做抵押,等我还了酒杯,就能换回鞋子。我想不会有人真的带走酒杯,但这个噱头对初次光临的顾客却很有吸引力。有次李兄和我招待两位日本来的学者,就点了一杯Kwak啤酒,四个人轮着喝,一边喝酒一边唱《北国之春》,我们唱中文版,他们唱日文版。作为回敬,日本朋友居然还给我们唱了一首《虞美人》。把酒祝东风,那感觉,真的很不错。
比利时根特大学建校200周年 上海校友会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583期第8版,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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