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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身后,历史已不同|徐瑾

徐瑾经济人 重要的是经济 2022-12-06
长者的出身、选择与运气,使他在转折时代做出他口中“一点微小的工作”,改变无数人命运;有理由说,历史在他身后已经不同。

FT中文网财经版主编徐瑾 首发FT中文网

11月30日,上海,雨加雪,一夜入冬。

长 者去世消息最终被证实,社交媒体APP背景颜色迅速被调为黑白色,而网民们在普遍表达的哀悼之外,更传达了远比哀悼复杂的混杂情绪。不少人感叹,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这句用烂的俗语,此时却相当写实——的确,这是一个漫长落幕式的结束瞬间,虽然那个时代结束很久了,但这下是真的划上了句号悠忽之间,我们都经历了历史。抛开意识形态,从时代与经济角度,如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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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中国离休L袖的生活隐居在聚光灯外,但长者动态,却一直牵动各方,曾经有好几次流言,有的甚至引发官方直接回应。长者生前谈到自己的工作,不无谦虚地说,自己十来年就干了三件事,他列举头一件就是确立了社 会 主义市场经济。

对于中国来说,市场经济核心就是改革开放,甚至在不少时候,是以开放促进改革在对外开放方面,无论是否完全赞同其做法,长者的作用显然巨大。

回顾那些年历程,无论遭遇哪些外交波动,国内民族主义抬头,在不少国外观察家眼中,他始终掌握主动,将中美关系置于外交的核心地位,为中国的开放大业赢得宽松的国际环境。日后来看,长者在几个关键时刻展现的判断力不乏实用主义特色,但确实为中国融入全球化,奠定了基础。


谈论中国改革时候,经济学家过去最喜欢讨论中国做对了什么?典型如经济学家周其仁,曾经评价d 小平做对了几件事,首先包产到户是第一幕,其次是将企业家请回了中国,最后则是重新认识“看不见的手”,也就是市场的力量。

小 平的作用主要体现在80年代,在1992年南巡讲话可以说是最后一次有力发声。此后,接棒的长者显然将重心放在了经济改革之上,成为改革开放路线的大力继承者。


众所周知,同样来自上海的前总理朱镕基任内,促成了多个改革,包含分税制改革、国企改革、银行改制上市、完善人民币机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等。在中国特色制度下,朱的功劳不可抹杀,而长者的背后支持之功其实也不言而喻。

回首40年改革开放时代,多数知识分子念兹在兹的,首选80年代及其氛围,其实站在今天看来,90年代的经济改革同样惊心动魄,只不过很多影响深远的决策“当时只道是寻常”。

政治功过评定自有人言,单从经济而言,长者所在的时代,也就是从90年代初期到2000年初期,其实是中国人均收入真正起飞的时代,也是中国经济改革进入深水区的一段时间。


可以说,在80年代末诸多变故之后,90年代中国借助经济浪潮,崛起为世界工厂,使得十亿人进入了全球化的链条之中——这种形势的变化,曾经让不少zi 由主义知识分子大跌眼镜,也让不少海外中 国 崩 溃论的专家咂舌,并不全然是他们少见多怪,而是这样历史性的变化确实算得上奇迹。

90年代之后的系列变化,虽然也有腐败、不公等批评,但究其本质,这个时代让更多人得以从市场经济活动中得益,这几乎接近了经济学中的“帕累托最优”——当年的“下海”,是远比过去的创业今天的考公务员更为流行的词语。这一切,构成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原动力,也构成了后来稳定压倒一切的基本盘。

自然,民众福利的增长不是政府的恩赐,但江朱政府允许了市场经济在越来越多的时间与空间内涵纳越来越多的个人,为这种增长打开大门;

而事实上,单单是民众福利的增长本身,无疑也极具意义,人均1万元的心智构成与人均1千元有重大不同,基于此而形成的社会、文化与政治关系与态度都出现了不可逆的变化;

更加重要的是,在此过程中,相搭配而建设的各项制度将现代性在各个层面、各个细节上引入中国,也成为中国历史进程中难以被抹除的要素,其后,所有的历史进程都是在这些建设基础上展开。

就此,长者完全有理由可以说,历史在他身后已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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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有一句名言,

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他自己的人生,也是如此。一个人发达后故事,往往很多人都知道,但一个人的成长期,作用和影响更为深远,也更隐蔽。

他出生于1926年,算是民国人,所以传统文化从小涉猎,也有机会较早接触英语。他童年在中国长江边的城市扬州长大,生父和祖父都有技术背景,养父则选择了革命道路,良好的家庭背景使得他能从小接受当时最好的教育,最终得以进入南京中央大学与上海交通大学求学。

据说,他第一份工作是一家美国人创办的冷饮厂,这家工厂后来被接管,他在其中作用不少,这家工厂品牌更名为“光明”,迄今仍旧是上海人最偏好的乳饮品牌。

后来,即使在过去相对封闭的时代,他因公去过俄罗斯与罗马尼亚,不仅有机会学习多种语言,更有机会快人一步接触外界

随着工程师在体制内得到重视,他的人生也持续走高——某种意义上,如果不刻意强调,很多人大概会为他人文与语言特色所吸引,忘却他本身实际上是工程师专业背景。


即使一些不喜欢长者的海外媒体,谈到长者,也不得不承认,他具有不容抹杀的鲜明个性:他会在人前即兴来段表演,生气起来也会斥责记者。长者的晚年,在互联网赢得一波意外的“流量”,不少年轻人成为他的粉丝,他的不少机制也往往成为互联网心照不宣的热梗。

这种力量背后机制很复杂,但是其人本身的感染力,无疑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熟悉规则的人都知道,成为网红,其实需要天赋,一般人学不来。长者的出身、选择与运气,使得他在一个转折时代,做出了他口中“一点微小的工作”。这“一点微小的工作”,却切切实实影响了无数人的生活和命运,际遇因此改善的人,在今天难免感到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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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向前看或者向钱看的国人,开始向后看,反思当下。

距离第一例疫情报道,到了长者逝世,刚好三年。三年,大学也读了大半,有人则觉得已经一生一世。我不知道,多少人不能再见,多少人陷入精神危机。对于不少伴随改革开放成长的70后80后90后来说,以往顺风顺水一骑绝尘,逐渐成为往事。

曾经大家流行怀念1980年代,如今连1990年代也开始怀念了。重温90年代,不得不说90年初期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渴望》。这部电视,寄托了大家对于和解的渴望,主题歌开篇说“欲说当年好困惑”,中间也曾纠结“是对还是错”,最后也只有一声叹息抚慰众生“过去未来共斟酌”。

据说,当一个人喜欢怀旧的时候,就说明他老了。那么,当一个社会开始怀旧的时候,也可能是这个社会的中年危机到来。

这种社会的“中年状态”,其实也就是我所谓的软阶层社会,其背后存在经济社会等综合因素。在过去,经济动辄有两位数增长,这意味着普通人,只要赶得上时代潮流,总能吃得到一两波红利,无论股市还是房地产抑或创业。

而如今,经济不再保八,甚至在内外因素交困之下,连年初定下的5.5%目标也大幅落空。攀上高地之后,经济增速面临阶梯下降,本是经济规律使然,但普通人免不了兴起感慨。无论个人还是企业,努力活下去,成为2023的新信仰。

大家怀念的,未必是具体的人和事,而是退身为背景的过去时代。一个读者朋友在公号《徐瑾经济人》回复说,

“我们也许不是怀念某一个人,而是怀念他们所在的时代,一个虚心学习的时代,一个给普通人生机的时代,和一个理性的社会

十年前,回顾胡温时代结束的时候,我曾写到,“随着时间褪去,历史的脉络可能才会隐约可见。”到今天,更是觉得岁月悠悠,时间是最好的裁判,一切人和事,都会回到历史应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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