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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D 91 | 帕慕克:绘画如何影响书写与阅读方式
图为佳士得拍卖的帕慕克在《雪》英译本上的绘画手稿
本文节译自帕慕克在2012年11月11日《纽约时报》的采访
如同我在自传性作品《伊斯坦布尔》以及近作《纯真博物馆》中所写的那样,我曾想成为一名画家。但我23岁时,脑子里一个神秘的螺丝钉松了,我转向写小说。
我仍然享受绘画的乐趣。我画画时更快乐,但我觉得写作时与世界的关系更紧密。对,绘画和文学是“姐妹艺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曾教过一门相关的课。我喜欢让我的学生们闭上眼睛,专注于一个想法,再睁开眼睛并试图厘清这是一个词还是一幅图像。正确答案:两者皆是。小说既表达了词语的想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表达了视觉想像(普鲁斯特、纳博科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里,有那么多令人难忘的场景,但我们很少记得这些场景里的背景、地貌及物件。
同样有其他类型的小说家,他们通过在我们脑海中形成图像来书写难忘的场景。在福楼拜“完美的词”之前,在作家的想像中应该先有了完美的图像。一个好读者应该经常合上手中的小说,看看天花板,在想象中弄清激发作者写出这句话或这段落的最初图景。我们作家应该为这类有想象力的读者写作。多年来,我身体里的画家教会了我身体里的作家五件要紧的事:
1) 在有强烈的全局感之前别开始写,除非你写的是抒情文或诗歌。
2) 不要追求完美和对称性——会扼杀作品的生命力。
3) 遵从视角的原则,通过人物之眼看世界——但创造性地打破这一规则也是允许的。
4) 如同梵高或新表现主义画家们那样,展示你的画笔!读者会享受观察写作过程,如果这成为故事一小部分的话。
5) 试着辨认出并非大脑构思或手刻意为之的偶然的美。
我身体里的作家和身体里的画家正一天天地变得对彼此更友好。因此我现在用图像来构思小说,用文本和故事来构思绘画。