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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里的秘密花园

北京大学 北京大学 2019-05-03

编者按


未名湖的月光匀匀地洒在南北岸校园里,学子们于南边安睡,北边的秘密花园里,则静静地安放着他们的理想。 



翻开北京大学的地图,你会发现一条无形但颇为鲜明的分割线,将这所以湖光塔影闻名的校园分为了南北两部分。


校园里绝大多数的教学楼、宿舍楼与生活区都集中在南半边——对于大多数师生来说,在校几年的活动范围也大多限于未名湖向南的那一半北大。  


未名湖北边的这一半北大,与南边相比,少了喧嚣声与烟火气,更像是一块被精心放养的保留地。几乎所有的北大人都曾在这里漫步、徘徊,乃至迷路。年复一年,这里接纳喜悦,平复忧愁,消解了无数来自南边旺盛焦虑而又无处安放的情绪。


这里是几代北大人的栖心之所。  


这里是北京大学里的秘密花园。



童话镇



沿着未名湖北岸的小径一直往西走,在某个岔路口向右,一眼就可以望到小路。尽头处的一栋四合院式建筑。这栋四合院曾是老北大的“全斋”。现在,这里是“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  


数学作为科学之母,有着如童话般纯粹美丽的理论外衣。然而并不是所有童话故事都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回忆二百年前,法国数学家伽罗华在年仅十八岁时便创造出了在人类数学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的“群论”,解决了困扰几代数学家长达几个世纪的难题。但因为时代与大环境的缘故,伽罗华的成果在有生之年一直未被认可,他也在仅仅二十岁时便与人因决斗离世——这个年龄,甚至比大多数数学专业的学生第一次接触他所创造出的理论时还要年轻。

数学研究无疑需要天才,但天才也同样需要环境。 


而在寸土寸金的北大校园里,独辟出一所完整的四合院作为办公场所不可谓不奢侈。事实上,这所始于2005年的研究机构,筹建之初的一大初衷便是希望能创造一个置身其中可以免于被打扰的研究环境。未名湖北人迹罕至的地理位置,无疑为这处“世外桃源”的存在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如果说燕园是人来人往的中关村里一座遗世而独立的象牙塔,那数学研究中心可以说是这座象牙塔中最具理想主义气息的童话镇。  


童话镇里的数学家们大多有着海外背景,他们中许多人拒绝了国外高校优异的工作机会,来到数学研究中心,这里优秀的软件支持与没人打扰的工作环境是让他们做出决定的重要因素。 




在这里,研究人员的租房问题或是组织学术会议等繁杂琐事,都能找到相应的行政助理来负责操办,绝大多数日常事宜都可以在不出办公室的情况下完成,行政事务与人际关系也随之化简,数学家们可以安心地闭关于庭院深处,静静等待那些“被上帝摸脑袋”的时刻。  


童话镇里没有风雨如晦,也没有明枪暗箭,日子在一天天的平淡与踏实中度过。四合院外不远处有一条静静的小河,午后不时有散步的数学家路过坐在河边。看着杨柳轻抚下的蜿蜒河水,不知道数学家的脑中又会有怎样的浮想...... 


“总有一条蜿蜒在童话镇里梦幻的河

分隔了理想分隔现实

又在前方的山口汇合 

川流不息扬起水花

又卷入一帘时光入水 

让所有很久很久以前

都走到幸福结局的时刻”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沿着博雅塔边的小径一路向北,途经第一体育馆与文史哲人文学苑,路的尽头是几栋上了年纪的住宅楼。

  

秋天一到,老楼全身便披满了斑驳的彩色。爬山虎的绿,银杏的黄,还有不知名的红,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使老楼在萧瑟秋风中意外地飒爽而生机勃勃。夕阳的余晖穿透水边的垂柳洒在墙上,老楼带着一身金黄立于园子里所有的天空和所有的大地之间。


这里是朗润园家属楼,楼里住着许多世代生活在燕园里的老北大人。不同于南边的土木兴盛,这里几乎固守着原貌。年复一年, 这里绵亘着看不见的风景,流淌着听不到的音乐,低吟着理解不了的话语。 


老楼邻水而建,楼前水旁有颇生活化的康乐区,当春日逝去夏日终了,光线开始带有几分透明的初秋的风微微吹皱河面之时,这里的气息也显得愈发恬淡。来自南边的旺盛精力到一体的球场那里已被消解大半,再向北到人文学苑时又被厚厚包裹,及至这里时,已是云深不知处。  


傍晚时分,几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从楼里走出,面前是陪伴了他们不知多少年的几条窄凳与一汪池水,以及棋盘上未完待续的棋局。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交叉小径的花园 


童话镇以北,老楼以西,有一片如野生园林般天然无雕饰的区域。 


每个第一次踏足这里的人无一例外地惊讶于这里密集的丛林灌木与曲折的通幽小径。而当你意识到这里与仅一湖之隔的南边“现代社会”的鲜明对比时,这种意外之感无疑会更加强烈。


夏末秋初,当耀眼的日光开始变得恬淡,这里繁盛的百花也渐次凋落,只留下小径旁一丛丛深深浅浅的绿色。小径大多狭窄而曲折,每走几步就会遇到一个岔口,四周一片茂密的绿翳翳,令人难以辨别前路的方向。  


在博尔赫斯笔下,这种层峦叠嶂般繁复但又迷宫般精巧的空间结构,被他称作“交叉小径的花园”。花园里每一条小径都通向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选择会昭示出不同的未来。在作家笔下那个时空交错的平行宇宙里,我们此刻也许就站在先人们曾经驻足的地点,思虑着与先人并无二致的忧愁。先人们的一次次选择最终造就了今日,而我们的选择也将影响到看不见的未来。


现实生活虽然不会像作家的脑洞那般奇幻,但相信每个在这里漫无目的游走的人多少都身怀困惑,只要能在迷宫般的岔路口看到未来充满的可能性,面前的每一条路都可以通向人生的正途。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鸣鹤在阴 



鸣鹤园名自周易,“鸣鹤在阴”原指鸣叫的鹤并不显山露水炫耀自己,喻指高洁之士不重外表而重实际。用在北大校内的园林名称,更显深意。

  

深秋时分,如果你从那扇图腾般的西校门入校,拨开门口的层层游客,一眼就可以看到面前两座洁白的华表,与华表两旁满地金黄的银杏树。 


靠北那株银杏旁的小路前方,便是这座当年位居京西五大邸园之一的鸣鹤园。 



与一墙之隔外永远熙熙攘攘的人潮不同,鸣鹤园里几乎永远是安静的。 


不起眼的入口小道,相对远离未名湖的位置,都使得这里比起其余几座园林更加人迹罕至。


也正因如此,这里尤其适合那些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人们。  


一年年秋风吹过,这里的花开过又落,草木愈渐葱茏。一个个破茧重生般的漫漫长夜过去,园子还是那个园子,但蜕变已在岁月中一点点完成。 


初到这里,只觉天高月远,繁星遥不可摘。但这座园子最大的好处,便是能让人在一轮轮挣扎绝望的自我否定过后,在某一天重新找回自己。


墙外固有墙外的景色,但既然选择了墙内的修炼,自当守得一方田地,潜心躬耕踏实劳作——无人问津的寂寞时节如此,有幸赶上浪潮的大时代中亦当如此。  


岁月悠悠,星月虽仍远,但所幸来路可见,前路浩荡可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答案。”


鸣鹤在阴潜龙在渊,待到他日秋风起,必将重回九重天。 


未名湖的月光匀匀地洒在南北岸校园里,学子们于南边安睡,北边的秘密花园里,则静静地安放着他们的理想。  




文字:施晨 

文字编辑:谭诗颖

图片:施晨 

图片编辑:陈芳漫

排版:温雪盈

责任编辑:郑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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