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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对话∣苏拉王平:12年川藏大旗英雄,谢山谢水谢兄弟

2016-05-27 湘君 川藏登山运动服务有限公司



慕士塔格、雀儿山、半脊峰……

他是新疆、川藏雪线上,无人不知的一面大旗。

雪山之巅,他是指挥千军的统领。

阿坝藏寨,他是兄弟情深的大家长。

山友心里,他是最值得信赖的雪山引路者。

苏拉王平,川藏最牛登山队掌门人。

许多人耳闻过他的传奇,仰望过他的高度,

却可知,川藏大旗背后的光荣、曲折与梦想?

以及他,与雪山,与兄弟,

12年不离不弃的燃情岁月与一世真情……




2015年7月,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

川藏队所有冲顶队员成功登顶

距2014年7月,因恶劣天气全体下撤,走出了1年

距苏拉率领兄弟走出只有8户人的藏寨,整整12年


我不能保证你一定登顶,但我保证你一定安全回来。



十年攀登集锦苏拉王平与他的川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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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之子踩着刃脊去探险

生于雪山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属于雪山。无论走多远走多久,他的根都深深扎在雪山之上。苏拉王平就是如此。

37年前,苏拉出生在四川三奥雪山脚下,一个只有八户人家的小村庄。三奥雪山,川西藏区尊奉的神山。这里的山山水水,都留下苏拉打猎放牧的童年足迹,更赋予了他与雪山一生的不解之缘。



雪线之上

23岁那年,中国登山协会到三奥雪山的一次考察,不小心触到了青年苏拉命运的开关。那是苏拉生命中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攀登。带的不是猎枪,而是从没见过的登山装备。跟的不是族人,而是中国最优秀的登山者孙斌、次落、马一桦等人。高山帐、睡袋、炉头,攀登、结绳、下降……这些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和技术,让山里的野孩子彻底开了眼。


左二孙斌,右四次洛,右五苏拉王平,摄于2001年


幸运的是没多久,考察队里的马一桦在成都成立国内首家登山探险公司——刃脊探险,并向苏拉抛来了橄榄枝。

是重复祖辈生活,还是踩着刃脊去探险?青春火焰正盛的苏拉,背上背包,一个人就此走出了大山。



幺妹峰历险

那时的苏拉,懵懂到不知去成都究竟是做高山协作还是运动员;却也热情到四姑娘山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幺妹峰,拍着胸脯就敢上。

2003年8月,苏拉跟随美国人曾山、马一桦等人,向当时还没有中国人登顶过的幺妹峰发起了冲击。被称为“蜀山之后”的幺妹峰,是一座陡峭的刀尖状的冰岩混合型山峰。南坡飞挂数条冰川,西坡和北坡是数百米高的陡岩,险峻让人不寒而栗。加上选择季节不对,落石不断,让苏拉一行吃紧苦头。



上升到海拔6000米左右的那一日,直到下午6点,他们还在冰壁上挂着,风雨交加,找不到营地。最后只能在裂缝和岩石中勉强度过一晚。那一晚,岩洞不停滴落的雪水,浸湿了睡袋,几乎冻伤了手指,却依然没有浇灭苏拉心头的热情。

差点冻死的一次攀登,最为艰苦,却也让苏拉学习到了最多的攀登技术。他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成长,也像一张白纸铺开,即将泼墨属于自己的攀登人生。




川藏12年雪山上的燃情岁月


川藏兄弟连

如果说,在三奥雪山起飞的苏拉,还只是雏鸟。那么在刃脊探险的一年,苏拉已经迅速成长为一只雄鹰。

国内雪山最丰富的除了西藏就是四川,西藏有代表国内最高攀登水平的藏队,然而当时的四川却还没有类似组织。回家探亲的苏拉,望向藏族兄弟们渴望走出大山的眼神,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涌上心头——成立一支在四川提供高山协作的藏队。

敢想敢干,2003年10月,苏拉带着和他一起长大的6个兄弟就此成立了川藏队的前身——三奥雪山协作队。



然而,现实比雪山更难攀登。横在苏拉眼前的首要难关,是经费。仅有的一点资金,除了买了几套技术装备轮流使用,服装只能自己去工厂订做。衣服不保暖,手套不防水。买不起高山帐,就用不抗冻的四季账。每次登山,穿着不透气的冲锋衣,大汗淋漓。外面下雨,衣服里更下雨,说不出的苦与冷。好不容易抵达营地,几个人往小小的帐篷里一钻,把所有衣服压在睡袋上抱团取暖。



更大的压力,来自家人的不支持。公务员出身的父亲,无法理解他的选择。怕90高龄的奶奶担心,苏拉从不敢提登山的艰险。为了确保兄弟们有钱养家糊口,更是只能自己勒紧裤腰带亏钱死扛。

在成都朋友家打了两年地铺,在15元一晚的青旅上铺,一睡又是两年。没有人知道那几年苏拉,究竟忍受了多少艰苦。只在回忆青春时,他会笑谈,现在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想吐了。



每次从山上历尽千辛万苦下来,也曾赌咒发誓再不登山,可一看到雪山上的那些照片,就感觉心头沸腾的热血还在。

也曾想过改行放弃,可一转身看到跟随他的兄弟们,是他把他们带出大山,怎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2005年夏天,苏拉带着他的川藏队,第一次前往新疆慕士塔格峰。那是他的兄弟第一次坐飞机,也是苏拉的第一次。当一行10人坐在飞机上,一个个兴奋得不知所以,一种骄傲油然而生——苏拉你可以啊,居然能带着10个原本一辈子在大山的兄弟坐飞机了。

就为了这份骄傲与感动,他觉得再多艰苦也很值得。



“疯狂”婆缪峰

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忍受着众多现实压力,苏拉依旧执着相信着登山行业的美好未来。

为了证明川藏队的实力,2005年8月,苏拉把目光投向了邛崃山脉最昂扬的山峰——婆缪峰。这是一座美丽的令人畏惧的锥形山体。1400米的攀爬绳距,迷宫般的路线,没有水没有宿营地,变幻不定的雹雨,几乎无法攀登。

而买不起装备的苏拉和另两个兄弟,为了完成这场高海拔的大岩壁攀登,竟然穿着军用胶鞋就踏上了疯狂征途。



历时整整5个昼夜,一路遭遇暴风雪突袭,攀爬中遇到了裂缝、屋檐、小仰角、直壁、夹角以及乱石堆等各种艰难的地形。最痛苦时,气温下降至零下20度,队员们手脚冻僵,眼也睁不开,脚上胶鞋像两块硬冰紧紧贴在脚上。最艰难时,下撤找不到营地,只能将岩钉打在陡峭岩壁,戴着安全带,蜷缩在一起勉强入睡。



三个藏族青年逞着最年轻的热情,燃烧着自己,历时整整5个昼夜后,终于成功登顶婆缪峰。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攀登,在当时迅速传遍全国。10年前的人们,惊叹三个藏族小伙在登山装备缺乏情况下,竟然穿着军胶成功登顶这座难度极大的山峰。年轻的苏拉和他的川藏队,至此终于在登山圈崭露头角。



和时代同行

勇敢的苏拉,无疑也是幸运的。

那是中国户外运动刚起步的阶段,登山热骤然升温,从高不可攀的专业领域,向民间发展。

06年,独具慧眼的户外品牌极星,对川藏队进行的赞助,更是如虎添翼。

作为国内最早从事攀登协作的队伍之一,朴实的藏族青年、严谨的登山态度、安全的成功率,让苏拉和他的川藏队,在登山者的口口相传中脱颖而出,迅速成为5000-7000米级高山协作的领军人物。



成功,绝不是时代的偶然,更在于苏拉待人接物的一颗真心。2009年10月,苏拉迎来人生重要时刻——结婚。因为他的好人缘,超过100名全国山友,打着飞机,开着车,各地赶往他偏僻的家乡八家寨。住不下,就满山搭起帐篷,只为给他贺喜。

这滚烫的热情,天南地北的朋友,让彼时还没有太多积攒的苏拉,只觉得自己是最富有的人。“我们在雪山上相识。在相互帮助鼓励支持下,完成攀登,共同实现梦想。这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真情。”



安全12年

运气只是一时,长久却需要用心。

蜂拥而来的赞誉,没有冲昏苏拉的头脑。

身在风险系数较高的登山行业,他几乎从没有放松过自己的神经。

熟悉苏拉的人都知道,长年坐镇在慕士塔格、雀儿山、半脊峰的大本营,他片刻不曾闲着。总是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拿着卫星电话,时而紧皱眉头,时而不停走来走去,时不时对着遥远的峰顶沉思。

苏拉说,每当遇到变换莫测的天气,总会失眠,“我的队员和兄弟都在山上,我不牵挂,现实吗?”



2014年7月的慕士塔格峰,距离峰顶只有不到300米,暴风雪突袭,让川藏队的登山队员举步维艰。是继续攀登,还是集体下撤?

为了抵达这接近7300米的位置,全队已经折腾了一个月时间,付出巨大体力、精力及高昂成本。这时候下撤,谁能甘心?可是不撤,将面临极大的冻伤、迷路等安全风险。

“当时离峰顶只有不到300米,如果当时我们一定要登顶,可能也会成功,但至少一两个队员会冻伤,甚至遭遇更大危险。”紧急时刻,苏拉做出了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决定:全体无条件下撤。

“宁愿最后被队员在网上骂,也要保证全体平安归来。”



2015年的慕士塔格攀登,依旧很不顺利。

6月24日才进驻大本营,就听到糟糕的消息:山上天气很不好。

于是,等待苏拉的,又是一夜夜的焦虑与无眠。直到6月30日,综合各种天气分析,苏拉再次作出重大决定:放弃在大本营的两天休息,提前出发!7月1日出发到C1,7月2日到C2,3日到C3,4日冲顶。

7月4日凌晨4:30,川藏队所有队员从海拔6800米的C3营地出发,经9小时艰难攀登,22名队员、12名高山向导全部登顶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

距2014年7月,因恶劣天气全体下撤,走出了1年。

距苏拉率领兄弟走出只有8户人的藏寨,整整12年。




永远的故乡山川攀登是与生俱来的信仰


谢兄弟

12年一弹指,苏拉从勇攀险峰的藏族青年,成长为坐镇大本营的统领,也完成了一个男人独一无二的蜕变。

今天,他的川藏队已是川西甚至中国最成熟的民间商业登山服务机构。作为掌门人,他有时会自嘲,12年沧桑了面容,多了不知多少白发。

却也满心自豪,自己原来可以率领这样优秀的团队,协助成千上万人,完成雪山梦想。

而他最骄傲的事是,带领家乡20多个嘉绒藏族青年,离开贫困,走出了大山。



2013年,川藏队成立10周年之际,他带着团队26名成员前往三亚。带着兄弟们去看大海,这是他自己藏了多年的梦想。

当大海无边无际铺展,当这一群一辈子与山为伍的兄弟,被这瞬间开阔震撼得一起狂欢,苏拉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就为了这一刻,花多少钱都很值得。



谢山川

川藏队10周年庆典上,著名登山家王勇峰、孙斌、曾山等纷纷发来贺信,中登协次落、四川山地救援总队高敏一一到场。无论自由攀登,还是商业攀登,他们和苏拉属于同一个时代。那个时代有岩石的棱角,也有冰雪的纯净。即便时代大潮会消融冰雪,在最高处的山峰上,原石的光泽依然会永远闪烁。



在众多感谢之后,苏拉出人意料特别感谢了他自己。

他深情回忆了走过的10年,遇到的各种苦难与辛酸,从最早的独立攀登到逐步摸索专业攀登服务,从常规的俱乐部模式到后来的登山公司……

他感谢自己拥有并热爱了登山这项运动,作为一种信仰,再困难也没有放弃。



十几年前,苏拉背负着梦想,孤身一人走出大山。

而今,他带着兄弟们,带着成千上万怀着登山梦想的人,一次次又回到川西的雪山。

他的心其实从未离开雪域,他是真正的雪山之子。

他的勇敢坚毅,与时代同步的幸运,让他在民间登山浪潮中脱颖而出。

他也用一个藏族男子的至情至性,让他的旗帜真正在川藏雪线上迎风招展。



在刚刚结束了2015年攀登季之后,苏拉又回到了故乡。

他特地邀请了全乡180多位60岁以上老人,共同欢聚在川藏队接待站,吃上了一顿盛大的坝坝宴,并给老人们送保暖品,确保他们能过上一个温暖的冬天。他望着一张张老人的笑脸,说他很想含辛茹苦养育他长大的老奶奶,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能看见他今天出息的样子,该多好……


我们的生命从雪山开始,雪山养育我们,世代如此。雪山不是攀登目的地,是信仰,是心中的神。




Q1:你的背包里,一般必备什么?

对讲机,卫星电话和急救包。

安全已经是我的本能。


Q2:你曾说“期待这个苦命行业的美好未来”,请问你觉得“苦”在哪?“美好”在哪?

我们这个行业,一年将近200天呆在高寒的雪线之上。并且任何风险,都要向导先扛。非常操心。这是苦处。

美好在于自己对雪山与生俱来的热爱。我们是打小就满山跑的野孩子,雪山养育了我们,一辈子注定离不开它。

并且中国的户外人群,越来越不得了。其中10个人就有4-5个人有登山的向往。作为金字塔顶端的登山行业,未来一定还会迅猛发展。



Q3:这十几年,你的改变?

最直接的改变,是生活境遇。从一无所有的山里野孩子,到在大城市有了自己的地方。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十几年虽然很苦,但个人能力有了巨大提升。10年前的自己,真得没想到有一天可以掌控这么大的登山队

还有一个不能不正视的变化,就是越来越黑,越来越老,越来越多白头发……(笑)




Q4:关于未来,你和川藏队的计划?

希望能把我们的团队真正做强做大。不太遥远的未来,整个四川、西藏、新疆的雪线之上,都会有我们的队伍不断进发。并带动更多家乡的年轻人,可以走出大山,脱离贫困。

还准备在成都建一个登山大本营,有住宿,有餐饮,有户外店……希望朋友们一来成都,哪怕是西装革履出差都会想来这里坐坐,一起谈谈山峰,谈谈理想,让它成为全国山友的家。



Q5:在大众眼里,登山似乎是件高门槛有风险的事?

雪山并不遥远,川西的三奥雪山、半脊峰、雀儿山都是非常理想的入门进阶雪山。但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才出发”。我最怕碰到把登顶视为唯一追求的人,遇到暴风雪却不肯放弃几十米的距离。最后一搏也许征服了这几十米,却很可能遭遇大自然的惩罚。



Q6:2015年登山季已经结束,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在给川藏队的兄弟们办护照。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很想年底带他们去一趟泰国。

这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能走出大山很不容易。一辈子与山为伍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出国。

我苏拉要帮他们完成这一个个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文:湘君

图:苏拉王平

版式:朱怡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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