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榆林？
Editor's Note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镐京笔记 Author 镐京执笔
编 辑：唐执简
胡志强主政榆林时期，卖官鬻爵，插手工程、项目审批，甚至借佛敛财……
如此一把手掌舵下，发展又能好到哪里去？无怪乎那些年，榆林官场风气差，城市综合信用指数一度跌至全国倒数第三，乃至一场暴雨，城区房屋道路多处坍塌，市民被沿街冲走，连央视都忍不住专题曝光！
戴征社和李春临两人搭班子这几年，很大程度上是重塑政治生态，并推行“经营城市”的理念，而这正是榆林过去极度欠缺的。至于能源方面，相比“种小麦、磨面粉”，他们更热衷于“做蛋糕、面包”。
镐京笔记注意到，这一阶段的榆林领导班子，还呈现出“掺沙子”的特点。包括张胜利、曾德超、张启东、张守华、张凯、陈忠等，一批高学历、专业型、基层经验丰富的外地官员陆续调入，配置空前强化。
说到底，榆林不只是榆林人的榆林，它还是陕西的一个核心，更要成为陕甘宁蒙晋交界最具影响力城市，服务国家能源安全战略的世界级基地。
眼下，“班长”的担子落在了新任市委书记李春临肩上……
榆林这个地方很不简单。
作为黄土、草原、沙漠的过渡地带，长城与黄河于此交汇，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在此冲突融合数千年，史称“九边重镇”，妥妥的兵家必争之地——这种环境下塑造的榆林人，性格普遍比较“硬”。
其实，不止性格“硬”，文化艺术也很“硬”。
陕北秧歌、唢呐、腰鼓、三弦、信天游，这些艺术种类的形成过程，多少受到古代西域的影响，粗犷、悲凉，或充满张力和气场。以至于很长一段时期里，被外界视为陕西文化艺术形象的代表……
榆林还是实打实的“古城之城”，诸如榆林古城、米脂古城、统万城、麟州故城、吴堡石城、万里长城第一台镇北台、三十六营堡等。遗迹之丰富，放诸全国不逞多让——却也很“低调”，外界少有人知。
为什么少有人知呢？
举个例子，当年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热播后，取景地神木高家堡顺便被带火了。
从景区长期运营的角度考虑，高家堡势必需要系统规划开发，包括剧组拍摄时的临时布景，也需要重新制作。
但不知因何，财大气粗的当地政府，起初对这方面投入迟疑不定。待后来回过神，人气已日渐降温，再仓促“修补”，一定程度上错失了借势发展的大好机遇。
当然，相比于贪污腐败、卖官鬻爵、矿权争夺等情形，上述高家堡案例，在那个阶段的榆林，只能算是个小小浪花，转瞬便消失于时间长河。
但就是诸如此类的现象，也能说明问题。
资源诅咒、能源依赖，对这座城市的影响，已经到了深入灵魂的程度。
至于营商环境、基础设施、城市活力、社会形象、绿色产业等维度，彼时官方动力和热情匮乏，甚至出现放任恶化的迹象。
如此局面，榆林真就不知道是谁的了？城市又能发展到哪里去？
2017年4月，“深耕”榆林九年的市委原书记胡志强被调离，次年接受调查。
前后数年间，榆林能源集团原董事长王荣泽、佳县原县委书记辛耀峰，及至横山原区长周建国、佳县人大常委会原主任白会武、市能源局原局长秦林惠、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李文明、榆横工业区党工委原书记赵勇等一大批官员纷纷落马，榆林官场掀起了一波反腐大剧的高潮……
当地观察人士告诉镐京笔记，彼时的榆林政商两界，震动不断，人心惶惶。
与此伴随的是，城市形象、营商环境跌入低谷。
国家公共信用信息中心2017年初发布城市综合信用指数排名，榆林市尬居全国倒数第三，其中政务诚信排名倒数第八，社会诚信排名倒数第二。
同年4月，时任陕西省政府副秘书长、省卫计委主任戴征社“临危受命”，北上接替被调离的胡志强，出任榆林市委书记。
又数月后，李春临出任榆林市代市长。
观察人士表示，“戴李”搭班子的几年里，修复和重塑榆林政治生态是重中之重。
2018年，榆林纪检监察机关处置问题线索9268件，立案3807件，处分4169人，其中县处级干部18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82人。查处侵害群众利益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1699起，处理2338人，党纪政务处分1823人，移送司法机关39人。
2019年，榆林纪检监察机关处置问题线索6665件，谈话函询338件次，立案2819件，处分2944人（其中党纪处分2622人），涉及县处级干部54人，乡科级干部322人。移送检察机关57人。
也正是这一年，榆林城市综合信用指数增幅位居全国第一。
在榆林做投资的朋友也讲，当地政务服务环境，近年来好转迹象明显。
譬如，原先那种令人大跌眼镜的官场做派，基本看不到了。
政府通过推行“一站式”办公、“一条龙”服务，用信息化手段对市级单位、各县市区、开发区营商环境工作实行动态监测，“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情形大有改观。
保持政治生态风清气正，再凭借令无数城市艳羡的能源优势，榆林发展的基本盘差不到哪里去。关于这一点，谁又能够否认？
但话说回来，要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甚至说作为陕西双核之一、呼包鄂榆城市群中心城市，榆林的确还面临较大空间需要跨越。
特别两大核心命题，是戴征社、李春临领导的班子，不得不去正视、面对和破局的。
其一，如何摆脱一次能源路径的依赖？
榆林能源转型升级的口号年年在提，但据镐京笔记了解，过去很长一段时期里，煤炭本地转化率——这一硬指标，并无显著变化。尤其面临“碳达峰、碳中和”的压力，留给榆林转圜的时间还能有多少呢？
能够看出来，戴李二人，对此极具共识。
戴征社此前强调，榆林的优势在于资源，但坚决不能简单地拿资源换GDP。
李春临是发改委“老兵”，想必感触更深。
其曾任陕西省发改委能源处处长，兼任过陕北能源化工基地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综合组组长。2008年12月-2013年6月，先后履职安康市市长助理、陕西省发改委副主任等职。之后转场榆林，任市委常委、副市长……
担任市长后，李春临曾“自曝家丑”：
“发展煤化工产业，我作为市长可以说，全国再找不到像榆林这样的地方，榆林应是大家的第一选择。但客观来讲，榆林发展水平目前仍有差距，煤炭本地转化率只有22.6%。我们在自己的地里长小麦，现在将小麦磨成了面粉，面粉却还没能做成蛋糕、面包。”
正是基于这一背景，包括陕煤榆林化学煤炭分质利用制化工新材料示范项目、入选国家首批智能化示范建设煤矿的曹家滩煤矿、全球产能最大的金属镁产业集团——陕西榆林镁业（集团）有限公司等，一系列“煤头化尾”的项目，在过去数年里纷纷上马，也让外界看到了榆林推动能源转型升级的决心……
经营城市，是戴征社、李春临带领的榆林班子，直接面临的另一大命题。其艰巨和复杂程度，不亚于实质性推进能源转型升级。
所谓“城”与“市”，虽是两套系统，实则互为倚仗，相辅相成。
简单说，若不抓住后城镇化时代的窗口期，加快完善城市配套、推进城市更新、提升城市品质，改善营商环境、强化创新创业氛围，如何能吸引人才、留住消费？又何谈商业繁荣、高质量发展？
如果说能源产业升级转型是纵深挺进，那么横向的“经营城市”，同样是重中之重。
但据镐京笔记观察，早先多年间，榆林似乎极度缺乏“经营城市”的意识与热情，导致城市长期处于一种过度失衡的结构当中，魔幻却现实。
譬如，海量的能源资本与糟糕的商业环境，可观的财政收入与落后的基础设施，陕西最富裕的地方同时也是陕西最贫穷的地方（北六县与南六县），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与被诟病的暴发户式城市形象……
无怪乎在一些机构给出的城市排行榜中，GDP四千亿级的榆林，频频被划入四线城市。
个中滋味与情绪，榆林人自知。
2018年的中央电视台二套《魅力中国城》节目中，李春临登台推介榆林，并现场献唱陕北民歌一首。市长卖力表演，拓宽全国观众对榆林认知边界的同时，也让很多人为这座一度“被耽误”、而今奋发的城市所感动。
同年，榆林万达广场开业；次年，榆林大剧院建成开演……
过去，钱包殷实的榆林人，不得不跑到北京、西安去满足物质文化消费，现下终于有了家门口的选择。
官方公开信息显示，2020年，榆林公共服务领域投资高速增长。其中，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增长40.8%，卫生和社会工作投资增长216.8%……
国家公共信用信息中心近日发布的《城市信用监测月报》则显示，截至2020年12月底，榆林城市信用综合指数在全国261个地级市中排名第22位，较上个月攀升31位，位列西部地区第2，居全省第1。
过去数年间，往官员队伍里面“掺沙子”，是榆林另一大显著变化。
镐京笔记注意到，特别是一批高学历、专业型、基层经验丰富的关中地区官员，陆续进入榆林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任职。譬如：
市委副书记张胜利，2018年从彬县县委书记任上调往榆林，此前长期在咸阳任职，履历显示其基层经验颇为丰富；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曾德超，理学博士、管理学博士，曾长期在金融机构工作，2020年7月从宝鸡市委常委、副市长任上调往榆林；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张启东，农学博士，曾长期在杨凌任职，2019年4月转场榆林，此前职务是杨凌示范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守华，管理学博士，2018年4月调往榆林，此前职务是西安工业大学副校长；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察委员会主任张凯，2020年2月调往榆林，此前职务是陕西省纪委监委第九审查调查室主任；副市长陈忠，经济学博士，长期在金融系统工作，2020年10月转场榆林；……如此强化配置，可窥省级层面当前对榆林的重视程度。
与之相印证的是，陕西“十四五”规划中特别强调，围绕“打造区域高质量发展动力源”，提升西安国家中心城市发展能级、建设榆林高质量发展重要增长极——榆林作为陕西双核之一，战略定位空前提升。
进一步来看，4月14日，李春临做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
当前榆林正处于转型升级高质量发展的历史机遇期和战略窗口期，未来将继续围绕打造世界一流高端能源化工基地、打造黄土高原生态文明示范区、打造陕甘宁蒙晋交界最具影响力城市“三大目标”，加快建设迈向现代化的资源型领航城市。
时隔数日，李春临接替戴征社成为市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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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的榆林，是一座沉迷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城市。历经种种后，基于政治生态重塑、战略定位升级、官员配置强化、城市品质觉醒等因素加持，眼下这座城市，正在迎来发展新格局、新阶段。
它不再满足于“种小麦、磨面粉”，而开始热衷于“做蛋糕、面包”，“制定出台更加优惠的政策，营造更有利于促进创新的环境，吸引各类人才在榆林施展抱负。要积极主动融入秦创原创新驱动平台建设……”
这样一座“改过自新”的榆林，似乎可以赢得人们的敬意和期许了……洞悉更多幕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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