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 | 古史中的“进博会”：四方奇珍，八方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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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有了《逸周书·王会》中那样一个云集四方来客、汇聚珍禽异兽的“梦想”，才给了我们在这个新时代实现它的契机。

原文 ：《古史中的“进博会”》

作者 | 华东理工大学   刘捷

图片 | 网络

万众瞩目的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于2018年11月5日在上海召开，超过2800家境外企业不仅为我们带来最尖端、最前沿、最具代表性的产品，而且将围绕当前国际国内经贸发展的新趋势和新变化展开思想交锋。相信大家无不在翘首期盼着这一开放、创新的盛会，准备早些大开眼界、“买买买”吧！如果你实在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不妨翻开古老的历史典籍，看看先秦时代传说级的“进博会”——《逸周书·王会》中大会诸侯、博览方物的“成周之会”。

《逸周书·王会》中的四方珍奇

《逸周书·王会》所记载的是周成王亲政之后，在刚刚兴建完成的成周（今洛阳）所召集的一次盛大典礼。在典礼上，周成王带领着周公旦、太公望、太祝、太史等王公贵胄盛装出席，展示着王朝的威严与繁荣，远道而来的四方诸侯们则各自带着作为贡品的特产分列祭坛四周。成王终于完成了父亲周武王“宅兹中国”的遗愿，而在场的所有人也在国家的中心见证了日常生活中想象不到的珍禽异兽。

例如东北的秽人带来了形似猕猴、叫声像小儿的“前儿”，青丘国带来了长有九条尾巴的狐狸，黑齿国带来了通体纯白的白鹿和白马，白民国带来了形似狐狸、背上长角的“乘黄”，来自东越沿海的诸侯们则带来了文蜃、玄贝、大蟹，义渠国带来了形似白马、能食虎豹的“兹白”，央林国带来了形似虎豹、尾巴长过身体的“酋耳”，区阳国带来了外形像猪、长着一前一后两个脑袋的“鳖封”，西申国带来了凤鸟，氐羌带来了鸾鸟，巴人带来了比翼鸟，禺氏国带来了外形似马的“騊駼”，大夏国带来了长着大象般长牙的茲白牛，犬戎带来了有着白色身体、红色鬃毛、金色眼睛的文马，匈奴带来了体型巨大、四腿无毛的狡犬……

这么多外貌怪异、功效奇特的动物济济一堂，相信即便是可以通过网络轻易获取各类知识的今天，也是闻所未闻的吧！而《逸周书·王会》中所描绘的远国异人、珍禽异兽，又是这样的详细、具体。难道周成王所举办的这场缤纷盛会，才是中国历史上真正举办过的“首届进博会”？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珍禽异兽的知识来源

相传《逸周书》是周王朝的官方历史记载，但其中有提及春秋时期的诸侯“晋平公”，又有大量反映法家、五行家等战国思想的篇目，所以即便有西周以来的史实记载其中，也必定混有战国时代的增饰、乃至创作。就以这篇《王会》为例，只要对出土简帛、传世文献稍加比较便可以发现：这幅万国来朝、珍奇汇聚的壮美画卷并未出现在先秦时期的其他史料之中，反倒是有许多细节与被称为“古今语怪之祖”的《山海经》有相通之处。

《山海经·南山经》记载了青丘山上的九尾狐；《山海经·海外西经》记载了白民国的乘黄；《山海经·海内北经》记载了犬戎国有一种名为吉量的“文马”。这些内容无论是产地、外貌、名称都与《逸周书·王会》的记载一一对应。而前文中所提及的“前儿”（《山海经》中称“人鱼”）、黑齿国、大蟹、兹白（《山海经》中称“駮”）、“酋耳”（《山海经》中称“驺吾”）、“鳖封”（《山海经》中称“并封”）、凤鸟、鸾鸟、比翼鸟、騊駼、狡犬等，也同样可以在《山海经》中找到与之相对应的“怪物”。

众所周知，《山海经》是我国先秦时代保存神话知识最完整的典籍，其中虽然以地理书的口吻叙述了大量远国异人、珍禽异兽，但大多来源于对上古神话知识的转述与演绎。比如所谓的“青丘”其实是春天祭祀用的祭坛；所谓的黑齿国其实是对巫师的一种外貌描绘；而其中对昆仑山的描写则更是接近于无所不有的伊甸园。凡此种种，都说明《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并非是直白的地理知识，而是某种有“语病”的神话。

如此一来我们便能明白，《王会》篇虽然展示了作者对于四方异域、各国方物的整体认知，其中也确实有义渠、氐羌、大夏、匈奴等耳熟能详的国名，但其中所描绘的珍禽异兽却来源于对《山海经》中神话知识的转述，实在只能算是一幅“遥想平王当年”的想象图卷。

文化之根与梦想之源

尽管《逸周书·王会》所描绘的并非一场真实的“进博会”，不过这种想象也忠实地反映出战国时代学者们对周边民族及物产的求知欲望。神话知识中固然有想象的成分，却不失为一种勇敢的探索。例如那《尚书·禹贡》中将天下分为“九州”、以王畿为中心设置“五服”的地理图景，同样是一种蕴含战国时期政治思想的想象，不也影响到了后世吗？

不只是《逸周书·王会》，《吕氏春秋·本味篇》、《淮南子·墬形训》等篇目中同样也保存着青丘、黑齿、凤鸟、视肉等《山海经》中的异域珍奇。这些记载虽然不是世界地理的真实写照，却着实打开了中华民族对这个世界的探索之窗。

正因为有了昆仑山的神话，才有了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后对昆仑、河源的探查；正因为有了黑齿国的传说，才有了东汉杨孚《异物志》中对西屠国染齿习俗的记录；正因为有了狡犬、騊駼的记述，才有了司马相如《子虚赋》中的铺陈渲染；正因为有了嫦娥奔月的故事，才有了国人登月的嫦娥工程……凡此种种，都让我们看到，神话是每个民族文明史上特殊的存在，它不是对客观现实的直白叙述，而是对世界的诗意解释；它不仅是孕育了诗词歌赋的文化之根，更是催人奋进、开拓创新的梦想之源。

所以我们可以说，正因为有了《逸周书·王会》中那样一个云集四方来客、汇聚珍禽异兽的“梦想”，才给了我们在这个新时代实现它的契机。首届进博会的召开，宣告中国在面对全球化困境的当下，正在尝试绘制一幅符合世人期待的全球化蓝图；而这个新的“梦想”，相信定会在我们这代人的实践之下，向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并最终实现。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631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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