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园林》2019-07刊首语 | 王向荣：设计思维

全文刊登于《风景园林》2019年第7期 P4-5

设计思维

设计是设计师思维活动的结果。思维活动是否具有一定的规律？是否能够被总结和学习？这种好奇带来了对设计思维的研究。

每个设计师都有各自的设计推演方式，只是通过文字清晰地阐述自己设计过程的设计师并不多，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的首任主席、英国风景园林师杰里科（Geoffery Jellicoe）是其中之一。他认为自己的设计受到潜意识的作用，而他也一直在思考潜意识理论，并应用到实践之中。杰里科深受瑞士艺术家保罗·克利的影响，特别是克利所启发的“潜意识”创作途径。他对瑞士心理学家荣格也颇有研究，认同荣格所说的人类活动中无意识的重要作用。杰里科曾说：“荣格让我第一次知道了潜意识的作用，能增强在景观中的可知性物体的设计，就像在所有艺术创作中那样。通过插入一个只有潜意识才能感知的想法来提升一个设计是可能的吗？过程非常简单，你先用正常的方式做一个设计，你发现它很平常，你将画放远看，你逐渐会有了好的想法，你希望发现某种美的形式，现在你重新组织设计的细部，这就是一种潜意识带来的信息。”

杰里科的作品总是具有浓厚的神秘气息，我们从他的设计图纸中可以感受到他设计时思想的流动，图纸上随意的线条呈现了他那飘忽不定的思考。似乎他的设计思维更依赖于感觉、灵性、情感甚至是潜意识，但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他的设计，仍然可以看到他的作品都具有清晰的结构、明确的空间组织和循序渐进的景观序列，可见他的设计其实并不只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之下形成的。正如他所说，“你先用正常的方式做一个设计”，而这个正常的设计一定不是在潜意识之下完成的，更多的还是理性思维的产物。

设计思维，实际上就是设计师在设计中的思考过程，是设计师在设计中通过观察、分析、判断，进行不断取舍、不断提炼、不断推演、不断决策，从而不断完善以寻求最佳方案的设计过程。由于每个设计师个体都有不同，看待问题的视角也会有差异，同时思维又与情绪发生着密切的联系，而人的情感又无时不在变化，所以研究设计思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以求指导他人如何展开设计思维则更加困难。

设计思维来自何方？当然首先来自设计师对使用者的研判和对现场的分析观察及感悟，再有就是来自想象和联想。想象力依赖于设计师的天赋和一些偶发的因素，而联想更多地来自设计师后天的培养、设计师成长的环境和阅历。

无论是潜意识、感性还是理性，杰里科必然有意无意地从自己的成长背景中汲取了充分的营养，并形成了独特的设计思维方式。他的设计灵感源于大学时期在AA的学习，学生时代对意大利文艺复兴园林的测绘和研究，早期在AA的任教以及从事建筑设计的实践，对哲学、文学、历史和艺术的广泛阅读，对现代艺术的追寻，以及与精通植物的夫人共同的生活和工作中的合作。

这些履历并非只是一个个单一过程的链接，所有的经历融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化学反应。设计思维是一系列现象的综合，复杂又混沌，针对设计思维和设计方法的研究成果也层出不穷。有不少研究试图教育设计师如何进行设计思考，诸如将复杂的设计对象拆分为不同的层级和不同的要素，逐一进行分析，最终再叠加综合，从而理性地推演出最佳的设计方案。也有不少研究试图告诉设计师和管理者什么是更好的方案，方法依然是将复杂的设计拆分成各种因子，逐一分析，再加权综合，进行评价。这些研究方法共同的发展趋势是拆分的因子越来越细，越来越多，评价的体系越来越趋于量化，以力求设计的思维和评判更加理性和“科学”。

设计的思维与科学研究的思维当然可以互相借鉴和影响，但两者在本质上却是走在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每当我审阅博士论文时，面对论文中那复杂的研究框架和技术路线框图时都会产生疑问，人的思维会如同这些路线图一样，沿着一条线性的轨迹逐步推进吗？只有上一步完成下一步才能开始吗？或许科学研究是这样，但是设计则完全不同。理性分析当然能够帮助人们更准确地判断，然而并没有什么好的设计是依赖数学公式计算出来的。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伟大设计师的思维都不会沿着一条确定的线性轨迹展开。设计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情感在设计中弥足珍贵，而灵感又会在毫无预判的状态下闪现，设计思维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随意性，所有好的设计既没有固定答案，也不可能通过一种线性的逻辑推演出来。

设计思维是一种个人化的思考方式，有相当多理性的成分，也有偶然性、文化差异性、时空变化性……设计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分析、总结并学习，但结果一定是与个人的阅历和经验结合，形成另一种独特的设计思维。设计思维没有定式，它因人而异，因时不同，因地而迁，所以才有设计结果的丰富和多元。

主编：王向荣教授

2019年7月2日

完整深度阅读请参看《风景园林》2019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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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园林》2019-07

设计思维与方法研究

微信编辑 程秋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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