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D 64 | 《一只黄鸟》：像鸟一样自由，或迁徙、无根、流离

由黄璐主演、入围2016年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的新加坡电影《一只黄鸟》（A Yellow Bird）片名即是对于身份的隐喻。新加坡向来是多元种族和谐共处的现代国家典范，然而土生土长的印裔新加坡导演K. Rajagopal却在他的长片处女作中出人意料地将镜头对准了新加坡底层社会，在小印度的地下及不知名的河畔丛林里思考身份、种族与人的命运。

俗谚云，“像鸟一样自由”。但鸟也意味着迁徙、无根或流离，暗示着身份的缺失。电影的男女主人公都在某种意义上丧失了身份：Siva是一个刚刚出狱的印裔男子，妻子他嫁，连家里的卧室也被母亲租给了几个中国移民赚钱，只好在厨房过夜；黄璐饰演的女主角则是为了赚钱养孩子的非法移民，不堪在送葬队打黑工饱受欺凌的生活，而被迫成为了河畔丛林里的性工作者。

剧场导演出身的K. Rajagopal用大量的特写及夜场戏展现两人孤独而无根的生活状态，他对于色彩及光线的敏锐处理让人联想起葡萄牙导演佩德罗·科斯塔的《马·钱》里那种同样炙热而孤独的气息。

当黄璐邀请Siva做她的保镖后，两人之间生出的情感暗流逐渐赋予了彼此存在的意义。在全片最感人的一场戏中，Siva回到丛林边，黄璐已被警察抓走，空荡荡的帐篷里手机在鸣响；而在河边的石滩上，寓言般躺着一只黄鸟。没有音乐，没有一句台词，只是静默里对身份缺失的无根移民的一声悲叹。而这近乎隐忍的深情里也暗藏着希望之光：在古老的印度传说里，遇见黄鸟时所许的愿会实现。

K. Rajagopal曾在一篇采访中讲述了拍摄此片的缘起。作为一个生于新加坡的印度族裔，他常常被自己的祖国视为外国人。税务局的官员总是会问他，“你来自哪里？”印裔作为少数族裔的社会处境由此可见一斑。因此《一只黄鸟》中的现实主义气息几乎带着扑面而来的真实感。据说男主为了感受无家可归的生活在小印度地区体验多日，而黄璐则在回复导演邀请的一封邮件里直截了当地写道，“我就是那只黄鸟”。

事实上，日常生活中的黄璐与她扮演的这个角色天差地别，因此她的回复既可被视为演员之自信，也揭示了“扮演”作为电影元命题的属性。换而言之，这些涉及“身份之迷思”的电影正是通过扮演来探讨扮演的，其中包含了双重的扮演——演员扮演人物，人物又在电影里自觉或不自觉地扮演（假装）其他人物。通过这样具有自反性的处理，这类电影凸显了人们真实生活中的“表演性”，而身份正是在这些“表演”里被建构、改变、丧失及重新建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