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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像刘慈欣、郝景芳一样写出能得雨果奖的科幻小说?

2016-11-01 科幻少年一点红 三体社区


文章作者:科幻少年一点红

文章来源:豆瓣


去年,中国科幻界的头号男神刘慈欣凭借他的代表作《地球往事》三部曲的第一部《三体》,斩获“雨果奖”长篇科幻小说奖。今年,中国科幻新生代势力的代表人物郝景芳又凭借《北京折叠》,拿下“雨果奖”短篇小说奖。




“雨果奖”号称科幻文学界的诺贝尔奖,在中国这样一个科幻文化土壤并不深厚的地方,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成就。如果穿越时间隧道,告诉十年前的刘慈欣、郝景芳说他们未来会得雨果奖,估计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


不过,在科幻业界欢欣鼓舞,科幻迷奔走相告的情形下,冷静地分析一下这两位作家的这两部作品为什么会得雨果奖,是一件很有必要也很有趣的事情,从中可以窥见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先说刘慈欣的《三体》,这本书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文化大革命在神州大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在大学学习天体物理的年轻姑娘叶文洁,妹妹叶文雪在武斗中被打死,爸爸成了反动学术权威,被残酷批斗,并遭遇妻子的批判……叶文洁到北大荒又被年轻男同事出卖……后来叶文洁侥幸进入当时军方探寻外星文明的绝秘计划“红岸工程”。历经劫难之余,叶文洁对人类彻底失望,寄希望于外星文明降临地球拯救人类灵魂,于是她以太阳为信号器,向宇宙发出广播,暴露了地球的坐标……


四光年外,“三体文明”正苦苦挣扎——三颗无规则运行的太阳主导下的百余次毁灭与重生逼迫他们逃离母星。而恰在此时,他们接收到了地球发来的信息。在运用超技术“质子”锁死地球人的基础科学之后,三体人庞大的宇宙舰队开始向地球进发……人类的末日悄然来临……


《三体》当中,精彩的科幻创意不少,比如对三体星系的想象,对三体人文明进程和生存状态的描写,对以太阳为发射器的宇宙广播的构思等等,是一本地道的硬科幻小说。但相比三部曲中的其他两部,《三体》却是最软的一部,它跟中国的当代史最贴近,在《科幻世界》发表的时间也恰好是2006年,这是个有趣的巧合吗?


如果抛开这些科幻创意,仅仅从故事情节的因果链来看,会发现它们之间十分有趣的逻辑关系:文革开始——叶文洁家破人亡被人出卖——叶文洁对人类失望 ——叶文洁向宇宙广播地球坐标——三体星人来袭……结论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生在中国的那场社会运动导致了地球的末日。


评论家严锋说:“在整个三部曲中,我个人认为第一部(《三体》)最有历史感和现实性;第二部(《黑暗森林》)的完成度最高,结构最完整,线索最清晰,也最华丽好看;而《三体3死神永生》则是把宇宙视野和本质性的思考推向了极致……”


我认同严锋的这种看法,《三体》最有历史感和现实性,但值得思考的是“完成度最高,结构最完整,线索最清晰,也最华丽好看”的《黑暗森林》今年甚至都没有入围雨果奖,这是为什么?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疑问,估计很多科幻圈的人心里都有疑问只是没说出口。去年《三体》获奖时还有人调侃说,第一部不是最强的就得了“雨果奖”,后面两部岂不是要蝉联了?然而,并没有。


再说郝景芳的《北京折叠》。




这篇科幻小说最核心的科幻创意就是北京可以折叠:“折叠城市分三层空间。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间,五百万人口,生存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空间休眠,大地翻转。翻转后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第二空间生活着两千五百万人口,从次日清晨六点到夜晚十点,第三空间生活着五千万人,从十点到清晨六点,然后回到第一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五百万人享用二十四小时,七千五百万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时。 ”


每到清晨,大地再次翻转,城市折叠,不同阶层的人在完全隔绝的时空里过着各自的生活。连接三个空间的通道极其狭窄——未经许可就想通过的话需要铤而走险。



在第三空间,垃圾工老刀一顿早饭要花一百块,老刀一个月工资一万块,而他希望能让自己捡来的孩子糖糖,上一月一万五学费的幼儿园。为了这个花费,老刀决定冒险“走私”,替第二空间的屌丝研究生秦天送一封“表白信”给第一空间的女孩依言。结果老刀发现,依言是一个银行总裁助理,已经结了婚,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嫁了个年龄大概可以当她爸爸的死胖子。“白富美”出高价请老刀替她隐瞒真相。老刀返回了第三空间,成功地领到了酬金,只是在地面折叠时伤了腿,但他幸福地幻想着女儿“学会唱歌跳舞,成为一个淑女”……


这是一篇典型的软科幻小说。科幻界对科幻小说历来有软硬之分。最简单地说,如果一篇科幻小说,抽去其中的核心科幻创意,仍然能够成立,这就是软科幻,反过来,如果抽去其中的核心科幻创意,这篇小说就坍塌了,就完全无法讲述了,这就是硬科幻。


《北京折叠》中,“折叠”的设定,它的象征含义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就是“社会阶层”问题。三个互相折叠的世界,隐喻权贵、中产和底层三个阶层。只不过,这个科幻创意把“社会阶层”这个抽象的概念物化了,科幻化了,也极端化了。


不同阶层在金钱上的巨大落差我们平时都很容易感同身受。比如第三空间的老刀,一个月工资一万块。第二空间的屌丝青年秦天是个实习生,给金融咨询公司打工,一个月十万块差不多。第三空间“白富美”依言付给老刀的封口费十万块,是她一星期的收入,而她干的只是一个半薪的用来消磨时间的轻松工作。


但“北京折叠”这个创意让人看到不同阶层的人,甚至在时间和空间的占有上都出现了不平等。这就把阶层差异表现得触目惊心,也极其有力。不过老实说,这个“折叠”在科学方面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作者也并没有详细描写诸如“折叠”的机械动力来自哪儿,“折叠”城市在建筑材料使用上的问题等等科学和工程学上的问题。如果抽掉“折叠”这个科幻创意,这篇小说还是能成立,只不过少了些“科幻色彩”,甚至有沦为一篇平庸的社会小说的可能性。


而刘慈欣呢?在中国科幻界历来有“四大天王”的说法:王晋康、刘慈欣、韩松、何夕。前二者走的是硬科幻的路子,后二者基本写的是软科幻。大刘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地道的硬科幻。具体到《地球往事》三部曲,第一部《三体》是三部曲中最软的,第三部《死神永生》是最硬的,《黑暗森林》居中。但居然最软的《三体》得了“雨果奖”,而中国科幻业内人士公认的最好的《黑暗森林》竟然都无法入围。


在我看来,《三体》和《北京折叠》能得“雨果奖”,可能并不主要因为这两部小说的科幻因素打动了评委,恰恰是科幻以外的因素。——《三体》中,是对中国当代历史的反思,《北京折叠》中,是对中国当下现实的反映。——与其说西方科幻界对中国的科幻感兴趣,倒不如说他们更对透过科幻这一视角所展示的中国的历史与当下的现实更感兴趣——这才是《三体》和《北京折叠》能得雨果奖的深层次原因。


科幻小说历来有两种写法,一种是“为科幻而科幻”——科幻就是目的,科幻就是一切,写作的目的就是为了科幻本身——喜欢这种科幻作品的作者和读者有一个耸动的称呼“科幻原教旨主义者”。代表作家是阿瑟克拉克——也就是刘慈欣顶礼膜拜的偶像,刘本人也是一个典型的“科幻原教旨主义者”。另一种是“把科幻当工具”,把科幻当成观察社会,剖析人生的一种视角,一种手段。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就是如此,郝景芳的《北京折叠》显然走的也是这个子。这两种写法无所谓谁更高级,也都可以产生杰出的作品。前一种一般是偏于硬科幻,后一种偏于软科幻。


最后,如何像刘慈欣、郝景芳一样写出能得雨果奖的科幻小说?


答案就是:

写那种能反思中国当代史或是反映中国当下现实的软科幻小说

——这就是方法,也是一条捷径。


(回复关键词“北京折叠”至本公众号可在线浏览其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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