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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对话80后:我们的梦想有什么不一样?

2016-06-22 七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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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来源:cheers快乐工作人杂志

作者:李欣岳


这是场难得的世代对话。1947年次的蒋勋是美学大师,1988年次的吴建衡是带著电音三太子走出国际、行销台湾的新世代。两个人年纪相差40岁,乍看天南地北,也素未谋面,却在对话开始这一刻,找到许多交集。



他们都是冒险家,不断挑战自己;也在冒险之际,重新发现自己。回头看,蒋勋对走过的路,有许多思考与沉淀;向前看,吴建衡对未来要走的路,有困惑更带著期待,一来一往间,一场世代间的激盪于焉展开。

 

这场对谈能顺利促成,背后还有一段小故事。

 

有感于近来台湾社会对青年就业议题,大多抱著批评、负面、悲观的角度,《Cheers》杂志希望藉此为年轻人提供不同的观点,採访邀请一发出,吴建衡正在马来西亚、缅甸用电音三太子宣传台湾,很快便决定更改行程,提前回到台湾。正在美国、新加坡演讲的蒋勋,也爽快同意。透过几封email往来,终于让两人顺利碰面,在杂志送印前一天完成採访。

 

关于年轻人的困境与机会,他们怎么看?在蒋勋的画室中,衬著当天八里微云却仍晴朗开阔的天空,听听他们怎么说。





吴建衡(以下简称吴):两、三年前,我看到蒋勋老师写的文章〈人需要出走〉,当时我正好在申请国外实习计划,就把这句话放在自我介绍裡。这句话给我很大的勇气和信心,因为台湾年轻人对这件事认识太少,透过这句话,让我更相信自己所做是对的。

 

蒋勋(以下简称蒋):我25岁去巴黎念书,飞机一起飞,我第一个衝动,是想把护照撕掉,不想再回来,这感觉现在年轻人不会有。那个年代台湾非常威权,青年穿著像军人的制服、背诵教条,非常苦闷。

 

飞机转了42个小时到巴黎,一到巴黎,我就去看艾菲尔铁塔,用走的上去。我想起毕卡索19岁流浪到巴黎,他对著艾菲尔铁塔说:「巴黎,我来了。」

 

我是1972~1976年在巴黎,那是嬉皮(Hippie)运动最风起云涌的年代。台湾翻译成「嬉皮」,其实有很大的偏见。Hippie是欧美中产阶级的小孩,那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愿像宠物被豢养,过著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穿条破牛仔裤就出走了觉得自己可以和上一代活的不一样。

 


“去哪裡都可以”

学习欣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吴:我常在网路上鼓励大家出国流浪,但最常碰到的回应之一,就是学贷都还不完了,哪有钱出去?

 

蒋:这是台湾教育造成的恐惧。

 

我的巴黎大学教授曾问我有没有去旅行?我论文写米开朗基罗,没有去过义大利、看过他的作品、在他作品前流泪,要怎么写他?

 

我跟教授说,我没钱旅行。他问我,旅行为什么要钱?有个週末,他带我去交流道,全部都是年轻人要搭便车,胸前挂个牌子,写著要去的地点,有人停下来就上车。在义大利跑了一个月后,胆子大了,我胸前牌子写的法文是「去哪裡都可以」。

 

这几年,我是云门流浪者计划的评审。在这些年轻人身上,一点也看不到走不出去的恐惧。他们不是去拿学位,而是去学东西带回台湾。我每年最快乐的时间,就是见到这群年轻人,听到很多我没想到、竟然有人想去学的事。

 

这也很好玩,因为经费有限,只能资助他们去亚洲国家,结果发现很多人不知道亚洲有哪些国家,有人申请要去澳洲,以为是亚洲的一部份。我不怪他们,因为我觉得媒体没有好好传递世界观,在台湾看不到国际的消息。

 

因为自己流浪过,所以觉得今天坐在城市某个角落,看到年轻人走过时,感觉好快乐。我祝福这些年轻的生命,都可以走出去。我很期待台湾年老的一代,都能欣赏阳光底下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鼓励年轻人去认识这个世界。

 

吴:不同世代有些共同经验其实一样,例如教育体制、对出走的恐惧。

 

我在国中、高中成绩不好,甚至是被学校、老师放弃的学生,我很困惑,我自认不是坏小孩,但被认同的方式只有考试,为什么只能透过成绩来证明自己?所以我就决定,要做一件不同的事情。

 

后来我到世界各国冒险,也因此更了解自己。刚进大学时,梦想的职业是运动行销,希望进入美国职棒大联盟、NBA工作,19岁那一年,用自己打工存下来的钱,到纽约与波士顿旅行,也去看球赛,想要了解这个产业,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与契机,在这样的环境工作。


大二、大三在外商实习,想说这经验会让我找到理想工作。但我发现,大家都好辛苦,从小读了十几年的书,读完就是为了加入这样的世界吗?

 

我觉得好可惜,所以我在大四跳出来做电音三太子这件事。我想让生活不一样。工作还有机会,但做这件事的机会不可能永远都有。

 


“因为知道人有极限”

给梦想留点空间,不计较回报率

 


蒋:建衡说的是重点──只要你想要工作,一定会有工作。但现在的年轻工作者,可能因为太害怕没工作,活在恐惧裡,所以把自己压缩、绑死。

 

我有时会去科技产业演讲,发现产业起飞的代价非常大,员工进去有高薪、股票,我有时反而觉得这是「金手铐」,把他们绑住。

 

他们平均年龄31.8岁,恋爱、婚姻、第一个小孩出生,大概都在这个年龄,却全部因为工作牺牲掉,没有思索生命其他可能,因为根本不敢离开。

 

其实,当你不怕离开,反而有更多可能。职业和事业不一样,职业是养活自己的方式,不见得要佔据全部时间,你可以用更大心力去做生命中重要的事。例如我曾在大学教书,这是职业;但我也写诗、画图,这不求报酬,却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年轻人为什么要怕没有工作?年轻是身心最好、弹性最大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包袱,对生命的转换与调整有最多可能性,最该保有对于完美的追求可不可以多给梦想留点空间,不去计较回报率?

 

吴:我有时会去医院探视朋友,看到很多老人,被外佣推著,表情很茫然。

 

我就会想,每个人老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趁年轻多做一点事情,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样会让人想得比较远,因为再过不久,父母就是这样子,儿女很难走开,要不,就要赶快做一些事情,是为了自己;等到再久一点,换成自己就是这样子,到这时候,说不定会后悔自己没有做什么事。

 

就因为知道人有极限,所以我希望在年轻还能创造更多故事时就去做。我现在迫不及待明天就能再出国,继续完成我的故事,创造以后可能没办法达到的事,这是我对自己的期待。


我从去年2月开始做电音三太子,至今1年半,目标是在3年内至少走完60个国家。

 

我希望将台湾推广到国际,用电音三太子很容易吸引外国人注意。既然要讲的是台湾,我不能穿成海绵宝宝,或是什么也没有,就请人家给我20分钟。

 

我用这样「哗众取宠」的方式,等他们自动靠过来,给他们一张传单,告诉大家,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的照片、影片要用来做什么,台湾的外交遇到什么状况,让我想做这样的事。这是我让外国人认识台湾的方法。

 

在过程中,我发现自己想朝影片工作发展。以前我从没想过要拍片,但开始做三太子之后,我了解,一支好的影片,透过画面与音乐可以有这么深的影响,所以这个故事完成后,我可能会去读电影相关科系。

 


“因为知道人有极限”

没背景就自己造,没资源就自己找

 


蒋:去流浪、冒险,可以让自己远离空洞的知识,去面对现象。

 

现象本身是重要的,比如一朵花在开,把孩子带来看,孩子可能会思考花的物种是什么,他或许会走上植物学研究;也可能觉得这花的颜色好漂亮,他也许会变成艺术家。

 

我们没有办法限制孩子看花开的过程想什么,但这朵花所代表的是现象。我觉得台湾教育中很大的缺陷是,这朵花不见了,所有知识都是假的、抽象的。

 

如果一个国家的年轻人都不敢挑战难度,这个国家不会有希望。它一定有困难,也可能会受伤。但生命要成长,都要感谢痛觉,没有痛过的小孩不会长大。

 

现在很多人讲经济、产业危机,我觉得其实是「怕痛」。

 

在我那年代,哪有经济危机?小时候,几乎每个家庭都是家徒四壁。我们今天已经富有到这个程度,没有那么苦啊!反而是从各种经验中学习、成长的生命力没有了。

 

台湾是移民社会,怎么会怕危机?怕危机根本就不会上船。我担心的,反而不是年轻人找不找得到工作,而是挑战的精神没了,那种输人不输阵的胆识不见了。

 

吴:社会或政府当然有责任让年轻人有更好的发挥机会,但是,我觉得个人努力最重要。


一个人的际遇和成就,不全靠政府与制度,没有背景要自己创造,没有资源要自己寻找这样出来的故事才最精采,对人生的意义也更珍贵。


"任何一颗大树

它的根都是深深地扎进泥土里

可是它一定祝福它的种子要飘到很远

因为这颗种子若落在大树根的旁边

它是不能长成大树"

——蒋勋

来源;蒋勋美学粉丝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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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风雅,不是附庸得来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

把人生交给命运,把生活还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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