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D 49｜Laurie Anderson《犬同一心》：离题的艺术

劳里·安德森（Laurie Anderson）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歌手、实验音乐人、作曲家或行为艺术家。《犬同一心》（Heart of a Dog）是她应Arte电视台之邀拍摄的散文电影，曾入围2015年威尼斯电影节竞赛单元。Arte电视台原本策划了一系列艺术家讲述生活哲学的纪录片，但遭劳里·安德森婉拒后，制片人提议安德森拍摄一部关于她家的捕鼠梗犬Lolabelle的电影。

或许正因为劳里·安德森不是一名职业导演，《犬同一心》呈现出浓烈的自由自在的散文电影的气质；相较于克里斯·马克，劳里·安德森的散文电影意象与隐喻更灵动，也更不受固有规范的束缚：仿佛深谙离题的艺术，劳里·安德森从捕鼠梗犬Lolabelle之死，联想到去世的母亲、乃至2013年去世的丈夫Lou Reed，螺旋式地游走于仿佛由超级链接主宰的记忆迷宫里；另一方面，《犬同一心》在形式上也杂糅了手绘动画、广告、监控录像、家庭录像、纪录片及剧情片等多种样式，电影在Lou Reed的一曲《Turning Time Around》中告终，教人不胜唏嘘。

《犬同一心》将温柔而亲密的私人记忆与极富洞察力的社会政治反思熔于一炉，对后9/11时代的当代美国生活的思考也相当有力。9/11事件发生后，劳里·安德森所居住的区域始终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烈气味，于是她带着Lolabelle来到了北卡罗莱纳州的山区度假。然而一天，几只老鹰俯冲而下，朝这只捕鼠梗犬袭来，直至最后一刻才意识到那并非猎物。但此后几天，Lolabelle总会抬头看天空，“仿佛突然之间它发现了一个令它恐惧的、新的维度。”就这样，劳里·安德森在老鹰与飞机之间建立了意想不到的类比，寓言般揭示了恐惧产生的机制。

《犬同一心》也是一部关于如何讲故事的电影。劳里·安德森引用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话说道，“每个爱情故事都是鬼故事。” 她也探讨语言本身的不可靠性，用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哲学揶揄后9/11时代NYPD的平面广告 “如果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If you see something, say something.），并从记忆的机制切入，探讨人是如何以一种自己愿意的方式构建记忆的——“你每讲一次故事，你都会忘记更多。”

正是通过揭示这些表面无关的主题、素材及思考之间内在的关联，劳里·安德森将离题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所谓“形散而神不散”，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